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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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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上往宫里赶,玉儿一路都非常不平静,一个人呆在马车车棚里都能骂出声来。没办法,谁让这是骆衣的事情?事情只要扯上骆衣,能让骆衣受一点委屈,玉儿就能跟自己吃了大亏一样激动得不行。
到了皇宫,等她换回了宫女的衣服就立马跑到骆衣身边去了。
刚去了骆衣平日散心的地方找到了她,玉儿便侧身与骆衣行了见礼。“拜见公主。”
“你回来啦1骆衣刚见玉儿,便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急急地就要问祁清的事情。只是看见玉儿站好了以后那脸上不悦的表情,便知道她带回来的结果是什么样子的。“她还是不肯来,是吗?”
玉儿沉默不语,反正骆衣将她摸得很透,就算不说话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好吧……”骆衣笑了起来,呼气,吐气,然后对玉儿说,“回寝宫去吧。”
“是,公主。”
跟在骆衣身后,玉儿都觉得自己脚步沉重。她不敢去想在那个背影的前面是什么样的一个骆衣,可是不管是怎么样,那都一定能让她心疼不已。
“公主……”进了前殿,玉儿紧赶了两步上去拉住骆衣的衣袖。这动作现在做起来,好像算是对公主的不敬吧?玉儿不清楚,可是她以前就会这样做的,就算骆衣现在是公主也不可能忘记以前的事情吧,更何况她的脾气都比以前好很多了。
骆衣回头,摆出了一个很自然,很漂亮的笑脸。“恩?”
“要不玉儿再去一趟吧,说不定祁小姐会跟着玉儿回来的。”
“已经够了,玉儿。”骆衣拍着玉儿的肩,重复道:“真的已经够了。”
本来嘛,那时候祁清已经说了不想见到骆衣。派人去问她是否还是坚持不要见到她,她却不做任何回应,可是这不作回应不正是最好的回应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公主1玉儿胸膛挺起,信心十足地说:“等公主有了驸马,驸马肯定会对公主很好的,绝对比祁小姐好千倍百倍1
骆衣但笑不语,要是她能有玉儿几分天真就好了,也不用像现在这么地为了一个祁清寝食难安。
“皇上驾到……”
伺候骆诚的老太监先了骆诚几步进到骆衣的宫殿门,尖着嗓子高喊一声,只见门内所有的人立刻都以身贴地一般地跪了下去。
走到了前殿,门口的小宫女也跪下去了。再往里走,就只剩下了玉儿和骆衣。见皇上来,玉儿自然也得行跪拜礼。“奴婢叩见皇上。”
骆衣向来爱与父亲撒娇,即便是她父亲做了皇帝也都是那样,于是随便就对骆诚拜了拜。“参见父皇。”
骆诚很是高兴呀,今日难得早早地处理完了事情,就想着来骆衣这里瞧瞧。“我的公主近来可好呀?”
“父皇,你这样称呼不怕让人笑话?”
“笑话?”骆诚疑惑了一下,说:“这有什么好笑话的?那些寻常百姓家里不都是这么叫的么?什么,‘我的儿’,‘我的宝贝女儿’之类。”
骆衣抿起唇,笑也不好不笑也不好,说:“好了,不跟你扯这个。”
骆诚哈哈大笑起来,又把骆衣拉到榻上坐下,轻言细语地问:“驸马的事情,你可是想好了?”
“驸马?”这两个字就像一道催命符一样,已经贴在骆衣脑门上很久了。此次骆诚亲自来了她这里与她提起这事,大概就说明已经到了骆诚能给的最后期限。
骆衣为难地看着玉儿,可是玉儿被她这么一看便慌了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竟在心里暗暗骂起祁清来。
骆衣微皱眉头,表现出并不明显的难过,而后扯动了嘴角,又牵动了脸上所有的神经将那个笑容做了出来。“恩,就选那个严俊吧。”
“哦……”骆诚瞪圆了眼睛,笑道:“我儿果真是对严俊情有独钟啊,连名字就记下了。”
骆衣干涩地笑了两声,便不再回答什么。
后来多闲聊了两句,想着群臣催促着骆诚早日生个太子的事情,他便无奈地回去了。
骆诚走后,玉儿又蹭到了骆衣身边。很明显此刻骆衣已然没有强撑自己脸上的表情,痛苦便布满了她那双眼眸。“公主要是不愿意嫁,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骆衣苦笑道:“不愿意嫁是为谁?而那谁可是有想过让我不要嫁?”
