《魔鬼今天也在内卷[西幻]》绫菲

5、第 5 章

　　青澜在街上没有目的地瞎逛。

　　任璃让他找找城内有没有魔鬼留下的痕迹，但是他走街串巷，走到脚底发麻，愣是没有找到任何魔力存在的痕迹。这座黑泽城，就像是在光明天使庇护下的圣城一样，干净到令人发指。

　　但再光明的地方也有无法被阳光照耀的存在，前方陌生的巷口闪现一个黑影，青澜原本散漫的眸色立刻严肃，背脊也开始挺直，浑身散发出淡淡的危险气息。

　　他紧紧跟着对方拐进巷子口，在阳光与黑暗的交界线处，隐藏着紫红色的魔力结界。

　　犹豫再三，青澜还是缓缓踏入结界。原本人类的身躯在没过结界穿到另一个空间时，他的身体也随之发生变化：四只黑色的翅膀张开，像是死神的镰刀。两双大长腿变成冷硬蛇尾，盘踞在一侧，还闪着森冷的光。

　　“青澜，你恢复得很好。”黑影转过身来，他有着跟青澜一样的火红色瞳孔，鼻梁往下是挡住面容的熔浆面具，“看来他对你毫无戒心。”

　　“你昨晚上来找我所为何事？”青澜敛去在任璃面前才会流露的狗腿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冷漠。这样的他终于像一只真正的魔鬼，冷酷无情，充满戾气。

　　“就是想来看看你是否忘记了自己的任务。”那人轻笑，笑意未及眼底。

　　“家族给我的使命，我一刻都不会忘记。”青澜冷眼视之，眼中的瞳孔瞬间变的细长，像是阴邪蛇类在进袭击时发出的警告，“但是阿垂斯德，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的插手！”

　　话音未落，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压迫力将这个扭曲空间撕碎，无数尘埃四分五裂。

　　阳光照进巷子，青澜恢复人形，并略微低着头，卷曲的头发遮挡住他嗜血的眼神。

　　“希望你真如自己想的那样心里有数，”阿斯垂德的声音宛如鬼魅般在空中回荡，“最好是在他没察觉到你的时候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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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璃按照资料上的标注，找到第一位遇害者的家属。他们是黑泽城中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居民，世世代代以贩卖柑橘和苹果为生，年仅七岁的安迪是这对夫妻的第三个孩子，乖巧懂事，却意外遭遇横死。

　　遇害者家里被闻风而来的猎魔者们围得水泄不通，这对可怜夫妻像是毫无还击能力的小羊羔，被一群心中只有高额奖金的“恶狼”包围。任璃实在不忍心像那些没有良心的人一样一遍一遍在小夫妻的伤口上撒盐，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定定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隔壁的画廊。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画廊主人是个年近花甲的老汉，头发和胡子全白，身形也非常干瘪。

　　他身为邻居，也没少被猎魔者打扰。以为任璃也是想来问他线索的，于是赶紧摇头说不知道。

　　“这里教画画吗？”任璃听出了老头话里的逐客之意，但还好，他的脸皮还不算太薄。

　　“不教。”老头没好气道，随后将蘸满颜料的画笔放进水桶中涮一涮，继续上色。

　　“隔壁的安迪是不是经常来你这里画画？”任璃看着墙上挂着的画卷，内容千奇百怪，水平也参差不齐，既有光影完美结合的风景画，也有两三笔的小孩涂鸦。而靠着墙边的木桌底下，有很多空的画笔和画板，看样子应该是给画画的客人准备的。

　　“之前也有人来问过我相同的问题，”老头咧嘴，露出猩红的牙龈，却没有牙齿，“我就跟他说，我店里所有的东西就在这个屋，你要是能翻到什么就是什么。”说完也不再理会任璃，而是全心全意投入到绘画中。

　　任璃扫视墙面上的画，粗略数了一遍大概有近百幅，完全覆盖了三面墙壁。他伸手取下一个画框，打开一看，就发现这个画框背后编辑着绘画者的名字。

　　细细回想起自己刚才在安迪家墙上看到的儿童绘画，并根据画风进行寻找，任璃果真从上百幅画中找到了安迪的作品。

　　安迪画上是一片黑色森林，在森林深处有一个白色的尖角，看起来像是教堂的塔尖。这张画非常普通，几乎没有任何亮点。但是任璃却觉得手中的画卷似乎有些硬，像是很多张画粘在一起。于是他拿过一旁的小刀，沿着画纸边缘开始切割，果真被他割开了一个缝隙。

　　撕掉覆盖在上面的那一层画后，下面的画就显得非常血腥：仍是那片森林，只不过画上多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孩。他的身体被人剖开，流出了很多血，也涌出了无数只黑色蝙蝠。再撕下这一张，画面变为一个三头怪物在啃噬小孩的尸体。又撕下一张，三头怪物倒地，小孩离奇复活！

