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生存实录》泉石

129、今宵月明

　　自从柱间带来了聪老板的消息后，他就好几天不见踪影，你也不知道他调查得怎么样。
　　这晚你要值夜，留宿在大名府邸，由美夜间拎了盒糕点来找你，给其他人分了点心后找你说话。
　　你知道她是来问你阿栉的事，便拉着她到了偏僻角落把你知道的说了。
　　由美听了后呆了好半天，才道：“……当初让五百木继续把药研发下去，真是太好了。”
　　你也想起当初取缔花街后由美送来的那匣子钱，继而想起其他人的帮助，轻轻嗯了一声。
　　“你帮到阿栉了。”你告诉她。

　　和由美道别后你又回到值房，一同值夜的同僚招呼你过去一起吃东西烤火，等坐过去后你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木叶忍村建立后，近一年的时间里各国都没有大型争端，其他国家都在陆续组织建立忍村。不久前，木叶那边传来消息，说要联合各国忍村商议长期停战的合约。
　　几个贵族态度分明，说木叶此举有越俎代庖之嫌，不知道的还以为火之国没有大名了，区区忍者竟敢提出这样的事，另外几人也相继附和出声，又问你的态度。
　　都知道你是大名的近臣，问你其实也是在打探大名的态度，不提你本人的想法，你也不可能直接标明自己态度，只模糊地略过这个话题，提起前几天的中秋宴会。
　　几人话题转得快，很快也不在意忍者的事，聊到了其他地方。
　　等到第二天你去见泉静子的时候，她刚好在看你前几日呈上的关于请废贱籍并逐步施行四民平等的便奏。

　　“木叶刚传来五影大会的事，你这里又提四民平等，”泉静子捂着唇轻轻咳嗽了一声，掩住书卷朝你看来，“简直像是商量好的一样。”
　　你正欲张口辩驳，泉静子便摆手让你别说：“废除贱籍一事尚可实行，但其他的往后再议。”

　　闻言你不也不强求，本来这一次上奏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废除贱籍和人口买卖，四民平等也只是捎带，你也知道在战乱刚刚平息忍村建立的现在就要提废除贵族的制度是不可能的。
　　这之后泉静子又说起五影大会的事。
　　原本一国外交向来是由大名手下的机构来负责，但五影大会的提议明显是要将外交权让渡给忍村，这和一开始忍村建立时约定的“平等”可不一样。本来木叶已经代表了一国的军事力量，外交权若是全然让渡，大名一国之主的位置恐怕也名存实亡，最后泉静子还是决定让木叶的忍者来一趟，协商五影会谈时木叶可以与他国探讨的内容范围。

　　正事谈完以后，泉静子又问起阿栉一事。
　　你不清楚泉静子知道多少，不想她记起还有聪老板这么一个人，只说阿栉的嫌疑已经被排除了，她确实是由美的姐姐，也确实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回到了这里。
　　“大团圆，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泉静子表情不变，不阴不阳地评价了一句，紧接着又咳了好几声，好半天才缓过来。
　　你抬眼看她神情，从咳嗽中缓过来的她面色不变，看不出多余的东西，你问了句她有没有让医生瞧过，她也只是回了句“没什么大碍”，最后她问你还有什么事，没什么事就去做正事。

　　你前脚刚走，后脚关于让你负责废除贱籍一事正式的下文就从大名那里追了过来。你为这事忙了好几天，都没怎么回家，等到初步的实行方案出炉提交，你才回去。
　　到家的时候，柱间已经在家了，你忙着把身上那身笨重的衣服换掉，转进室内时问他调查得怎么样。
　　柱间站在门后，影子影影绰绰的投在门上，声音也有些低沉模糊。
　　“都解决得差不多了，还有些问题要回木叶才能处理。”他说。
　　你换衣服的手一顿：“啊，要回去了吗？”
　　“回木叶的事不太着急。”柱间似乎没意识到到微妙的情绪变化，又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你也把正在忙的事和他说了。
　　废除贱籍是和释放私奴、禁止人口买卖几项政策关联在一起的。
　　“我还以为你会知道。”毕竟是火影，在都城肯定也有情报来源，像这种政策上的特殊变动，也会传到他耳中。

　　“只是知道有这回事儿，不清楚具体内容，”柱间似乎在门口坐下了，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后，他的声音似乎矮了一截，却也更沉稳了些，“小雪你忙这件事，和阿栉小姐有关系吗？”
　　他问道。

