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今天也在内卷[西幻]》绫菲

48、番外一

　　来人蓬头垢面，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像个乞丐，但是隐藏于肮脏发丝下的那张脸却是任璃日思夜想都不曾入梦的那张脸。

　　任璃怔然，眼中滑动欣喜：“青澜，是你吗？”

　　他语气很轻，像是害怕惊动花瓣上的蝴蝶。

　　那青年面露困惑，然后挠挠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腼腆笑容：“我不叫青澜，呃，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他低着头看自己已经磨损得极其严重的布鞋，就连脚指头都争先恐后露了出来，“那啥，你这里还招工吗？”

　　任璃沉默爬出游泳池，他已经恢复平静，尽管浑身湿漉漉的，连发尖还在滴水，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冷漠淡然：“招啊，你叫什么名字，家庭住址在哪里，今年多少岁了？”

　　“呃，”青年语塞，玛瑙般的黑色眼眸蒙着薄雾。在绞尽脑汁几分钟后，他苦涩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住在哪里。我是几个月前在一处偏僻的树林里醒过来的，关于自己的记忆全都消失了，也想不起来。如果你这里招工需要身份证明的话，那就算了。”

　　青年说完就转身要走，却被任璃喊住：“诶，我这里招工不看这些，你跟我过来吧。”

　　任璃看青年脏兮兮的，身上也没包裹，看起来像是逃荒，于是继续套话。青年说自己苏醒后就到处乱转悠，他什么都不记得，唯独有着一使不完的力气。于是为了果腹，他去了很多地方打工。但是那些地方的人欺负他是黑户，使唤他后也不给报酬，反而逼迫他离开。青年飘荡到纷德城，无意间看到任璃的招聘广告，于是就来试试。

　　“那万一我也是坏人呢？”任璃看着坐在木桶中泡澡的青年，冰蓝色眼眸带着极致温柔。

　　青年将脏乱的头发往后梳，露出了自己轮廓分明的立体五官。洗完脸后，皮肤终于呈现出原本的苍白色，整个人既憔悴又俊美：“大不了就再被骗一次呗。”

　　不是像，而是一模一样。

　　任璃暗暗打量，越看越觉得这人就是青澜。于是他干脆站起来靠近浴桶，想伸手抚摸对方。

　　“你干什么？”青年看起来非常紧张，全身漂亮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整个人顺序往后贴住浴桶壁。

　　“别动。”

　　任璃面无表情，他的手很冷就像冰块一样，哪怕在温热的水中也依旧带着丝丝凉意。他抚摸了青年全身上下任何一处，这里的触感和形状都跟青澜一模一样。

　　都是他曾经熟悉过的地方。

　　“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任璃取下青年的一点点毛发，打算拿去化验。

　　“······半年前。”青年面色酡红，微微喘气。

　　任璃把青澜以前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嘱咐青年洗完澡后就去客厅，自己则拿着对方的毛发进入实验室。他之前存有青澜的基因图谱，虽然心中觉得青年是青澜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一个多小时后，基因图谱比对结果已出，两者匹配度百分之三十四。

　　任璃看着结果，陷入沉思。

　　离开实验室后，正在沉思的任璃表情非常冷漠。他就这么抬眼对上蹩手蹩脚站在客厅的青年，吓得对方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洗完澡了？”任璃会心一笑，心想这家伙倒是挺胆小的。

　　“嗯。”青年点头，非常乖巧。他其实早就洗完澡了，站在这里快有一个小时。

　　“那就吃饭吧。”

　　克里斯先前得到任璃命令，做了一大堆青澜喜欢吃的东西。青年看到美味佳肴，使劲咽口水，但却克制自己等待任璃的邀请。

　　任璃：“吃吧。”

　　青年立刻行动，吃得不亦乐乎。他根本就不挑食，有什么就吃什么，边吃还边夸赞厨师的厨艺好。

　　任璃看着那张跟青澜一模一样的脸，没多久便兴致缺缺。他起身，让克里斯好好安顿青年后便回到自己房间里。

　　原本正吃得开心的青年见状有些尴尬，他以为是自己的吃相吓到了任璃，亦或是吃得太多导致对方不喜。但话到嘴边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知道任璃离开的身影让他没由来的心慌。

　　“那个······”他站起来，仿佛用尽全身的勇气才开口，好像如果不说，自己就会后悔一辈子。

　　“怎么了？”任璃回头看他，清冷得像束月光。

　　“没，没什么。”青年沉默坐下来，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行为感到震惊。

　　之后青年正式在农场住下来，他每天负责的事情很多，既要除草种菜施肥，也要放羊喂牛抓小鸡。工作很多，但好在他有全身使不完的力气，干起活来卖力负责还不觉得累。当太阳落山的时候，青年就赶着羊圈扛着草垛回来呃，