　　这几张画的画风反常粗犷，线条曲折粗俗，整体色条偏暗色，看得人心生寒意只想吐。任璃想知道这些画是安迪何时画的，于是转身去问老头，结果一直坐在那里的老头竟然消失不见。

　　太奇怪了。

　　任璃眨眨眼，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实际内心诧异。他现在才发现整个画廊极其阴森诡异，外面明明阳光正好，却完全进不到画廊中。这里昏暗冰冷，宛如冰窟。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屏障挡在窗口和大门上，阻止了阳光的入侵。

　　“大爷？大爷？”任璃喊了几声，越想越不对劲儿。

　　如果大爷是自己离开的，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任璃对于自己的感知和判断非常自信，他没听到就是没听到，所以仅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位“大爷”一开始就不在屋子里！

　　他的视线突然扫过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看到一副黑白肖像画被正正挂在中间。那画中人白发苍苍，眼神阴邪，裂开的大嘴只有牙龈没有牙齿。

　　任璃抿唇，他认出画上的就是之前看到的老头，而黑白肖像画······是不是补照？

　　黑暗开始涌动，仿佛变成了流质的液体，然后慢慢化形成一把镰刀，悄悄向任璃咽喉处靠近。他一动都不能动，浑身酸硬且冰冷。无数绷直的黑色细线正紧紧绑住他的四肢，像是牵丝木偶一样禁锢着他。

　　糟糕，好像出事了。

　　任璃抿唇，强行保持淡定。隔壁站着那么多猎魔者，他不信这间屋子里的魔鬼会直接对他下手。

　　“你是来干什么的？”

　　突然一清亮女声从身后响起，任璃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原本缠绕在身上的黑色细线立刻消失，他的身体重回自己掌控。

　　“你是来画画的，还是想干什么？”见任璃不回答，那位女生又问道。

　　任璃转头，看到来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拥有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五官精致，面庞白皙，脸颊上的小小雀斑格外可爱。

　　在她身后，是灿烂温暖的阳光。

　　“呃，请问你是？”任璃礼貌地挤出一个笑容。

　　“我叫凯瑟琳，是这间画廊的老板。”女孩坐着自我介绍，然后坐到了一旁的画架前。

　　“你是画廊的老板？”任璃摸着下巴，略微蹙眉，然后开始扯谎：“我怎么记得之前这间画廊的老板是个老爷爷呢？”

　　“他是我爷爷，但是在半年前就去世了。”提起伤心事，凯瑟琳清灵美丽的眼睛流露出些许哀伤。

　　“对不起。”任璃认真道歉，“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没关系，我已经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了。”凯瑟琳舒眉一笑，竟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媚。

　　从凯瑟琳这里任璃得知了关于隔壁安迪的一些事情，比如安迪原本是个非常活泼可爱的孩子，但是却在不久前性情大变，开始沉默寡言，还时常画一些莫名其妙的画作。

　　“我有问过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只是支支吾吾地跟我说自己看到了一个会喷火，有羊和牛两个头的怪物。”凯瑟琳略微蹙起细眉，陷入回忆。

　　任璃又想自己自己刚才看到的画作，心里隐隐有了判断。他跟凯瑟琳告别，然后想回到旅店跟青澜回合。

　　但在这之前，他需要拜托掉一个麻烦。

　　“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你究竟是来查案的，还是来跟踪的？”任璃站定，双手抱胸，狭长的冰蓝色眼眸中透着些许不耐烦。

　　“哎呀呀，哪里有跟着你啊，”那名流浪汉从一个小巷子中缓缓走出，步履从容，丝毫没有被人发现的窘迫，“不过就是咱俩的调查路线正巧一样而已。”

　　并且还走到任璃身边，大大咧咧地搂住对方肩膀：“刚才你在画廊里待了那么久，是有知道什么线索吗？不要藏着掖着，大家都是一路人，可以分享的。”

　　“哦，你有什么跟我分享的？”任璃原本想说自己跟他可不是一路人，但听对方的语气，似乎是想跟自己做个交易。

　　“那你先把你在画廊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我。”流浪者悄咪咪道，锐利的眼神还时不时打量周边，在警戒着。

　　“不行，是你先提出分享意愿的，我必须要知道你的线索是否有价值能换取我的线索。”任璃冷冷打掉流浪汉的胳膊，然后轻拍自己肩膀，仿佛那里有灰尘。

　　流浪汉咂舌，转了转眼珠，仔细思索了一番后就说：“······那行吧，你跟我来。这件事情有些特殊，只能悄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