　　你这时也换好了衣服，嗯了一声，推门而出，垂眼看向坐在门边微微仰头的黑发忍者。
　　明明是个很高大的家伙，却总会摆出这样类似于示弱的姿态——
　　你绕过他在地上摊开的那截浅绿色羽织，在柱间拉住你的手后坐到他身边。
　　你想了想刚才的话题，又补充道：“其实和阿栉小姐的关系不是很多，本来就一直有这个想法，但一直没来得及。只是知道阿栉小姐的事后，我才发现如果总想着来不及而不去做，就会永远都来不及。”
　　如果花街早一点取缔，阿栉就不会被带去水之国，可能早就找到了由美回家。
　　世上没有如果，你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挽回。

　　柱间原本有些笑意的表情沉了些。
　　“小雪，不是你的错。”他认真地注视你的眼睛，说道。
　　你愣了下，问他：“我看起来像是在愧疚吗？”
　　柱间点点头。
　　他抬起手摸了摸你的脸，宽厚温热的掌心有种令人心安的稳定感：“不要去想如果你做得更早会如何，你已经在为这些事努力了。”
　　“我只是有些着急……想要做的事太多了，但给我的时间却没有那么多。”你握住他的手，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

　　柱间抬臂将你环抱住，拍了拍你的背，却没有过多地解释，只说：“我明白的，我也有过这样的感受。”

　　*

　　柱间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有什么事吗？”你问。
　　“过几天我要去见殿下，和五影大会有关，扉间也在来的路上，”柱间说，“到时候我可能会忙起来，所以想要先带你去见个人。”
　　联想到之前柱间找你确认聪老板的身份，你也知道他要带你去见谁了。
　　“……不是最后一面吧？”你犹豫了一下，问他。
　　柱间见状笑了起来：“他不是火之国的敌人。”

　　你心想那不一定，等扉间知道后，柱间轻轻松松把聪老板划到了非敌人阵营这件事恐怕又会被他弟弟说。

　　像是看穿了你的想法，柱间表情垮下来：“我认真的，我和他聊过了……总之，你想见他吗？”

　　你当然想要见一见聪老板，当初他把书屋留给了你，你接受了对方的馈赠却又一直无法确认他的安危，后来为了自保你更是直接把书屋转卖。
　　无论如何你都想亲自向聪老板道谢。

　　听你说起书屋的事，柱间的表情突然飘忽了一下，在你问他怎么了时又赶紧摇头说没什么。
　　“真的没事？”你狐疑地盯着他。
　　他连连摇头：“没有！”

　　那就是有了。
　　柱间真的很不擅长撒谎。

　　“算了，”你被他这副紧张的样子逗笑了，“和你们忍者有关吧，我不问了。”

　　你作势要起身离开，被柱间一把按住手。
　　你们本来是并排坐在檐廊边的，此刻他倾身紧紧盯着你，黑色的眼瞳紧缩，细密的黑色发丝垂下，如网般虚虚将你笼在其中。
　　你眨了眨眼：柱间这反应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柱间？”你问他。

　　他像是回过神般，面上闪过一丝为难般的情态，而后稍稍和你拉开了些距离，只是握着你的手更紧了些。
　　“不要再说“你们忍者”这样的话，”他的态度一反常态地强硬，“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你沉默了一下，他越发靠近，额头轻轻蹭上你的，发丝落到你的颈间微微发痒。

　　“告诉我什么？”你向后仰了仰头，问他。
　　“……户里，”柱间说到这里时，再一次可疑地停顿起来，似乎是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慢慢说道，“之前，扉间在京里的另一个身份就叫这个名字。”
　　他似乎有些紧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你的表情，似乎要将你所以的表情变化都收入眼底。

　　你：……

　　老实说，有那么一瞬间，你似乎在脑海里过完了自己两辈子的经历，那速度比走马灯都还快。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平复完心情后，你慢慢说道。

　　这下你明白柱间一开始的欲言又止了。

　　出售书屋时，你就是找的户里牵的线，结果没想到户里就是千手的人，你甚至还在户里面前阴阳了一下千手扉间。

　　结果……原来你是当着本人阴阳的啊。
　　当时那家伙居然一点反常都没有……不愧是忍者啊千手扉间！

　　你表情万分平静，柱间慌忙摇着你的肩喊着什么“撑住啊小雪！”之类的话，你的心情也完全没有波动。
　　“柱间，扉间实在是……”你想了好半天，才想出和比较合适的形容，“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不愧是忍者。”
　　之前木叶建立时你见到他，他也很是公事公办正经的模样，和户里好像完全没有关系，也根本不知道书屋的事一样！

