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生存实录》泉石

67、钱*67

　　告辞的时候，火核送你离开。
　　你见他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的样子，干脆直接开口问他什么事。
　　听你问出口，青年更是满脸纠结，最后挣扎地挤出了一句：“……你妹妹的事，节哀。”

　　你的表情僵了片刻。
　　旁人的安慰对你而言除了再度挖开伤口毫无意义。

　　大概是你的表情实在过于难看了，宇智波火核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嘴。
　　你原本打算硬着头皮和他客套说上两句“没事”这种话，但是在看到他的表情后却放弃了。
　　“我先走了。”你率先收回目光，也不知道自己在看哪，和他说道。
　　余光瞟见他脑袋微微动了一下后——大概是在点头，主要是动作过于轻微你不太确定——你这才离开。

　　大名的命令已经下来了，你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在让悠真替你约见最近聚集到城镇中的建材商谈价格的同时，你拿着图纸亲自去了一趟花街的旧址考察地形，此刻这里已经有你找好的建筑队来清理废墟了。
　　你过去没什么机会来这里，也想象不出它曾经是什么样子的，只能从早已倒塌的大门、废墟里几截黯然失色的绸缎布料窥见它曾经的样子。
　　你不禁再度叹气——如果过去你对五百木学派上心一些，从而使得新药问世，此刻你也不必如此为难该开设什么工厂——话又说回来，药厂的前期投入你之前也难以负担。
　　最后还是万能的纺织业。
　　衣食住行，是寻常人脱不开的话题。你对其他行业不是很熟悉，但是阿琴妈妈却经营着服装店。
　　阿琴妈妈能够帮到你。

　　你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扔掉，和建筑队聊了工期后便去临时医疗所附近，去和花街女人们谈后续的安置事宜——因为原本的游廓已经垮塌，她们暂无容身之所，取缔令下来前，她们便自发聚集在人群密集的医疗所附近做些零工——当然，也不乏有去接客的人。
　　不过，如今取缔令下来，这些事就算有，也隐蔽了不少。
　　你见到了目前花街这些女人中的代理——一名老人，她身边也坐了好几个面容上不乏担忧的年轻女性。
　　你们都挤在一个房间内，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也显得逼仄起来。

　　老人叫遥，布满皱纹的脸上，五官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容貌也算端正。
　　据你所知，她从前是花街的游女，后来攒够了钱却没有赎身，接了上任老板的班。
　　如今政府颁布了取缔令，花街也毁了，她将她店里的那些姑娘们暂时安定下来，来和你接洽日后的生意。
　　除了原本“属于”她的游女们，也有不少六神无主的其他游女们，在等你们的谈话结果。

　　“如今您这里是什么情况，有多少人，大家都是什么年纪、什么情况，都和我说一说吧。”无论你因为游廓的老板与游女们可以算是畸形的关系想了多少，最后你还是看向老人，缓声说道。
　　花街曾容纳了近千人。这些人里，已经是成年劳动力的人还好说，麻烦的就是除去这些人外，游廓惯爱买小孩子回来培养，所以这些小孩子你也得想办法安置好。
　　除此之外，这些游女很少能逃过患病，还有些年华老去不再担任游女的女人……
　　至少，在她们康复前，让她们从事关于食品健康的行业这一想法可以直接搁置了。

　　遥见你年纪小，以为你不懂，在说到患病的时候含糊地一嘴带过，却被你追问严重程度时问得愣住了。
　　“都不是很严重的问题，我知道可能会有芥蒂，如果您不想要那些人，到时候给您名单时我便将她们的名字划掉，”她的语气有些不安，“但其实，这些病对我们而言都是很常见的，并不会影响什么，您如果要我们做工，也不会影响到做工的效率。”
　　因为关乎名下大部分人都生计，在说起可能影响到她们的人时，遥的态度很坚决，只要你不同意，就立刻舍去她们。

　　“……”
　　你想起了刚接触到五百木医生他们学派时，在他们那里听过的花合小姐了。
　　那位罹患梅毒去世的前花魁。
　　最终你还是摇摇头：“不能这么算。”

　　遥的神态着急起来。

　　你估算着眼下还剩多少钱。
　　之前在千手那里将书屋部分的资产划了过去，剩下的钱又用在了雇佣宇智波身上，花街的修缮金泉静子出了一部分，最后剩下的属于你自己的钱你本打算留到去涡之国再用。
　　你忽然笑了一下。
　　其实在做出这个考量的时候，你就明白自己的选择了。
　　能阻止你的理由实在有很多。
　　比如火之国不止这一处花街，你帮得了这些人，其他人又如何呢？
　　比如这些游女啊花魁啊这些年想必也有自己的积蓄，那么她们自己不愿意去治不愿意对自己好些，你去插什么手呢？
　　但你最后还是想到了那个在破败的旅店里痛呼着、遭人嫌弃的、除了几个心中抱持着纯粹的医学理想不愿放弃的医生而没有人守着的，落魄去世的女人。
　　你也想起了明明还有着未来、却在一场灾难中为了救助腿脚不便的老师而死去的妹妹阿彩。
　　阿彩说：“我是蝴蝶呀。”
　　年幼的妹妹分不清现实与故事，在死前告诉你，她只是变回了蝴蝶。
　　人这一生，究竟要为了什么而活呢？

