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刑侦]》浣花琅

16、刻字

　　靳陌寒乘坐的警车一到仙江县，就直奔大灵村海域，当晚八点零五分，三辆警车停在灵月码头。

　　木板铺就的埠路悬空在海面上，一面与岸边相接，下方是成排的木桩。

　　靳陌寒下车后就直奔埠路，边跑边呼喊高彻的名字。

　　“高彻！高彻！”

　　“呜呜……呜……”
　　脚下传来虚弱的闷哼，被海浪声掩盖，不仔细听几乎分辨不出。

　　靳陌寒循声走过去，看到临海第三排木桩上绑着一个人。

　　“高彻！”他想都没想就跳进海里。

　　高彻的唇齿间咬着一块布条，在脑后系结，就算他人高腿长，海水也已没过肩膀，海浪不停地拍打在身上，稍高一些的浪就直接扑到脸上。

　　夜晚的海水冰凉刺骨，靳陌寒一跳下去就打起寒颤，高彻不知道被绑在海里多久了，走近一看，这男人神情恍惚，脸色像纸一样惨白。

　　靳陌寒在海水里扑腾着走到高彻跟前，解开高彻嘴上的布条。

　　“高彻！醒醒！”在高彻的脸上拍了几下，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海浪还在一下一下地往身上撞击，靳陌寒比高彻略矮，海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脖子，他深吸一口气，便矮身潜入水里。

　　眼前所见让他心惊胆战。

　　高彻身上缠满了钢绳，其中两股足有十厘米粗，把一个定时炸.弹固定在高彻的肚子上。

　　靳陌寒冲出水面，对着循声赶来的警员大喊：“别过来！有炸.弹！”

　　程大志领警员去其他海域搜捕，灵月码头这边是庄妍带队，她立刻打电话联系防暴组，然后号令警员们退后。

　　她自己则跳入海中，奈何一米七的身高，还没到跟前就被海水没过了头，只能游着过去。

　　“怎么样？”庄妍声音发颤，冻得全身发抖。

　　靳陌寒刚刚潜进海里查看了一遍，看到庄妍过来便焦急驱赶：“快走！还有不到十分钟！”

　　庄妍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来不及了，防暴队至少要八分钟后过来……”

　　“你走吧，我想办法。”靳陌寒说完就又扎进海里。

　　庄妍犹豫了片刻，还是退到远处。

　　靳陌寒拉扯高彻身上的钢绳，高彻感觉到了，他清醒了些，本能地挣动起身体。

　　靳陌寒又冲出水面，急切问道：“你知道怎么拆除吧？周诺不会杀你的吧？他只是利用你拖住我们对吧？”

　　高彻深深地看了靳陌寒一眼：“……不知道。”

　　“怎么……哎！”靳陌寒叹了口气，又扎进海里。

　　高彻身前的海水被靳陌寒搅动出水花，靳陌寒还在抓狂地拉扯他身上的钢绳，他突然觉得这个小警察很可爱，就像一只在他身上胡闹的猫。

　　“你真的来了，不怕是圈套吗？”

　　靳陌寒顾不得理他。

　　高彻笑了笑，生死关头他竟然开起玩笑：“我知道你喜欢我，那也犯不着为我殉情。”

　　靳陌寒抬起头，将嘴里的一口海水喷到高彻脸上：“闭嘴！”

　　高彻笑出了声，说话时还带着细碎的笑意：“我知道你会尽力，但是你可别学电视剧里那样，到一分钟的时候就快跑，别等到最后一秒。”

　　这时庄妍又游过来，递给靳陌寒一个大钳子：“别研究那些线了，直接把钢绳剪断！”

　　“谢谢，你躲远点儿。”靳陌寒接过钳子，夹住高彻腰上最粗的那根钢绳。

　　两只手向内合紧，湿透的衬衫下面显现出肌肉绷紧的线条，高彻的目光落在靳陌寒的胸前，挑起嘴角笑了起来，还吹了个口哨。

　　“靳sir，加油。”

　　“我操.你……”这男人太没溜儿了，靳陌寒忍住粗口，向高彻吼道，“你也努把力啊！绳子已经松了，你看看能不能钻出来！”

　　高彻闻言也正经起来，配合靳陌寒不停地挣动身体，努力了很久，只抽出一条胳膊。

　　“不行，太紧了，”高彻停下了，他不得不面对现实，“还有多长时间？”

　　“一分十秒。”靳陌寒还在用力夹拧钢绳。

　　他咬紧牙关，因为海水又涨了，他不得不仰起头，冻得惨白的脖颈就暴露在高彻眼前。

　　高彻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说：“让我亲一口。”

　　“嗯？”靳陌寒一愣，喘着粗气看着高彻。

　　高彻：“让我亲一口，然后你就离开。”

