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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遇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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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晴面白如纸,强撑着颜面回了寝室,落紧门锁,反手将桌案上一应物件通通打落地面,整个人失去依凭跌坐在床塌上。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这一切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明明还在不久之前,她倾慕的人夸赞她体贴温柔,敬爱的娘娘疼她亲如姐妹,父亲在朝为官一路仕途畅顺,所有事情都在往她希望的方面进展。
那日傅恒遇险失去行踪,消息传回宫里,她惊慌失措的私自出宫央求父亲带人往四周搜寻,所幸的是他平安归来了,只是也带回那个名唤魏璎珞的女子。她亲眼见他伏在地上央求皇后同意他的婚事,和那个女子的婚事,他的婚事,她听着心都要碎了,哪怕想想都要嫉妒的发狂,她只好安慰自己他只是出于责任出于救命之恩。可今日他是如何说的,今生今世只会待一人好,眼里心里再容不下其他人,多可笑,她这么多年一腔爱意费心筹谋只成了其他人,他好似执着一把尖刀在朝她心口剜肉。
尔晴抱住身体止不住的浑身抽搐,她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哪里不如那个平民女子,她输在了哪里,她好不甘心。
明玉被娘娘训斥了心情不佳的四处打转,经过房间的时候远远听见杯盏噼里啪啦碎落之类的声音,赶忙过去查看。
竟是从尔晴的房里传出来的,明玉性急的去推门推不开,大力呼喊拍打门扉:“发生什么事了,尔晴你在不在里面,应我一声,快开门呀。”
明玉急切的喊叫声把她从可怖的想象当中拉扯回来,尔晴抹净流淌的眼泪,起身整理好凌乱的衣物,按着房门默了一会才打开门。
尔晴哑了嗓音:“别大声吵闹,惊扰了娘娘,许是我刚来了小日子浑身没劲,不小心在房内打落了茶盏,不是什么大事。”
明玉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没事便好,我还以为你遇上什么事了,吓坏我了,那你索性这几日就好好休息,房里侍候的功夫交给我就是了。”
明玉避开地上的碎片,熟练取来小圆几坐下,脸上仍是一副气哼哼的模样:“尔晴,我第一眼就不喜欢那个璎珞,她看着就心思不纯净,我果然是没有猜错,你猜我今天出门碰见了什么。”
明玉生怕尔晴以为自己是闲惹是非不肯听自己倾诉,主动附身过去,紧紧挨在尔晴的耳边控诉。
尔晴脸色大变:“明玉,没有证据在宫里不能胡乱说话,你没有对除我以外的第三人说吧。”
明玉慌慌张张摇头否认:“进宫这么久了,我怎么会不知轻重,到处胡乱说话。”
尔晴神色严肃:“明玉你听好了,这不是我们下人能过问的事情,你我过了今日都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听明白了没。”
明玉这会见尔晴精神劲头果然好多了,爽快点头:“我发誓,一定会守口如瓶,这下换你该放心好好休息了吧。”
尔晴待明玉出门走远,心思流转,心下有了主意,喊来平素亲近的小宫女,提笔修书一封递出宫去。
......
璎珞自宫里回来后就一直静静躲在房间里忙活刺绣,刚落了几针,就听见庭院外头隐隐约约传来吵闹声,瞬时提了精神,放下手里的活计就闪身出去。
远远望见一个着粗布麻衣模样清秀的妙龄女子跪坐在地上,眼里包着泪水,一个劲的磕头向管事求饶。
冯管家见夫人来了,赶忙避让行礼:“在下管束不力,惊扰了夫人休息。”
璎珞听出了点意思,但她这个人最不怕惊扰:“府里发生什么事了,我新近入府,实则什么也不懂,全赖冯管事费心张罗。”
冯管事连忙回禀道:“府里有个小丫鬟手脚不干净,竟然胆大包天窃了夫人屋里的物件,现下被他人发现告发,我正要将她发卖出去。”
冯管家口中提到的小丫鬟含着眼泪跑过来璎珞跟前跪下,猛朝地上磕头:“夫人,奴婢真的没有行窃,奴婢真的没有。”
璎珞大概心里有了谱,往日这样的事都是朝自己身上张罗的,可见无论皇宫还是深宅大院,都避不开人际纷乱,你争我斗。
璎珞沉声吩咐管家取来所谓的赃物,仔细瞧过:“这怕是管事误会了,今日我入宫前碰到这丫头冒冒失失的撞我身上,这枚金镶玉钗环掉落地面染了灰尘,我便令她清洗干净再归还。”
冯管家面有疑色:“可这丫头刚刚明明没说过......”