“有的,有的1玉儿忙回答说:“肯定有的,祁小姐肯定是舍不得公主嫁出去的。”
“那你觉得我能只是为了这个‘想’字,就拒绝父皇的意思?”
“可是公主……”玉儿觉得不能,如果祁清没有任何打算,骆衣连走出皇宫的动力都没有,更何况是拒绝皇帝为她安排的婚事?她现在是公主,已经是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了,如果祁清不坚持,那何必要为了她而让自己承受不必要的痛苦?
“好了玉儿。”骆衣说:“总会过去的,总会习惯的。”
反正,话总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比上刀山还要痛苦。
骆衣点了头,骆诚很快就诏告天下公主要出嫁了,宫里也以最快的速度开始筹办起了公主的婚事。其实骆衣不知道,骆诚登基之后做完了必须做的事情,便让人偷偷地开始为骆衣出嫁做准备了。而现在骆衣已经同意,人选也订下,那秘密的事情便立刻公开来。才开春的时节,天还是那么冷,可锦城都沉浸在了公主大婚的喜气之中。
“听说皇上把他的侍卫队都借给公主做仪仗队了。”
“真的?”一个妇人正提着自家的菜篮子与邻居家的妇人谈论着公主大婚的事情。
“是呀,这皇上真的那么疼爱公主。”那妇人贴过了提菜篮子的妇人的耳边,小小声地说:“那可是比之前那个皇上疼爱八公主的程度还要深啊!你看他自己的年号都是‘易锦’,不就是为了女儿而取了易安居士的‘易’嘛?”
“这谁跟你说的呀1提篮子的妇人表示不赞同这个说法,说:“我倒是觉得那个‘易’是江山易主的‘易’碍…”
“谁知道呢,呵呵呵呵……”
两个妇人一边买菜,一边你一句我一句将这皇宫里的事情当做笑话来谈。太阳下山了,锦城渐渐浸没在了黑暗之中,街上也越来越安静,直到大家都闭门在家休息了。
两个月过去了,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就绪,只等明日太阳升起,大队的人马就能将这位美丽的公主送出宫,为新妇。
呆在宫里的最后这晚,玉儿陪在骆衣身边,说“公主,皇上问公主还有什么需要的,他好让人做了给公主准备上。”
“恩,随便吧。”
“公主,就是明天了。”
“恩……”
玉儿忽然觉得心里好难受,骆衣越是表现得这么平静,她就越是不安。
“公主……”玉儿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骆衣这个样子多让她心疼呀。可是骆衣自己都忍着,玉儿又怎么好自己哭?
骆衣望着月亮忽然笑了起来,然后低下头看着玉儿,将玉儿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两个月了,整整两个月了,她怎么就能这样无动于衷啊?”
骆衣的身子在颤抖,玉儿感觉到了,很清楚地感觉到了,所以她抱住了骆衣。可她也很清楚,现在只有祁清的怀抱才能让骆衣平静下来,换了任何人都不可以。
卧室窗边,骆衣和玉儿抱在一起,一个人脸上满是疼惜,一个人脸上满是痛苦,可周围的人都没给她们多一些时间去处理自己的情绪。
“公主,礼服送来了,请公主换上。”
骆衣这便松开了玉儿,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过来吧。”
喜袍,那是用锦国最好的锦缎来做的。出自以前的凌家,只不过后来凌家的一切都易主了,改了姓而已。袍子穿在身上,那料子让皮肤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很是亲肤。骆衣换好了喜袍画好了妆,在铜镜前转了两圈,一边打量着自己,多少也被自己的样子给惊艳住了。
“公主今天好美。”
玉儿和其他几个宫女站在旁边看着都连连点头,赞美着骆衣。
骆衣淡淡地笑了笑,抬起有袖子遮在了自己的鼻尖处,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便不禁暗自嘲笑起来。这一动作在别人眼中,无非就是骆衣正是被自己的美丽而吸引,变得有些自恋了。可她只是觉得鼻子酸涩,便抬手去揉了揉。
放下手,骆衣便离开了镜子,对玉儿和另外几个宫女说:“你们先下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是,公主。”几个人都行礼而退下,退至门口,玉儿还是不禁回望了一眼。骆衣,便是站在窗边沐浴着冰冷的月光。
已经四月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可是晚风吹在骆衣身上好像还能冻得她喘不过气来。风中带着一点香气,倒是让骆衣轻缓地闭上了眼想要去细细地辨认是什么花散发出来的味道。
花香中带着一些甜,那种甜光是闻着就觉得是吃在嘴里了一般。
“桂花?”骆衣猛地睁开眼睛,惊讶地四处看着。可是这才几月份,怎么可能有这么香的桂花?