　　你想，或许，你可以做一些，对其他人而言很伟大的事。

　　只是过去你曾因为想要获得“快乐”，白白浪费了许多钱财，让你如今对自己想要做的事捉襟见肘这一点，让你稍微有些后悔了。

　　“我需要你们去治病。”你看着遥，语气也越发坚定。

　　这一次，先出声的，却不是遥了。

　　“为什么要去，又不一定能治好？多花钱啊！”遥身边的女人们忍不住出声。
　　“就算我们想去看病，也没有医生愿意给我们看呀！”又有人说道。
　　“让我们去治病，难道您打算让我们去接客吗？”还有人质疑道。
　　“就算得了病，也能活着，最多就是难受了些，还是算了吧，那些钱我攒了很久——”
　　她们担心着药材、金钱、无人医治、继续接客，焦急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像要掀开这个屋子一样。

　　于是你继续说：“可是，这是你们自己的身体，你们不想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吗？”

　　屋内顿时安静了片刻。
　　“我们自己的身体？”有人忽然哭出来声，“这竟然是我自己的身体吗？可是，真的能治好吗？我没有那么多钱呀！”
　　她本来画着精致的妆容，似乎想要撑一撑场面，坐在她的同伴之间。
　　但是就这么突兀的、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不是文学作品里描写美人潸然泪下的哭法，只是单纯的、像是胆战心惊走在街上然后终于发现自己迷路但家人又不在身边的幼童，号啕大哭起来。

　　花街之中，位于顶点的、有钱的女人终究是少数。
　　更多的是为了不饿肚子、为了有一个安身之所，尽力招徕客人的、任人挑选的、可能在她们自己心中都失去了自我的低级游女们。

　　你听着女人们放肆的哭声——在她之后，其他人也随即啜泣起来——那些哭声让你的思维短暂地中断了片刻。
　　你去看遥，这个曾经也是游女，但后来成为了更多游女主人的老人就像全身都被冻僵了一般，表情呆怔。

　　她看着这些女人，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一开始那双还有亮光的眼睛，此刻已经彻底灰暗下去了。

　　“你们留下来，我会负责你们的后续治疗，我也不需要你们去接客。本来，我就是取缔令的支持者——但是，这些也都是有代价的。”看着这些人，你终于说道。

　　“第一个要求，无论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去花街，又是什么身份，认识多少达官贵人，接受了我这里提供的治疗，就请当以前的自己失忆了，我不允许出现任何接客的行为。”你不是不信任她们，只是在一切的开始，所有的规则都要订好。

　　“我是代表大名而来，你们如果要留下，往后就是为大名经营产业之人。因此，这种明知故犯的行为绝对禁止。”
　　“如果有人强迫你们，那是犯罪，你们有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做主，纵使对方有权有势，也会受到惩罚。”说到这里，你都不禁觉得有些讽刺，却又不得不这么说。
　　以泉静子的名义说话，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家，远比说什么法律、人权来得有用。

　　“一旦发现有人受到引诱去接客，”你顿了顿，没有说什么罚钱——毕竟有钱人喜欢的话并不在意花钱买一个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没并有威慑力，你要告诉她们“接客”这种行为和以往不一样了，是一件错误的、会危及自身存在的事，你面无表情地用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此人与其恩客均需被处刑。”
　　所有人的脸都白了白。

　　或许以后这里的人会有人找到恋人，想要和他在一起，从而质疑起这一条规定的所指范围。
　　但恋爱和买卖终究不一样，以后可以再细化其中的规则，但这一条是你的底线。
　　你不想你花钱给她们治好了病，她们却又染些奇怪的病回来。

　　“第二点，有些病，是治不好的，”像当初花合患上的梅毒就是如此，在她们疑惑的目光中，你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我认识一些医生，他们在开发一种新药，需要人试药。只是这些药，有可能会有用，但也有生命安全问题。如果你们想要尝试，我可以为你们牵线，当然，这是自愿，也不需要钱。”
　　“在这些药用在你们身上前，它们在其他的动物身上起到了一定作用，并有一定安全性，但不保证在用到你们身上时会安全。”

　　“第三点，接受治疗后，你们部分人会接受培训，在大名名下的工厂工作，五年内不可以离开。在此期间，你们每月会有俸禄，有固定的休息日，工作之外你们可以进行一切合法合规的活动——外出、逛街、聚会，这些都可以。五年后，是否留下看你们自己的意愿，当然，我们也会选择你们。”

　　“……部分人？”有人问道。

　　你点点头：“年龄适宜的人。”

　　“那些‘秃’——我是说，那些孩子呢？”遥不禁问道，这些孩子在花街中并不算少。
　　——这个时候你就记得她们还是孩子了？

　　想到这个你就生气，花街中“秃”一般都是从十岁左右做起，她们到花街时可能更小。
　　你的眼神也忍不住冰冷起来，狠狠看着遥：“你们这些识字的、年纪过大的人，负责将她们集中起来教导。”
　　此外还要询问她们中多少人还记得自己的家，有多少人是被拐卖去花街的，为她们寻亲——被家人卖掉的就算了。

　　送去寺子屋上学是必然不可能的，你没有那么多钱了——你看着遥，忽然顿住——既然都是教导，那多教些人，收些学费开源，也不是不可以吧？
　　纵然寻常人并看不起花街的人，但这些能够在花街活到现在的老年游女们识字、书道、茶道等，却都有涉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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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吉原人最多的时候有三千多游女。
排除战乱啊啥的，毕竟那个时候江户真的很繁华（和日本其他城市比），火之国一个小城町（x），这里就设定为总数不到千人吧，再去掉还没成为游女的小孩子，游女们也对性安全有一定意识（但管不了嫖客），总之最后设定需要治病的大概就两三百人吧（人还是很多了！）小雪这次真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