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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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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圆月被不知道何时过来的云层遮住,冷风一阵又一阵地席卷这摇摇欲坠的黑暗,宫灯也被吹得摇摇晃晃,让廊上的一切都不太分明。
阿沅轻手轻脚吹灭内间的烛火,只余外间的灯亮着,她又去四处检查门窗都关紧了没有。
做完这些事,她才放宽心到廊上去,也就是抱着被子靠着,她可不敢睡。
登基大典才过去几日,新帝虽是早就定下来的太女,但先帝走的太过急了些,所有人都还没准备好,宫里更是乱了套了,如今虽尘埃落定,但殿里的这位新帝这几日,依旧睡得不太安稳。
阿沅是第一次守夜,早有人叮嘱了她,虽然新帝宽宥,也没发过什么脾气,但正值多事之秋,又是在帝前伺候,可马虎不得。
阿沅自然谨记在心,入宫当差,阿沅最珍惜的就是她这条性命。
迷迷糊糊闭了闭眼睛,阿沅就听见有人叫她,她心里一个咯噔,忙跑了进去。
将内间的烛火点燃,阿沅看见,新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她发丝凌乱,一双眼睛更是从未有过的幽暗。
被这样的眼神吓到,阿沅慌张跪下,“陛下,怎么了?”
祁太安只觉得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场面,怎么理也理不清楚,她看着这一室的烛火,竟问道:“是什么日子?”
日子?阿沅一愣,新帝想要知道什么,她揣摩不透圣意,只好战战兢兢地答:“淮叶元年,明儿个该惊蛰了。”
祁太安虽头痛欲裂,但不至于不记得淮叶元年是个什么日子。刚过完新年,母皇就突然崩逝,喜庆一扫而空,连绵的雪落下来,直到前些日子才堪堪止住。
许是祁太安的脸色太过于难看,阿沅主动问:“陛下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要请太医来吗?”
祁太安看向阿沅,是个面生的小丫头,这长乐宫的人数不胜数,她自然是记不住,她摆了摆手,她这病,太医治不了。
恰好窗户外一道闪电滑过,隐隐照进窗内,阿沅被吓了一跳,才明白过来这可是御前,她耸动肩膀,觉得大限将至,但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祁太安怪罪下来。
她悄悄抬起头去看,发现新帝只一味望着窗外,窗子关着,新帝应该是什么也看不见,但阿沅一阵恍惚,她竟然看见新帝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落。
还能是什么东西,阿鸢低下头,新帝哭了,在普通的一个雷雨天里。
祁太安走到窗前将窗子推开,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瓢泼大雨,倾倒在这宫墙之内,混沌的记忆里也有这么一场雨,下在蜀王府里。
祁太安终于清醒过来,她的声音紧的可怕:“召皇叔入宫。”
深夜里,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宫门口,清晓早已撑着伞等着了。祁晏看是清晓亲自来迎他,一愣,很快与清晓并肩往长乐宫走去。
“陛下怎么了?”祁晏开口问身侧的清晓,皇帝大发脾气要他进宫,祁晏不知其中缘由,不过又是发脾气又是深夜,现下更是派了清晓出来,祁晏隐隐有些担心。
“属下也不知情。”
她到殿里的时候,就看见祁太安一身里衣站在窗前,任凭清晓怎么劝说,她都不肯关窗子,也不肯披上披风,只是一味地要祁晏进宫,隐隐有大发雷霆之势。
清晓一直跟在祁太安身边,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只好命内侍去请蜀王进宫,而她担心祁太安病倒,更是亲自到了宫门口来迎。