　　农场的生活悠然自得，平静随和。青年写着日记，时不时抬头看看窗外白白的蓝天，再低头时，本子上赫然画着一个人的背影，这是任璃的背影。

　　青年其实心里有很多疑惑，他觉得自己的这位新雇主很奇怪，明明智商奇高却懒得思考，一副摆烂的佛系模样。对方总是忧郁地躺在遮阳伞下，慢悠悠摇着躺椅，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有时候看到自己，苍蓝如洗的眼眸悠远深邃，带着莫名的情绪。

　　时光飞逝，转眼间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大半年。青年用心记住任璃的每一个习惯，尽心尽力照顾自己的雇主。他们会一起带着羊群到山坡放风，会围着篝火讲鬼故事，会去湖边钓鱼，会一起围捕在院子里乱挖洞的野兔······青年很聒噪，而任璃很安静，他们一个人说一个人听，平平淡淡好像过了几百年甚至更久。

　　青年发现，他好像喜欢上自己的雇主了！

　　得知心意的时候青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发现自己对高冷禁欲时不时呆萌的雇主有种异样情愫。这情愫师出无名，无色无味，却轻易勾起胸腔的火热。他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的雇主会不会也喜欢自己呢？不然他为什么要雇佣一个没有身份的人，还总是用那种缠绵悱恻的眼神看自己。

　　他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夜色沉静如水，嘶哑难耐的声音震动青年耳膜。他鬼使神差下床，轻轻来到任璃房间门前。在那虚掩的门中，一尘不染的任璃躺在床上，右手举着照片，左手唤起情动。素来清冷绝尘的他竟然也会有误入红尘的这一刻，苍白俊逸的脸上带着勾人潮红。

　　“青澜，青澜，青澜······”

　　青年呼吸一滞，他立刻捂住嘴，阻止自己出声。

　　第二天一早，任璃照常出去晨练。眼底一片乌青的青年走进任璃房间，像往常那样帮雇主收拾。他拿着吸尘器清理灰尘，结果在床底下吸出了昨晚上的那张照片，看到了能让缜密严苛的任璃心乱的那人。

　　青年瞳孔紧缩，顿时明白过来。

　　今天原本天气很好，结果到了下午立刻乌云密布。青年见状连忙跑出去想把外面的羊赶回羊圈，但雨说下就下，迅速激起草地上的阵阵尘埃。原本温顺的小羊突然发疯到处乱蹿，青年这才发现原来有狼群在附近伏击。

　　雨越来越大，青年身上的黑色雨衣早已湿透，正紧紧贴着身体。他为了保护羊群只能上前跟狼群搏斗，但是狡猾的狼群配合得天衣无缝，不一会儿就咬伤了青年的手臂。

　　鲜血使得狼的瞳孔紧缩，它们龇牙咧嘴，已经把青年当成猎物。正当青年想着该怎么办时，任璃出现了，他拿着一把黑色的猎枪，对着狼群就是放了一枪，狼群见到致命威胁便立刻逃离。

　　回到家后青年脱去雨衣，露出血肉模糊的胳膊。上面伤口很深，已经见骨。任璃先是拿出碘酒帮伤口消毒，然后用刀割去腐肉再进行缝合包扎。青年眉目紧锁，刚毅的脸庞流下一颗颗冷汗，但他就是没吭声。

　　任璃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轻笑：“以后遇见这种情况能跑就跑，羊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青年摇头，嘴唇发白有些可怖：“羊群是你的财产，我要保护它们。”

　　“难道为了保护它们就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因为这是你的东西，所以我要保护。”青年说着说着就面露困惑，他下意识抬头看任璃，黑色的眼瞳深深倒影着对方的影子。

　　“你不必如此。”任璃摇头，然后转身离开。

　　青年却站起来从后面抱住任璃，把头埋到对方肩颈处，像只腻人的小猫。

　　任璃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宁静深远，却有无形中拒人千里的冷漠。他察觉到自己脖子处湿湿的，不一会儿细碎的哭声才从青年咽喉处传出。

　　“你怎么了？”任璃的声音还是那么凉。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昏暗中，青年的眼眸亮得像流星，一瞬而逝：“我想成为你的青澜······可以吗？”

　　如果是做替身，那要做多久呢？做一辈子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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