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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晚春 ...

  •   由于被梁许时淹了回缸子,又加上病气重,崔大少爷昨夜梦中恍然,好像牛鬼蛇神都来敲打他的脑袋,导致今早被小苗喊起来上早课的时候,一脸活见了鬼的怨气,还接二连三地打喷嚏。就这样抱着个汤婆子,披着厚厚的大氅端坐在书堂。
      早年崔昭也是和这一圈纨绔子弟一起去学堂的,但不记得从何时起,柳伯就腾出一间院子,又请了梁致远寒来暑往地教书。与何少纾也是从上学那时认识的,几个毛头小子又不缺钱,又没人管着,只管去花天酒地找逍遥。崔昭有柳伯管着,是个倒霉鬼,无论什么课业都要察看,这才没那么荒唐。
      崔门本是远近有名的书香世家,祖上有女儿嫁进皇宫当贵妃娘娘,后有崔老爷子的爹当宰相,而这崔老爷子更是当年应试的状元郎。要说朝廷来聘状元郎时,锣鼓敲了一条街,书上的鸟雀都被吓走。连将要垂死的老婆子也要儿媳搀扶着瞧一眼,这才咽了气。
      所以当崔老爷子后来醉酒掉进莲花缸而死,让人好一阵叹息。
      当年圣上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崔老爷子,本是一段佳话,后来夫人不知怎的在生了儿子后突然自缢梁前,崔老爷子也在那时性情大变,吃酒豪赌,儿子和狗打架也看得津津有味,最后为了捞什么月亮,嘿,不得好死。
      据说还好柳伯发现的早,留了口气,说了几句疯话便归了西。传到民间就有不同的说法。
      “月之高,山川成梯够不着;月之小,河海为器寻不到。王府千金换不来,罢了罢了,青山坟前……”话还没说完,崔老爷子就去了。都说崔老爷子悼念亡妻赵静姝,闻之叹息。
      后来和狗打架的稚子也加了冠,娶了亲,生了崔昭。可惜因一风流女子醉死在翻花裙下,崔昭的娘受不了市井的闲言碎语,好巧不巧和赵静姝吊死在同一根梁柱。后来时运不济,崔府的宴会就少了,其实真要摆也没几人来。都觉得崔府一夜之间成了这天地间的臭沼池。一念之间,云泥之别,令人唏嘘。
      所有人避之不及,所以柳伯去寻了个远好几房的亲戚梁致远给崔昭教书授理。再后来啊,就是一脸怨气的崔大少爷缩在书桌前等待梁夫子。
      梁夫子穿着长麾大氅,本就瘦高的身量显得极不协调。梁夫子入座,寒暄了几句便打开卷宗开始授理。
      崔昭不算一个尽职的纨绔子弟,论国事大道,辩万物究理都是极好的,文章也是字字珠玑,唯独坏在一手|狗都嫌的字上,无论梁致远怎么手把手教也救不回来。
      虽然崔昭精神厌厌,其实是满脸不爽,但还是老老实实听了课。梁致远却以为他心思不在读书上,就开始提问。
      “小昭,若一国之主安逸享乐,身为臣子如何是好?”
      崔昭知道他这是提醒自己听听课,但他丝毫不想接这话,于是左手执笔,道:“那就辞官种地去吧。”
      得,刚刚说的君臣之道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沉声道:“身为臣子,为君谋略是本分,你刚所说的辞官岂非不忠之举?再者,君主一时荒唐,而你罔顾一方百姓的福祉,不上前谏言相劝,岂合乎君子大义?”
      不知怎的,崔昭今天上课懒散得很,一脸无畏地说:“夫子,当今圣上乃尊上天子,不见得有多愚蠢。而张相也被世人称赞是忠君明镜,就算真有谏言这样不讨好的事,也轮不到我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国君都荒谬行乐了,可见朝中不过一群酒囊饭袋,国将不国。此时不跑,等着成为亡国奴还是被君问斩?”
      梁致远本着教书育人的操守,尽最后一次努力: “国难当头,若人人都是自顾死活的,谁来保家卫国?崔昭,你昏头了?”
      听着这大丈夫的高谈阔论,崔昭内心阵阵恶心,突然想起何少紓的一句荤话:“这天下芸芸都行色匆匆,忙时低头跑,引得他人笑笑。闲时侧目瞧,再笑笑他人。本就难得乐趣,何故多添那门子的糟心?”再说了,柳伯生怕他科举应试再入官场,天天防着他与那官家子弟相交。崔家的时运难道真要断在他这个独子上不成?