　　靳陌寒的脸立刻泛红，他明白高彻的意思。

　　高彻的眼神很认真，甚至是满含深情，灼灼地像是星光，生命的最后几十秒，他在很绅士地等待靳陌寒的回应。

　　靳陌寒舔舔嘴唇，迟疑着点了下头。

　　下一秒，他就被一条手臂揽住腰，整个身体被按进高彻的怀里。

　　大脑有一段时间的空白，直到高彻得寸进尺地把舌头伸进来。

　　“呜——”
　　卧槽！你没说是亲嘴儿啊！

　　靳陌寒推拒，可是在高彻野兽一样的攻势下一点作用也没有，他完全被高彻支配了，可怜巴巴地闷哼着，就像被迫营业的猫。

　　过了十几秒，高彻突然把他推开，他险些跌进海里，大脑里莫名蹦出一个词。

　　拔*无情。

　　高彻：“快走！”

　　靳陌寒：“你……”

　　高彻：“走！别指望老子亲你第二遍！”

　　靳陌寒有点难过，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高彻，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我会记得你的。”靳陌寒说完就向岸边游去。

　　一上岸就有警员迎过来，给他披上毛毯，所有人都望向埠头，等待着那惊心动魄的爆炸。

　　十秒后，海岸上一片静谧，只听到海浪翻滚的声音。

　　二十秒后，仍然只有海浪滔滔，警员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喂——”埠头那边，传来一声男人的喊叫，“这炸.弹好像不会爆了，你们谁过来救我一下！”

　　所有人的头上都冒出黑线，靳陌寒更是懊恨得牙痒痒。

　　防暴队赶到，把高彻从海里捞出来，解下高彻身上的定时炸.弹，拆开一看才知道是假的。

　　靳陌寒披着毛毯冲过去，直奔被两个警员架着走上岸的高彻，提起他湿漉漉地衣领大吼：“你故意的是吧？你早就知道不会爆炸？”

　　害得整个警队为你提心吊胆，还骗了我的……初吻！

　　靳陌寒怒不可遏，高彻却笑得很开心，还像食髓知味似的舔了舔嘴唇，气得靳陌寒险些爆粗口。

　　他看着靳陌寒炸毛，只不慌不忙地说：“靳sir，你有证据吗？”

　　“你……”

　　靳陌寒被怼无言，悻悻放开高彻，就在这时，被他揪乱的衣领下方，隐隐露出几道血痕。

　　靳陌寒扒开高彻的衣服，瞬间露出惊愕的表情。

　　高彻的胸前，刻着一排血字。

　　那是一排没人能看懂的字母，靳陌寒第一时间反应，那是一排法语。

　　他愤怒地瞪起眼睛：“你身上刻的是什么字？！”

　　高彻没有回答，低头盯着胸肌上的刻字看了很久，然后缓缓抬头，脸色阴沉，眼眸游移不定。

　　靳陌寒拿出手机，对着高彻的胸前拍照，然后发给程大志，又打电话过去。

　　“程队！快找会法语的同事翻译一下，这句话应该和周诺的下落有关！”

　　“呵……”高彻突然发出一声哼笑。

　　所有人都看向他，男人拨了拨挂满水珠的头发，笑得一脸痞相，看着靳陌寒，说了一句：“这回，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想刚才的强吻，还有现在这男人欠揍的表情，靳陌寒真想上去给他一个大逼兜。

　　他压住怒火，沉声说道：“别废话，你做过什么，我们一查就知道。”

　　“好啊，靳警官慢慢查，只是现在夜风太大，靳警官还是先找地方避避风，别感冒了。”高彻嬉皮笑脸，还向靳陌寒挤了下眼睛。

　　靳陌寒又想抽他，这时庄妍走过来打圆场，把靳陌寒叫回警车里。

　　“别跟流氓一般见识。”庄妍嘴上语气大方，偷瞄靳陌寒的眼神却带着姨母笑。

　　“我才没跟流……”
　　靳陌寒突然反应过来，看向庄妍，对方还没来得及收起姨母笑，靳陌寒瞬间羞红了脸。

　　在海里营救高彻的时候，靳陌寒把庄妍支开，可是庄妍一直在附近看着，她也看到了高彻和靳陌寒亲吻。

　　靳陌寒：“……别告诉别人。”
　　庄妍：“放心！打死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

　　程大志很快就回了消息，刻在高彻胸前的那一排字母确实是法语，意思是：晚上八点，周诺在星星码头乘偷渡船离开。

　　好一招声东击西，又是好一招杀人诛心！

　　周诺在警方赶到灵月码头前十分钟，就已经乘船离开，如果高彻在警方发现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告知这个消息，警方还能把周诺追回来。

　　可是营救高彻的十五分钟里，高彻一直没有说出周诺的下落，直到靳陌寒无意间发现高彻胸前刻字，算算时间，偷渡船已经驶入公海。

　　至于高彻到底知不知道周诺的下落？现在谁也说不清。

　　试想，高彻是周诺的挚友，周诺有可能告诉高彻下一步的打算，高彻也极有可能帮周诺拖住警察。

　　定时炸.弹是假的，高彻才敢拖到最后一秒。

　　当然，高彻也有可能不知道周诺的计划，也不知道炸.弹的真假。

　　可是，他胸前的刻字，势必会让他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