　　不过……
　　你倒是因此想起当初一瞬间有过的感觉。

　　“难怪当初会觉得他的眉眼有点像你，”你想起最后一次见户里时，你看着扉间伪装成的模样时心底突然生出的一点既视感，“如果是扉间变的话，也就不奇怪了……我还以为你们相似是同族的原因。”
　　扉间和柱间是兄弟，朝夕相处，彼此无比熟悉，那么在使用变身术伪装时带上柱间的影子也是有可能的。

　　柱间的注意力被转移到这上面：“……像我？”
　　你点头：“户、扉间那时候是黑发吧？用的变身术？仔细看的话眉眼也和你很相似。”

　　“等等……”柱间瞪大眼睛，语气越发慌乱，“小雪你为什么会仔细看扉间长得什么样？！难道因为我长得像户里，你才……”

　　你：……
　　这都是什么倒反天罡的比喻！

　　“柱间，这些年你到底看了什么，快把你脑子里那些替身文学忘掉！”
　　你恶狠狠地去揉他的脸，他躲了两下后被你得逞。
　　但柱间也顺势将你抱进怀中，胸腔因笑声震颤起来：“我才不会误会这些事，小雪你根本不会做这种事！”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听见柱间这么说，你就很想故意反着和他说。

　　正当你板着脸准备反击时，柱间却收了笑容，抬起脑袋正色看你：“扉间那时候并不是故意欺骗你，他那个身份用了很久了。”

　　你当然知道。
　　毕竟那时候他是跟在五百木医生身边的，怎么可能是故意跑来骗你。

　　你见状叹气，用鼻尖轻轻蹭蹭他的：“我没有生气，倒是你，怎么总是这么紧张。”
　　闻言他握紧你的手：“因为太喜欢小雪了……我总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小雪你要放弃很多东西，要是哪天你不愿意了怎么办？”
　　你眨了眨眼睛。
　　“你担心得也太远了，我都还没担心呢。”
　　都城和木叶相距很远，两人之中你其实更显被动些，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样的忧虑。

　　“……因为每次我只能在见到你的时候，才能确认你还喜欢我。”柱间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低落。
　　距离所带来的未知，身份的差异，无不提醒着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因此“你们忍者”这样的话听起来也越发刺耳。
　　想要了解对方，却似乎始终还差些什么，恋爱与亲情和友谊不同，从获得的伊始就开始患得患失。
　　即便面对着面，也会担心对方是不是碍于照顾他的情绪而不愿说出真实的想法。
　　确定关系前的担忧有时候会如一阵风吹过一般，将阴云笼上他的心头。

　　你似乎明白了柱间的苦恼。
　　你摊开他的掌心，伸出手指勾住他的，郑重地说道：“那么，来定下约定吧，柱间。”
　　一阵晚风吹拂而过，半遮着明月的云层移开，月光洒落在院中，转瞬明亮了起来。
　　柱间愣愣地看着你，听着你说道：“要是有一天，我不再喜欢你了，就会让人送信——”
　　“不行。”柱间突然打断道。
　　你疑惑地看向他：“你要亲口告诉我，我才会相信。”
　　这不就又回到他一开始所担忧的境况中了吗？
　　你不明白柱间真正忧虑的其实是不确定你会及时说出自己的心意——哪怕是变心——但你还是改口说道：“我会亲口告诉你。相对应的，如果你不再喜欢我，告诉我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你说。

　　你不觉得自己会有不喜欢柱间的一天，你始终记得当初看着柱间时刹那间感到的灵魂似乎重获□□般活过来的感觉。

　　柱间仍看着你。
　　你见他没反应，喊了声他的名字。
　　他这才入梦初醒般，垂下头看着你们勾起的手指，重复了一遍约定，只是在说道他如果不再喜欢你的时候，声音越发地慢和小声，好不容易才说完。
　　一说完，他就收回了自己的手，复又盯着你：“我不会不喜欢小雪你的！”

　　柱间的眼神莫名让你有些说不出来的畏惧。
　　你当即转移话题，拉扯他的袖子让他看向廊外的天空：“感觉今晚的月亮比中秋那天的还要亮。”

　　明月皎洁，高居天幕之上，原本的云层不知何时已经散得干干净净，深蓝的天幕倒显出一种格外静谧的剔透感。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你却看着这月亮入了神，此刻也忘了当初赏月时还在想月亮里关了辉夜的事。
　　等你回神时，你转头便对上了柱间的目光。
　　他匆匆转过头望向天空，附和着你刚才的话，语调大声：“今天的月亮真的好亮！”

　　你轻轻眨了眨眼，而后再度看向天空，好一会儿才笑出声。
　　“是啊。”你说。

　　中秋已逾月余，生死不明的人确定了下落，亲人得以团聚，友人即将再会，恋人也能够放下心中的担心。
　　今天的月亮确实很好看。

作者有话说

　　月耀晴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