一个身影翻身从屋顶下来,跃身从窗户进入,站在了骆衣面前,笑说“你嗅觉很灵敏嘛。”
“你-…”骆衣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谁,连忙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还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那眼泪不知怎么的,不受自己控制地硬是要夺眶而出,可骆衣仍旧咬着自己的唇,死死地不敢让自己发出一丝呜咽声。
祁清笑了笑,摸不清她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在打量骆衣,只淡淡地开口说道:“看到我不高兴?”
前一刻还是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的骆衣,这一刻便忽然冷笑了一声。“你来做什么?”
祁清笑道:“来看看你。”
“呵……有什么好看的?”
“恩……”祁清围着骆衣走了一圈,说:“是挺好看的,这是我看见过你最好看的样子。”
骆衣顿时就说不出话来,她现在恨得真想杀了祁清。祁清不要继续就算了,居然在这个时候跑过来,还要说这样的话。这叫做遇人不淑吗,骆衣真是怀疑以前和祁清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眼前这人居然可以如此平淡地面对自己穿的这一身喜袍。
祁清抿了抿嘴,犹犹豫豫地在那踱了几步,然后瞅了骆衣几眼便微微挂一些个笑出来。“明天,大概会很开心的。”说完,祁清就真的笑起来了,笑得很开心,大概比她话语中的那“开心”两个字还要开心得多。
“是啊,一定会很开心的。”骆衣也笑着,可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你走吧,不然我要叫侍卫了。”骆衣背过身去,这一动作让祁清觉得心上隐隐作痛。她想拉着骆衣抱在自己怀里,可她又总是有那么好的自制能力可以忍祝
骆衣背对着祁清,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些个声音,等她再转身的时候祁清已然不存在在这个地方。气愤,骆衣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形容自己此时的感想,大概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吧。她一屁股就坐在了桌边,随手抓起桌上那个装着水的杯子就喝了一口。
不知怎么的,在那一口水咽下喉咙的时候,骆衣还是哭了。她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杯子,回味着刚才的味道,任凭眼泪从脸颊自由地滑落。
易锦帝唯一的公主出嫁了。
这一天整个锦城都张灯结彩,而锦城最繁华的那条街道更是挂满了红灯笼。虽然大清早无需点灯,可那大红的灯笼单是挂在那里就能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加上街道上每隔开一丈远便立了一根杆,缠上红绸,相互间还牵着红丝带,将这从皇宫到公主府的这条路勾勒了出来,那么看上去特别的醒目。
婚馆直接设在了公主府内,因为公主府足够气派。百姓都感叹着,锦国自开国一来从未有过哪位公主出嫁有这阵势,果真是连皇上的近身侍卫队都借给了公主作为仪仗队。而那本是用来给皇后乘坐的翟车此时也都用来给骆衣做了婚车。
大队人马一路吹吹打打,在辰时从皇宫出发,直到公主府,周围围观的群众都在不断增加。大多数都是从皇宫那边一直跟到了公主府门口,然后随着队伍的停下而停下。
驸马已经在公主府门口站了好久,翘首企盼着公主的婚车早一些出现。等了好久,终于听到了吹打声,还有炮仗声,随后才看见了队伍的头。那一刻驸马真是既高兴又激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那些他的好兄弟,来帮忙的也好,来道贺的也好,有的围在他身边陪着他等公主,看见公主来了都替他高兴起来。
宫里随嫁的老嬷嬷将骆衣从翟车上背了下来,陪着骆衣嫁出宫的人真是一个穿得比一个喜气。老嬷嬷把骆衣背下了车便将她放了下来,笑嘻嘻地搀扶着骆衣把她带到了驸马跟前,再托起她的手要交到驸马手上。
驸马等待这一刻似乎已经好久好久,看着老嬷嬷将要把公主交给自己,便忙上前去准备牵起公主的手,然后进入礼堂成亲去。
可就在那一瞬间,驸马不知怎么的,手突然就缩了回去,接着立刻四周张望且大喊一声:“谁1
