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声》星星不息

2、第 2 章

　　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后，何经理那颗八卦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不顾场合，大声宣布：“我跟你们打赌，凌总跟刚刚那个美女主播肯定有东西！”

　　论八卦，技术宅一点也不输中年女士。他们纷纷丢下手头的工作，缠到何经理身旁：“什么情况？”

　　何经理煞有介事的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之前我就在梦神的直播间发现过凌总的马甲号，所以想着投其所好让梦神担任这次代言人……没想到，真的给我戳中了！”

　　“牛啊老何，凌总的马甲号都给你扒出来了？”

　　“那是！”他也不谦虚，“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凌总说要亲自指导小美人玩这款【梦回传】！”

　　在他们技术宅眼里，游戏玩得再好都比不过一堆代码。什么游戏主播不过是博人眼球的噱头。

　　【梦回传】是他们公司开发的，说到底他们就是这游戏的主宰，要想抓住精髓还是得靠他们，比游戏主播自己傻傻去摸索来得更快捷有效。

　　而凌舟是什么人！

　　盛光技术的最高执行人，IT界的天花板。他的手按几个键就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所以这双手平时是很忙的，怎么可能接受指导打游戏这样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自从凌舟创立公司以来，就没见他费精力做过这样的事，如今为了一个主播重新出山，其中包含缘由就足够他们幻想出一套风流韵事了。

　　“反正我觉得是好事！”其中一位员工斩钉截铁，“凌总那脾气，就是荷尔蒙不调导致的，要是有个老板娘跟他阴阳调和……以后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些。”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

　　当事人姜梦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订上这样的标签了。

　　她这几天几乎昼夜不眠的，花很多心神研究【梦回传】。

　　“啧！”随着她一声抱怨，手机里发出游戏失败的提示音。

　　“又输了？”莉莎给她递上一杯水，“不如休息一下吧，你这样压力太大了。”

　　姜梦冉随意灌了一口水，就准备开启下一局，眼睛都没离开过手机屏幕一寸。

　　“梦梦。”莉莎看不过眼，伸手要夺她的手机，语重心长道：“你需要休息。”

　　姜梦冉怔怔的看了她一眼，才把手机放开。

　　不停下还没察觉，一停下所有感官都变得格外清晰。此刻她眼睛涩得发疼，连手都僵硬了，好像不属于自己的。

　　她抬眼看向时钟，才发现已经傍晚了。

　　莉莎犹豫许久，才劝她：“玩不好也不是你的错，这游戏有套路，你这样硬玩也不是办法，不如去盛光请个教练吧。”

　　姜梦冉轻叹一声，浑身被抽干力气般瘫软在沙发上。

　　这就是她不眠不休研究这个游戏的原因。

　　先不说当天自己言之凿凿的对何经理说过‘没有我玩不好的游戏’那个自信发言了。

　　从小优渥的家庭背景造就了姜梦冉不服输的性子。在她原本的世界观念里，只要用心就一定可以把事情做好。

　　但不得不说，这个游戏颠覆了她的认知。

　　【梦回传】不愧是盛光用口号‘零氪金’完全以技术分胜负的良心大作。

　　100%纯技术，对姜梦冉这种氪金不手软的人来说，是真的难。

　　而且时间紧迫，还有一个月就公测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玩好，如果没有熟悉这款游戏的人带着，恐怕根本做不到。

　　“好吧。”姜梦冉第一次妥协，“帮我联络教练。”

　　莉莎预约好的时间在隔天。

　　这个教练应该挺严厉的，他很明确要求姜梦冉练习的时候，身边不可以有其他人，包括她的经纪人。

　　既然有求于人，姜梦冉也不得不答应。

　　隔天一早，她自己开车来到盛光大厦。

　　接待员把她引入一间办公室就离开了，只留下姜梦冉在参观着四周。

　　想不到这公司也挺豪迈，只是一位教练的办公室，空间就那么宽敞。

　　这里似乎坐落在盛光大厦最高楼，大片的落地窗外能看到城市的全貌。

　　阳光不烈，隔热系统也很好。姜梦冉站在窗边，舒适的晒着早晨的阳光。正好能够舒缓眼睛这几日一直对着手机的不适感。

　　‘哒’身后的门开了，姜梦冉下意识回过头望去，正好看到走进来的男人。

　　与那日在电梯旁初见他时不一样，黑色的衬衫带着一股邪魅的性感，手腕处松松挽起，把肌理分明的手露了出来，无名指上的银戒闪着光芒，更衬得这一双巧夺天工的手像上帝作品。

　　他朝她的方向走来，步伐自信，眼神深邃，薄唇紧抿，让人感到陌生。姜梦冉几乎找不到他以前的影子。

　　随着他的脚步逐渐靠近，姜梦冉四肢僵硬，心跳快得像要从喉咙跳出来。

　　想不到还是猝不及防的见面了。

　　凌舟。

　　他有没有认出她？

　　凌舟到她身旁时没有逗留，温热的气息拂过。他劲直越过她，到窗边的真皮沙发坐了下来，“姜小姐，坐。”

　　一句姜小姐带着疏离的意味，姜梦冉的心坠了一坠。

　　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感到失落。

　　“舟……”她戛然而止，改变了称呼，“凌总，你贵人事忙，还是不劳你亲自教导了，我自己练练就好。”