      夫子明明也清楚,还来讲这没用的,真是无趣。
      崔昭没心情装乖,顺着他答道:“这也是,学生受教了。”说罢故意连连打喷嚏。
      此时院内的疏影梧桐落了雪,枝头受不住累累积压,恭恭敬敬地哈了腰,送的落雪摔在地上,啪塔一声,和屋内的炭火一起炸出声响,引得梁致远和崔昭看了出去。
      屋外倒是红梅覆雪,一片雅致。
      梁致远又洋洋洒洒讲了几段贤臣事迹,末了让崔昭去抄了《大学》二章,这一天才做结。
      梁致远照例要去柳伯那里汇报讲学情况。柳伯一边盘算着家中花费,一边听。崔府如今已无人在朝中任职,但祖上福泽绵长,便养了崔昭这一代。虽说皇恩浩荡,但也要精打细算以防后来变故。
      梁致远抿了口茶,娓娓道:“柳叔,今日问小昭忠君之事,但他似乎无意踏入官场。这倒是叫人头疼。”
      柳伯手上动作不停,说着:“昭儿年纪尚小,暂且不必提早涉世。”
      梁致远看着杯盏中的沉浮,沉声道:“可崔府终究是权贵之门,崔老先生又曾位高权重,与宫中亲缘联系繁密,小昭早晚要振兴家业,入朝为官的。他也不愚笨,只是懒散些。”
      柳伯抬眼,笑着说:“少爷只求读书明理,知道做人处世的义理即可,夫子不必再劝。”
      许久屋内一片寂静。
      明明崔府内已经风雨飘摇了,这是要让崔昭成为崔氏的守灵人。
      等梁致远手中的茶凉了,柳伯才说话:“致远,我这琐事繁杂,照顾不到你,你先回去休息。等我闲时再论。啊,对了,后院的红梅开得正好,不要辜负了。”
      梁致远只得作罢,身影没入远处小径。
      待梁致远走后,柳伯停了下来,让小斯拿着那把破折扇去东大街修补,眉头紧皱,不知皱纹里藏得什么名目。
      崔昭心事重重地走在雪地里,他模样生得精巧,眼角低垂,睫毛扑闪,尤为人怜。正细细想着,背后突然一袭冰凉。转身侧睨,登徒子上树梢——浪荡做派。
      只见梁许时吊儿郎当地倚在树上,手里拿着一个雪球,可见刚就是他砸得崔昭。见他跳下来,眉眼弯弯地说:“小孩,为什么皱眉头啊?是不是……我爹讲课讲得无聊?”
      崔昭微微欠身 ,答道:“不曾,是我太愚笨了,还有一些道理存惑心中。”
      梁许时走了过来,顺手丢了雪球,去勾崔昭的肩,“哎,读书有什么好玩的,跟哥哥出去呗。你这宅子太大了,却没什么乐子可寻,闷死我了。”
      崔昭望着眼前的泼猴儿顿了一瞬,这人无论何时见到,讲话都透着笑意,朗朗入怀,叫人喜爱。刚还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又躬身说:“梁公子去吧,夫子吩咐了抄书,不可随意胡闹的。”说罢就要走。
      梁许时自己本就无聊,见这个会讲话的人……额,雪人。哪怕他讲话冷冰冰的,也比自己一处待着好。搭着的手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抄书我知道,我也常常被罚,我帮你。”
      梁许时比他大四岁,今年刚刚及冠,身量超出崔昭不少。讲话时声声落入耳蜗,麻麻地。崔昭不曾与人这样近地相处过,便悄悄侧了身,让出一点距离来,抬眼说:“不必了,本就愚钝,若是抄书都要梁兄帮,真真是无药可救了。”
      梁许时见他一味拒绝,只得垂头丧气地嘟囔:“崔昭,你让我去你那里待会吧,在这里他们都不和我说话。你让我磨墨都好,行吗?”
