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相》钟晓生

3、第三章 同被共眠

　　白清捡了只妖精回家。

　　当天夜里，他对着李三公子让他送的包裹百般苦恼，想着如何同李三公子道歉，却万分纠结的迟迟没有出门。

　　青蛇对他哀声叹气的模样看不过，随手抄起那包裹便如风一般刮了出去。

　　这一回，白清数了许久，直到一根蜡烛燃尽了，青蛇才又回来。

　　白清期待地望着他：“妖君，你方才是替我送东西去了吗？”看来，捡一只会法力的妖精回家也不尽是坏事。

　　青蛇看着他写满期待的双眸，慢吞吞道：“我见你心烦，索性便将东西扔茅厕里了。”

　　白清神色变了变，干笑道：“这，这样么……”

　　青蛇满意地瞧着他脸色一点一点垮下来，环抱着胸，缓声道：“不过，我是丢到张家茅厕去了……”

　　白清：“……”好罢，这样也算不辜负了李三公子的嘱托……

　　白清向来是极懒的。赶了一日的路，肮脏潮湿的衣服脱下来随手扔在盆中，姜水也懒得煮了，热水也懒得烧了，取出一块干布揩净身子，因亵衣统统弄脏了，赤条条便拱进被窝去睡了。

　　青蛇冷眼见他做完了一切，似乎是忘了自己的存在，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

　　白清头一沾枕，睡意即刻袭来，朦朦胧胧“嗯”了一声权作应声。

　　青蛇脸色更沉。

　　蛇妖向来以艳丽称名，多数凡人即便是明明知晓遇见了妖精，也忍不住会被其外表迷惑——人大抵都是肤浅的。蛇妖对此既是鸣鸣自得，又是颇为不屑——不论是人是妖，面对爱慕者，自身总觉高人一等。

　　今日这文气的凡人不为他倾倒，反倒一口一个李三公子，恰是触动了他某根好胜的神经——他不信，那凡人李三公子能比他更好看。他更不信，这个凡人能跳脱了众凡人以貌取人的肤浅天性！

　　青蛇走上去推了推浅眠的白清：“喂，那李三公子长得究竟什么模样？”

　　白清睡意朦胧，梦中呓语般作答：“唔，你自己去看……不就晓得了。”

　　白清的家境不大好，穿得出门的衣服没两件，昂贵的御寒大衣更是一件也没有。被子却是一等一的厚实，棉絮塞了许许多，厚到裹着一个人也看不出起伏来——更多时候，白清只需要一床棉被，而不是薄如蚕丝的漂亮外袍。

　　青蛇恼羞成怒，冲上去掀他被子，欲将他拽起来。

　　白清即便是睡了，对被子的占有欲亦是极强的。他死死拽住被角，将被子裹成蚕蛹，竟是一丝缝隙也不透——他做这些的时候，依旧是在睡梦之中。

　　青蛇费尽了力气也只拉开一角，露出白清赤裸的肩膀。白清受冷，登时像条鱼一般哧溜滑至被窝更深处，任你是打是骂，我自巍然不动。

　　青蛇累的气喘吁吁，也便放弃了。他揭不开被子，索性摇身一变化为蛇形，滑溜溜的钻进暖和的被窝之中，缠着白清的腰一道睡了。

　　青蛇想见李三公子的愿望并不多久便实现了。

　　李三公子等到日上三竿来访的时候，轻轻敲了敲门竟将房门打开了——白清昨日晚上却只是将房门虚掩，忘记了上闩。

　　青蛇冬眠了几月，本就无甚睡意，只单单闲的无事赖在被窝之中闭目养神。李三公子一推开门，他便睁眼惊醒了。

　　故李三公子方进门之时所见之景便是一条青色金纹蛇盘在白清脖颈上朝他吐着信子——而此居主人白清，显然应是被勒晕过去了。

　　白清是被李三公子的尖叫声吵醒的。

　　他迷迷瞪瞪睁开眼，费了许久才弄清眼前形势，即刻把青蛇从身上绕下来匆匆塞进被窝之中。他坐起身，正欲开口安慰倒在门边花容失色的李三公子，又突然皱着眉头住了口——其一是他受了凉意，发现自己乃是裸睡，如今坐起身来倒是将春光展露无遗，失尽了礼数；其二是他发觉，其实美人李三公子惊慌失措的模样也是……不大好看的。

　　即便如此，他也是要开口说些什么打破僵局的。

　　白清将被子提直腋下，并未起身。虽说礼数不周，到底也是无奈之举——他的衣服统统脏了，尽找不出一件换洗的来。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是刚睡醒时的沙哑：“抱，抱歉。那个，是我新养的……呃，宠物。”

　　李三公子已缓过神来，发觉并无危险，便也讪讪地爬了起来，依旧是美人气质，嫣然一笑：“白兄，愚弟托你的事你可办好了？”

　　白清犹豫了片刻，红着脸支吾道：“应，应该是办好了。我昨日去送东西的时候，路上遇见了一个……樵夫，他说，啊！”被窝里的动静让白清瞬间变了脸色，声音提了好几个调：“他~~顺路，就帮我，帮我送去了……”

　　李三公子显然有些不悦。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被窝中的耸动亦是令他惊魂未定——美人亦是怕蛇的。他有些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如此还是多谢白兄了。愚弟并无他事，便先告辞了。”

　　李三公子尽力撑着姿态走出房门，礼貌地将屋门掩上，随即便跌跌撞撞遁逃了。

　　白清红着脸掀开被窝，青蛇已化成了人形，半支着脑袋斜卧在他身旁，背上金纹隐隐泛着光彩未褪：“你喜欢的便是这么个草包？”

　　白清脸红的欲滴出血来，全然未听清他问的是什么，随口便唔了一声作答。

　　青蛇冷着脸哼了一声：“你到底是觉得他哪一处比本君好看？”

　　这一句白清总算听清了。他抬眼看了青蛇一眼，又立即低下头拽着被角：“听人说妖，妖精容貌百年不变。妖，妖君如此大的年纪脸上却没一道皱纹，果，果真是……”

　　青蛇的脸色已变得比他蛇身更青：“你从哪里看出本君年纪大了？本君风华正茂，正是风姿飒沓少年时！！”

　　白清又抬眼瞥了青蛇的银发一眼，低头不语。

　　青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缓声道：“在我们妖界……若是妖老了，头发会变黑。银色才是年轻……”

　　白清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真的？”

　　青蛇嗤笑了一声，懒得同他再说，又将话题扯回他耿耿于怀的容貌上来：“你觉得李三公子比本君好看，仅是因他一头黑发不成？”

　　白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依旧低头不语。

　　青蛇出离愤怒，极力压抑着自己将这闷包一口吞进肚中的冲动，语气不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白清脸上又烧起来了。他想起发才被中发生之事，支吾了许久终于抬起头，认真的盯着青蛇：“妖君，蛇类真的，很喜欢吃蛋吗？”

　　青蛇：“……”

作者有话说

　　噢噢，三张了还没扯到假相，难道这篇文的字数要超过《九九》么……噢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