璎珞轻笑:“若是冯管家听的不够清楚,还请和我一道到额娘跟前解释。”
冯管家慌忙改口:“夫人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既然是误会一场,何须惊动老夫人,我罚了这些嘴碎的奴婢便是。"
璎珞听了还算满意,仍不忘补充道:“往后就让这个丫头来我屋里伺候,我房里正好缺个看着让人舒心的美人丫鬟。”
被点到名的小丫鬟赶紧擦净眼泪磕头:"奴婢谢过夫人。”
璎珞越看越觉着舒心:“那这会还跪着做什么,随我回屋去。”
收了新的美貌丫鬟,璎珞心情极好,大摇大摆回屋继续完成自己的刺绣大计。
小丫鬟奉上沏好的香浓普洱茶:“夫人,你这是在给姑爷绣荷包吗。”
璎珞小声:“嘘,不是给他的。”
璎珞看小丫头一愣一愣的惊讶模样,明显经不起逗弄:“这会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殷勤回道:“奴婢名唤青莲,是家里祖母起的名字。”
璎珞细细品味余香燎燎的陈年普洱:“青莲,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人美心肠也美。”
青莲脸皮薄,被夸赞了几句脸就涨的通红。
......
翌日清晨。
傅恒早早醒来便发觉床榻的另一侧已是空无一人,心里先是莫名空落落的,而后又充塞满斥不走的烦闷之意。
晨练回来,换下汗湿的衣衫,傅恒瞥到桌角边垂挂着一枚秀样精致的黛蓝色荷包,上面缀满繁复交错的云龙纹样。想着昨夜璎珞迟迟不入睡,守着几案直至子夜,怕就是为此伤神。
荷包之类的物件他大差不差将就着用就是了,他实在生气璎珞不顾惜自己身体,也听不进旁人劝告与自己置气,今早还不告而去。
傅恒唤来丫鬟:“夫人现在正在何处。”
青莲进屋来回话:“早晨夫人交代下来说要出府拜访一位故人,事先不准奴婢们吵扰大人休息。”
没听说过璎珞在京都有旧友,他实在不该放璎珞一人出门的,无论如何,他作为夫君都不该真与她生气,他该好好向璎珞认错。事情想通了,郁结在心头的闷气也舒解大半。傅恒随手将黛蓝色的荷包挂回原处,执起佩剑别在腰间,神清气爽出了门。
青莲还留在原地的痴痴的回望,原来少爷生得这样俊朗不凡,也难怪能与天仙一般的夫人匹配。
......
璎珞一路沿着繁华的朱雀大街,七拐八弯,最后远别人烟,绕进一处僻静空旷的死胡同里,才终于得见陆云昭的府邸。
这么久以来,能让她魏璎珞心口称服的,陆云昭绝对算得上其中之一,璎珞缓了会气才缓慢步上石阶上前去摇动门环。
一位书童打扮的小厮张开门从里面迎了出来,也不问来意,弓身行礼恭敬回道:“大人此刻不在府里,劳烦夫人改日再来。”
陆云昭这人性情古怪,说话办事皆不能尽信,所以她才不信什么不在府上的鬼话,想让她白跑一趟,没门!
璎珞就在门外扯开嗓子大声喊叫:“陆云昭我知道你在里面,陆...云...昭...!”
半响,果然门后又走出来一人,赫然正是一身玄衣的陆云昭:“别喊了,进来。”
璎珞有些佩服自己的高见,同时严重怀疑陆云昭这人怎么还没被横着扔出太医院。
璎珞遥想起从前的经历,扯了嘴角:“想要见先生一面,是一如既往的不容易。”
璎珞随陆云昭进了正厅,尝上刚才把她无情挡在门外的小厮亲手冲泡的普洱茶,别的不说,这泡茶的手艺是个顶的好,只是总感觉望向自己的目光是说不出来哪里的怪异。
陆云昭淡淡开口:“夫人今日有何事造访。”
璎珞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从何说起,只好奇问道:“先生怎么会忽然进了京都,我记得先生往日总是对京城繁华之地颇有偏见和抵触。”
陆云昭刚提起的茶盏又落了下来:“时移世易,就像夫人身上的变化远没有小于陆某。”
璎珞仿佛没听出来陆云昭的含沙射影:“想来乡野确实是埋没了先生的才华,能有机会一展抱负,璎珞其实很替先生高兴。”
陆云昭:“陆某姑且权当夫人是在夸赞。”
璎珞以手支颐,又继续问道:“先生难道都不会感到好奇心作祟?”
陆云昭顺着话柄:“好奇什么?”
璎珞循循善诱:“有些事情在当下看来可能不会觉得奇怪,但结合我如今的身份,事情又完全不一样了。”
陆云昭:“比如?”
璎珞那种对着木头自说自话的感觉又回来了:“比如我为何早早知道那日会有人重伤落水,需要请先生来诊治。”
陆云昭:“陆某说过,除治病救人以外,一概与我无关。”
璎珞忽而觉得陆云昭的性格其实也不是那么讨人嫌,至少在某些方面还和她挺合得来:“先生不会介意璎珞常来叨扰吧,毕竟医治心症也不是一朝半夕的事。”
璎珞掐着嗓子粗声抢先往下接:“陆某会随时欢迎夫人以病患的身份前来。”
这下好了,陆云昭更加安静,璎珞笑着起身作别:“既如此,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璎珞改日再登门,就是有个小小的期望,下次来时不要再被拦在大门外面充当泼妇了。”
待璎珞出了门,一旁静立伺候的小厮上前来:“公子,最近总有陌生人来打听府里的事,会不会是......”
陆云昭对着茶杯一饮而尽,盖棺定论:“绝不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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