      瞧瞧这焉了吧唧的样子,崔昭也不好再推辞,二人就欢喜地去了崔昭的住处……准确来说,只有梁许时一人欢喜。
      天寒,砚冰坚。崔昭老老实实地抄着书,梁许时也“老老实实”地磨墨,旁边站着的小苗冷冷地盯着梁许时。这场景像是书中写的男女相会,身边的丫鬟死死守着自家宝贝小姐。有人抢了自己的活,小苗心里肯定是不爽的,一趟一趟地端茶倒水。梁许时也像个孩子一样较劲,比着殷勤,不甘落伍。一会递墨,一会帮着翻书,忙的不亦乐乎。
      终于在梁许时翻书过猛,将墨泼在书上时,崔昭忍不了了。落笔看着梁许时,又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对小苗说:“小苗,我有些饿,想吃漱芳斋的点心,你去买些来,顺便去买上次的糖人。”小苗天真,想要那糖人许久,得了钱,高高兴兴蹦跶着去了。转头又对泼猴儿说:“委屈梁兄陪我,我房里还有些奇闻异志,梁兄先去看看,我尽量早些抄完。”
      梁许时做了错事,只好乖乖去看书。世间终得清净。
      崔昭收了狼藉,铺墨展纸,安安心心地抄。
      梁许时闷闷地拨着书脊,突然看见角落里闲置了一把古琴,悄悄拿出来,问:“哎,这琴能弹吗?”还真是活泼好动,崔昭也不看他,只是点了点头。
      梁许时覆手琴上,试了几个音,深谙此琴有些年纪。静若处子,拨动琴弦。
      崔昭虽不懂音律,但听来却好似山涧缓流,慰人心田,好像静心不少,字也端正了不少。二人共藏一顶下,屋外天地共寂。这片刻静谧,好让人安心。
      不知几曲弹罢,崔昭落了笔,琴声刚好停。崔昭抬眼看着梁许时,看着他走来。内心早已想好了夸奖之词,只见梁许时伸了懒腰,展了筋骨,随心说:“唉,那一手龙飞凤舞也写得这样久。”
      这人说好听了是天真直率,说难听了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不过脑子。
      崔昭歉声道:“害梁兄等久了,我抄了这样久也乏了,没有精力再作陪玩乐,梁兄回去歇息吧。”
      这怎么能行?小爷我这一天就陪你抄个书?那不行!你不去,那我来还不行吗。
      梁许时气呼呼地回了房。崔昭本以为他今天就乖乖回去了,正在准备关门时看见这样滑稽的一面:梁许时左手拎着一壶酒,右手提着一大包东西,因为身上袍子太大,路又滑,摇摇摆摆走来,像个鹌鹑。
      于是乎,崔昭疑惑地看着梁许时热火朝天地铺展杯子和酒食,他来找他喝酒,这北方的汉子还真是自来熟。
      梁许时给崔昭斟满,崔昭摆手说:“不可,我酒量差,喝了要出丑。”梁许时才不管你酒量好不好,反正是打定主意要灌他,推着哄着一杯一杯下肚。烈酒入喉,呛得崔昭好咳。北方的酒好烈,挡也挡不住得热了起来,梁许时见他喝了一杯又一杯才心满意足地坐回对面,自顾自地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梁许时的吃相太惹人馋,崔昭也夹了一块,这肉不如淮菜软糯,要好一阵咀嚼。一小口肉愣是让崔昭嚼了九九八十一下才艰难咽下去。所以梁许时是属狗的?怎么吃这么快的?
      崔昭没怎么喝过酒,才两杯就开始红晕上头,看对面有好几个梁许时,连他在讲什么都没什么思考了。
      崔昭面颊泛红,耳根也像三月桃夭,眼波涟漪,低垂着头,不吵也不闹。雪景相映,美人作陪,梁许时自己说着话,伴着四壶酒下肚,也有些乱了,定定地看着对面想:“一个男人怎么生得比女人还俏?”心里想着嘴也兜不住地说:“崔昭,你……真好看的,跟我娘一样漂亮。”崔昭不知怎的就听清了,迷迷糊糊地打趣说:“那你要叫我什么?”说罢拄着脑袋抬眼看向梁许时,好一个人摄人心魄。
      梁许时也笑着:“好啊,占我便宜。”崔昭笑笑不言语,烈酒太烧,有什么东西在冲撞着他,让他很不舒服。
      二人皆醉意上头,有了一片刻的安静,梁许时突然委屈地开口:“你们淮州好无趣,此时我就应该和小豆丁他们在雪地里捕山鸡,都是梁叔非要我来,我枕头下的木鸟到时候就要便宜曹屁墩了,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求你陪我玩你都不愿意,梁叔给你讲学,我就只能待在屋子里,不公平!”说罢或许是真的被气到了,还撴了下桌子,惹崔昭好笑。
      崔昭又夹了一块肉含在嘴里,:“梁叔?梁夫子不是你爹?”梁许时摇摇头,哼了一声说:“他才不是我爹,他只是我现在的爹。”崔昭不禁提了点兴趣问:“嗯?现在的爹?”
      怕是醉了,说话也颠二倒三。只见梁许时又是一杯豪情入肚,大声地喊到:“他以前是我叔,我爹死了,他就娶了我娘,所以现在是我爹!”