　　姜梦冉此刻的第一反应就是马上离开，她还接受不到跟他在一块相处。

　　对他，姜梦冉的情绪是很复杂的。本以为时隔多年，什么情感都会淡去。

　　可明显是没有的。若是有，这不听使唤的心率又该怎么解释？

　　她拎起包转身离开，正要到门口时，身后传来凌舟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

　　“姜梦冉。”

　　他的发音跟以前如出一辙。而且她差点忘了，她代言合同上清楚的写着真实姓名，而他现在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又怎么可能还没认出自己？

　　“看到我，第一个反应是逃？”

　　昔日那把令她沉醉的声音，此刻说着极为伤人的话，深深刺痛了姜梦冉的心脏。

　　双眸泛起酸涩的疼意，令它止不住微颤。

　　在心里幻想过许多次重逢的场景，或许只是擦肩而过，或许是颔首招呼，偏偏没设想过他会说出这种话。

　　她转过身来，凌舟依然坐在沙发上，还好整以暇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似乎料定她不可能离开。

　　“你早就认出了我。”这是肯定句。

　　姜梦冉突然笑了笑，嘲笑自己的天真。当日电梯旁匆匆一瞥她都能把他认出来，他又怎么可能没认出。

　　他们曾经是每晚一起视频，却来不及奔现就分开的——最亲密的陌生人啊。

　　凌舟薄唇微勾，惹眼的嘴巴说着渗人的话：“化成灰我都认得。”

　　姜梦冉脸色涨红，自重逢以来一直抑制的情绪几乎在顷刻间暴发。

　　对于感情上的事，姜梦冉向来洒脱，想着分开了就好聚好散。虽说没有必搞什么再见亦是朋友，但至少不应该这样争锋相对吧？

　　她三步作两步走到他跟前，跟他对质：“当初不告而别的是你，我又没做错，你凭什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遍，许多的不甘心被她克制了这么些年。本以为自己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但开口时，语气还是没来由的激动。

　　凌舟把酒杯轻轻放下，站了起来。

　　身高的优势让他能够俯视她，迫使姜梦冉不得不抬头。她看到他的喉结滚动——

　　“你当然没有错。”

　　相比起姜梦冉的恼羞成怒，凌舟显得气定神闲，他语气淡淡的，似乎只是在陈诉一件别人的事：“姜家千金大小姐，众人心中的女神。你又怎么会错？”

　　他性格执拗又偏激，身世的差距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即使以前的他蓄意隐瞒，她也能察觉到他潜在的自卑心。

　　看着凌舟泛红的眼尾，姜梦冉想起记忆里那脆弱的身影，心疼的话语无意中溢出嘴角：“我从来没有因此而看轻你……”

　　“你当然没有。”凌舟嗤笑一声，又是那种模棱两可的说辞，“你把我看得可高了，我都没想过自己有那样的用途。”

　　姜梦冉只觉得累极，许是顾及曾经的情意，她并不想与他争个对错。

　　像是当年他一声不吭离开了，拉黑了她，她也没有死缠烂打去追问一个缘由。现在也是，不管谁对谁错都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

　　就好像，以往的凌舟会因为她的眼泪手足无措，缴械投降。

　　但此刻的凌舟，会对她的眼泪视而不见，从始至终都是一派从容。

　　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算了。”姜梦冉擦了一下眼角的湿意，“既然你这么不想见到我，解除合约吧，不用委屈你自己来指导我。”

　　凌舟不愧是全盛光员工都称他为脾气古怪的人。他很快就恢复到原本的模样，坐回沙发上，轻抿了一口红酒。

　　“我确实想过解约。后来想想我怎么可能这么笨。”

　　他翘起二郎腿，抬头看向姜梦冉：“用公司的资产做赔偿，完了还要给外面的记者乱写，影响我们盛光的名誉。”

　　凌舟说得头头是道，好像他确实因为这样才勉为其难答应做她的教练似的。

　　他轻描淡写：“我工作很忙，如果姜小姐需要我的指导，就麻烦你搬到我家，我只能用空余时间教你。”

　　“搬去你家？”姜梦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怕是疯了！我就是自己练习，或是找其他教练，也用不着求你。”

　　她当然不相信他没有时间的这种鬼话。即使他真忙，她也能每晚抽出时间在他家附近训练，根本不需要登堂入室。

　　就算真的没有办法，她也做不到为了工作，跟‘前男友’同居这种放荡行为。

　　男人没有一点为自己私心感到羞愧，反而很坦然的说：“这游戏是我研发的，只有我才能让你在一个月之内玩好。”

　　换言之，如果他不想她玩好，也就只是动动手指，改个代码的事。

　　用他的话来说，在这个游戏世界里，他就是主宰。

　　曾经的他被踩到泥泞里，一有能力，他会不惜一切反击。

　　只是姜梦冉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成了他反击的其中一环。

　　“我不可能答应你的，既使毁约，我也不会！”

　　她觉得自己跟凌舟已经没什么好谈了。

　　眼前的人陌生的她快要认不出来，当初那个会对她轻柔说话的少年，现在变得高高在上，言语之间全是冰冷。

　　她又何必心存幻想？岁月早已将她们那薄弱的旧情催毁的一分不剩。

　　现在，他只是想羞辱她，报复她。

　　姜梦冉转身就要离开。

　　怎知身后，他的声音如魔音绕耳：“你会答应的，逢场作戏的是你又不是没做过。你又怎会为了这样一件小事违约，让你这些年辛苦建立的事业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