驸马这一声喊,让众人都惊吓住了。仪仗队的那些人本就是皇帝的侍卫,在听到驸马这一声喊之后,本能地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刀,面向外侧围成一个圈将公主保护起来。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提高了警惕,就连周围呼吸声是谁的都能分辨得出来。可是刺客在那里,周围的人太多,如果刺客躲在人群中根本没办法去辨认出来。他们只得好好将公主保护起来,找个适当的时机将公主送进府去。
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太警惕周围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有人正在向骆衣身边移动。待那人靠近骆衣之时,便一手环住了她的腰,轻声地说道:“我都说了,今天会很开心的。”
骆衣猛地回头,惊恐却喜出望外地看着身后的人。那人把帽子压得很低很低,只看得到她鼻梁以下的地方。可她的唇却是骆衣所熟悉的,而那张唇正在克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才是一个真正开心的弧度。
骆衣将刚才在婚车上所有的难过都丢在了脑后,随着那嘴角的扬起,也开心了起来,一时忘了周围的环境,竟喊出了声:“祁1
祁清赶紧捂住了骆衣的嘴,可是来不及了。骆衣这么一唤,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看你坏我好事1祁清无奈地叹息一声,却见骆衣冲她吃吃地笑着,那时幸福的感觉就涌上了心头。可现在不是去品味这种感觉的时候,祁清只好搂紧了骆衣的腰,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包粉洒在了空气中,然后纵身一跃,踩着那些卫兵的脑袋就飞走了。
大婚这天,天气特别的好,就像是老天爷特意准备的那天来给骆衣的一样。
骆衣逃婚了,又或者该说是祁清去抢婚了。不管怎么样,她俩是离开了那个喧闹的地方,跑去了曾经一起赏花的后山。而今日,那后山上的碧桃花正是开得艳丽极了。祁清拉着骆衣一口气跑上了山,在见到这漫山的碧桃花后才哈哈大笑着止住了步子。
骆衣喘着粗气狠狠地白了祁清一眼,非常不雅地将戴在头上的凤冠摘了下来提在手上。见祁清仍旧撑着腰在那笑着,便一个不客气就把凤冠丢了过去。
“你干嘛呀1祁清眯起了眼睛,却依旧在笑。
骆衣板起脸,不客气地说:“谁你来的!你搅了我的婚礼不说,干嘛还要把我拐到这里来?”
“结果你不是自愿的呀?”祁清做出一脸失望的表情,摊开手便说:“那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好了。”说着便去拉起了骆衣的手往回走,骆衣立刻就急了,还脸红脖子粗的。她撒开手,一脚就朝祁清踹了过去。祁清吃疼,皱起了眉,气呼呼地问道:“你干嘛1
“你说我干嘛?”今天这身衣服真是太过复杂了,很沉而且不方便,骆衣只能够费力地提着长长的下摆追着祁清漫山地跑。
祁清虽然是在躲,可她是有路线地在跑。于是跑着跑着,就进到了深山里,那里有一个搭得有些简陋的小屋子,屋里有一些日常用品,可是数量不多,就顶三四天的量。
“这是做什么?”骆衣问。
“咱们在这里躲个三四天,然后我就带你离开锦城。”祁清想了想,说:“外面现在肯定在找你,要是现在离开,大概走不了多久就会被抓住的。”
骆衣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屋子里那张用一堆稻草和芭蕉叶子堆起来,却还是铺了床单的床上,说:“你就不能选择别的方式来带我走,非要等到大婚的时候来抢亲?”
床好像太软了,骆衣一屁股下去差点没坐稳,那动作可是有趣极了,惹得祁清一顿笑。后来祁清也跟着坐了下去,说她可是去找了絮儿好生商讨过才得出了这条妙计。然后花了不少时间搭建了这个小房子,准备食物,还找到了离开锦城之后的落脚地。她还说,等着骆衣出嫁这天都等了好久了。
骆衣听了着实无语,不过看在她有安排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了,现在她比较担心的是如果骆诚去海棠溪抓了祁家人的话要怎么办?
祁清却说不用担心,以前祁重山得了一块免死金牌,那块牌子是前几代皇帝留下来的,骆诚也不得不认它。而且要怎么想办法堵住天下人之口,才是骆诚的当务之急。
骆衣真是越听越无语,祁清这回大概真是豁出去了,虽然想法上天真了些可也让骆衣对她们之间的感情有了底。所以如果骆诚真是做出什么为难祁家的事情,到时候就由她出面去解决好了,大不了也天真一回不管不顾地闹上一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