      崔昭拄着脑袋听他讲:梁许时的爹是经商的好手,少年时就跟着商队到处混迹,后来就自己拉起一支队伍,赚了钱供梁致远读书,还娶了正经人家的女儿,也就是梁许时的娘许玉莹。可惜最后在供给西南的路上遇了险这才没了命。后来梁家孤儿寡母,靠着积蓄也过得不错。但许玉莹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给梁许时找个爹,还非梁致远不可。可那时的梁许时早就不是蓬头稚子了,叫了十几年的叔,一朝成了自己的爹,论谁也难以接受,梁致远心里也犯怵。只是在外叫声爹,私下还是随梁许时舒服着喊。
      大约喝到几时,二人都不记得了。柳伯最近几日都很忙,不与崔昭共进饭食,小苗疯玩到晚上才回来,怕自己回来被算账,所幸这一夜就这样藏在两人之间,不得人知。
      于是早上醒来,梁许时趴在崔昭身上,脚蹬杉木圆凳,手拽屋内帷幔,严严实实压了他一夜。怪不得崔昭老是梦见自己压在南天门下。醒来头又痛,,火又大,随即就踹了梁许时一脚。然而这人睡得跟死猪一样,纹丝不动。
      挨千刀的,下次一定连门都不让他进来!
      待崔昭喘了口气,才把自己捞出来,临了又踹了他一脚,然后自顾自的洗漱更衣了。醉酒一夜,头痛到要分裂,这下本就冷淡的脸上更是阴沉。等崔昭整理好自己,梁许时才哼哼唧唧起来。
      梁许时醒来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而崔昭好整以暇地在旁边喝着茶。梁许时以为崔昭这个没人性的,让他自己躺了一晚上地板,不管他死活。不等他发作,崔昭先开了金口:“梁兄醒了就请回吧。”
      梁许时挠了挠头,看着案上的狼藉,知道自己昨晚是醉这了。天网恢恢,报应不爽,宿醉的果只会迟来不会没有。梁许时只觉胸口闷胀,甚至还有点想要上茅房,便随意打了招呼,根本没注意崔昭冷冷地盯着他,摇摇晃晃的回去了。
      小苗来送早膳,发现自家少爷脸又黑了,说话不由得战战兢兢:“少爷,柳伯刚派人来说今天不用上早课了。”崔昭还疑惑着怎么今儿就这么巧,宿醉,又不用上早课。突然闻到浓浓的油物的味道。小苗一道一道地摆上早膳,突然说:“咦?今早怎么有桂花醉仙鸭?早上吃这么油腻啊?”小苗蒙了,崔昭可没有。桂花在酒里淹出沁香,用的是湖里自由玩乐供起来的鸭子,如今却成了桌上的一道菜。这是柳伯在敲打他,不要玩得昏了头,成了富贵人家餐桌上的一道美味,由人消遣,不知是罚是赏。
      待快要用午膳,崔昭换了一身云色衣物,去柳伯那里答话。云衫配黑脸,真是老太太收衣服——误以为山雨来。但到了柳伯那里只得卖乖。
      崔昭作揖:“柳伯,今日我身体抱恙,明天早课照例继续吧。”柳伯正算着家中庄子上的收支明细,一听便停下来,看着崔昭:“嗯,梁小公子有些爱玩,你与他相处如何?”崔昭回道:“许是有些闹腾,身为主家,没给梁公子寻个乐处,是我考虑不周。适时让小苗带他去东大街玩玩。近来夫子让我抄的《大学》,我已送去了,不曾耽误。”
      柳伯点点头,问:“还没用过午膳吧,我让……”崔昭立即起身:“不了,今日虽然不用上学,但还有些书要温。”
      柳伯也不挽留,点点头,目送他出去。
      刚踏出门,柳伯又说:“昭儿,读书要有度,明年科举好好准备。”崔昭顿了一下,转身笑道:“柳伯,不要给我施加这些莫须有的压力了。钻研道理就够难为我了,应试不是出门给你丢人?我那一手烂泥扶不上墙的字,怕是要污了考官的眼。到时他一怒之下把我找出来,岂不是更丢人现眼?”
      柳伯又说:“昭儿,你不愚钝,做官……”
      终于还是问了,何必九曲回肠,弯弯绕绕。
      崔昭故作难堪:“柳伯,夫子教的忠君之事我都还没弄明白,做官怕不是个混吃等死的昏官,就把崔家的名声败完了。”
      柳伯得知既定的答案,也就不在劝,继而说:“那天看见小苗拿着扇子,我才得知你那宝贝扇子坏了。我差人拿去仔细修了,这两天家中事务太多,就没给你送去,你刚好来,拿去吧。”崔昭应声,拿了扇子就回去了。
      路上崔昭打开扇子发现扇面是完整了,只是半个扇面都被填补上了。虽说还是洛神图,却不是何少紓画的了,而破了的扇面则不知道躺在哪里。崔昭回房便丢到房里,再也不愿看了。
      今年的冬天有些短,刚回来的路上好像还看见什么不知名的春虫慌忙逃走。淮州的冬天冻不死这些小虫,但凡嗅到千里外一点点春的气息就回到地面上赶紧找个地方来安置自己。最怕倒春寒,一阵冷风过后,枯叶尽落,卵巢尽毁。春,就会来的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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