“这不是胡闹吗?”祁晏心急如焚,匆匆穿过一道又一道门。
祁太安是一下子就到了高位的,虽说在此之前她已经亲政,但终究跟坐上那个位子不一样,祁晏本就担心祁太安在这人仰马翻的宫里,会出什么事。
毕竟不是没有人暗中盯着她,现下想来,倒是来的晚了点。
总算是到了长乐宫,清晓伸手接过祁晏已经有些湿了的披风,轻声道:“还望蜀王多多劝慰陛下。”
祁晏点点头,推开门进去,殿内烧着炉子,初春的天依旧寒冷,只是祁晏很快便觉这屋子里被凉风灌透,毫无暖意。
祁太安依旧一身里衣站在窗前,眉间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风吹的,上面好像凝了一层又一层的霜雪,祁太安整个人冷得可怕,就连祁晏都很少见到祁太安的这个样子,莫提长乐宫的那些宫人了。
他脚步声很轻,但祁太安很快注意到他,殿里原本有人伺候,此时都下去了。
祁太安那黯淡无光的眼眸因为映进了祁晏而彻底亮了起来,二十七岁的皇叔,同天下的男子一比,也不年轻了,可他是鲜活的,鬓间也没有白发,甚至还有些少年气。
上天居然真的将这样生机勃勃的皇叔还给了她。
祁晏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祁太安抱住,祁太安下了死力气,牢牢将祁晏禁锢在怀里,祁晏都能够感受到祁太安的呼吸,浓重的,扫过他耳边。
祁晏挣扎不得,他本就是男子,怎好拗得过本就学武的祁太安,他只好开口:“陛下,陛下,请将臣放开,这不合礼数。”
礼数?祁太安在心里轻嗤一声,去他的狗屁礼数,上天让她重来一次,不是为了让她遵循那些礼数的。
祁太安贴着祁晏的颈侧,喟叹一声:“皇叔,叫朕太安。”
从前祁太安未登基时,祁晏总是叫她一声太安的,但自先帝死后,祁太安成为新帝,祁晏觉得君臣有别,都以君臣之礼相待,太安更是月余没有唤过了。
在祁晏眼里只是月余,可于祁太安而言,已经有三年了,这三年里,皇叔一直克己复礼,遵循君臣之道,他是臣,祁太安是君,无论如何,太安都不合适。
但现下祁太安想听,她太久没有听过了。
“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有,”祁太安低头看一脸紧张的祁晏,可怜巴巴地道:“皇叔不叫我太安,我可能就要死了。”
这从何说起,可是祁太安的目光太过眷恋,就像小时候那样,祁晏不得不屈服,低声道:“太安。”
太轻太短,但其中的念想太长,祁太安总算心满意足,她将祁晏松开,祁晏没怎么琢磨刚刚的事情,他将放在桌子上的披风取了过来,祁太安刚刚的手指不小心擦过他的手,太凉了。
要是祁太安就此病倒,可怎么得了。
祁晏替祁太安披上披风,又伸手将窗子关掉,殿里好歹有了些暖气。
祁太安却一心一意地盯着祁晏,祁晏觉得今天晚上的祁太安哪里都不对,但他有心去问,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问起。
“天色不早了,陛下明日还要上朝,赶紧休息吧。”
而他自然是要功成身退,回他的蜀王府去。
手被勾住,连带着祁晏整个人都往床上翻了去,祁晏短促的惊呼咽在嗓子里——
他被祁太安拉到了床上,祁太安很快便压了上来,她近乎蛮横地按住祁晏的手,披风足以裹住两个人。
这下祁晏是真的被吓的不轻,他一阵乱动,可还是没有逃脱祁太安的桎梏。
他心下着急,问道:“陛下,你要干什么?”
祁太安不答,皇叔近在咫尺,头痛又卷土重来,陶苇杭的那些话如同附骨之疽一样在她心里作用起来,一寸又一寸地搅动,她失去理智,低头吻了下去。
“你分明喜欢祁晏却留不住他,你也是个懦夫。”
“他今天死了,我们两个都有一份。”
“你一步都不敢走,你是活该,你是咎由自取。”
粗暴,毫无章法的吻,疯狂之下,尽是偏执,求不得,得不到,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嫁给别人,那都已经过去了,如今——
上天让她重来一次,就是为了让她得到皇叔的,除非死,她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