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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夜雨 ...

  •   夜雨

      沉闷的雷声裹杂着雨水拼了命似地击打在窗户上,好像妄图摧毁这阻挡它们前行道路的阻碍,间或闪起的闪电所拥有的是比人类所创造的灯光更加耀眼的光芒。
      窗外的树枝被雨水与狂风撕扯着痛苦的摇曳着,在闪电的映照下在窗户上投影出扭曲的形态,连接在一起呈现出诡异形状的阴影已经无法再分辨的出原本的形态。
      对于佐助来说,这样的雨夜对于已经六岁的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早就和父母和兄长分房而睡的他怎么可能会畏惧这样的雷雨,但是这也只是在平常的状态下而已——临睡之前,被父亲所讲述的那些关于先人们所对抗的各种可怕的怪兽和妖魔的形象所惊吓的佐助,此刻并没有往常所有的那种状态,深陷于恐惧中的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陷入沉睡。
      他紧紧的抱住自己的枕头蜷缩在单薄的被子中,睁大了眼睛凝视着由闪电投影在墙上的各种怪异的图形,在那其中,似乎有父亲所讲述的那些可怕的怪物将要从中爬出,然后啃噬他的血肉。而本应该对抗那些东西的先人却并没有出现并消灭那些可怖的存在,甚至在佐助意识到了那些先人早已死去之后,也一同加入了那些扭曲的影子之中。
      无论如何也无法被驱除的恐惧随着时间的过去并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的浓厚起来。曾经熟悉的房间,此刻也仿佛成为了连接人与鬼世界的通道一般,变得那样的陌生,除了交杂的风雨雷电的声音,佐助那因为恐惧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无数次的安慰自己那不过是阴影却始终没有任何效果之后,佐助终于无法忍受自己的恐惧,抱着被子站起身走出了房门,去寻找已经很久没有被他在半夜打搅的兄长。
      “我当然不是因为害怕才去找哥哥的。”小小的属于孩子的脚踏在木质的地板上,轻声的嘀咕着, “我只是觉得有点冷而已。”
      不过只要想到一会儿就可以被兄长那并不宽阔却足够温暖的胸膛抱着,佐助就觉得好像之前那种恐怖的情绪也变得遥远,甚至有些许雀跃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哥哥一起睡了,自从他倔强的向母亲要求了属于自己的房间之后,为了维护身为男子汉的尊严,他就再也没有在黑暗的夜里去寻求兄长的安慰,直到他习惯了自己一人躺在黑暗的房间。
      或许是为了方便长子照顾年幼的弟弟的关系,佐助和鼬的房间是紧邻在一起的,曾经佐助非常不满这样的安排,希望能够更加独立一些的生活,可是他却确实因为这样的安排而觉得安心。
      而且,这样就更方便去找哥哥玩了。
      小孩子脑子里所能够有的也只有这样的念头了吧。
      就算是佐助的两条腿再如何的短小,这样短暂的距离也还是很快的就走过,他用一只手夹着被子,另一只手拉开了鼬房间的门。
      “哥哥,我们一起睡吧。”
      原本应该在佐助这样的宣告之后迅速醒来,然后带着无奈的表情让佐助钻进被子的鼬却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他只是将自己闷在被子中低声的对佐助说:“佐助,稍微等一下。”
      奇妙的声音,是佐助觉得带着些陌生的哥哥的声音,原本总是平稳的不带多余波澜的声音里沾染上了怪异的水色,仿佛还有着被压抑的喘息。
      这一切都让佐助觉得不快,他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绪,可是本能却促使他的心情产生了变化,这让他刻意的违背了兄长的命令,直接上前抓住了裹住哥哥身体的被子。
      “哥哥,我们一起睡。”他再次这样的强调着,想要如同过去很多次一样的钻进去,可是鼬从被子中伸出的手却阻止了他的动作。
      “佐助!”鼬从被子中探出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惊慌,可是很快的,这种情绪就迅速的消退了下去,“从我身上下去。”抓住佐助摇晃他身体的手指坚定而不动摇,除了掌心那微微的湿意,一切都仿佛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面对再次恢复了强势的兄长,佐助不甘愿的挪开身体,给鼬提供更多移动的空间。可是抓住被子的手却始终没有放松,他只是紧紧的盯着哥哥的面孔,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兄长的模样。
      在闪电的光芒中清晰起来的兄长的脸颊上,带着佐助所不熟悉的潮红,暗色的总是坚定的双瞳中似乎也因为沾染了水意而变得柔软了许多。从来不曾在佐助面前展现过的模样,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这让本来想要继续撒娇的佐助没有办法再说出多余的话语。
      他好像撞破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禁忌,即使在遥远的未来这个禁忌也将同样的属于他,可是却并不是现在,对方也不该是鼬。
      恢复了平静的鼬再一次命令佐助离开的更远一些,然后在弟弟不情愿的动作中快速的遮掩着做了什么之后才将上身钻出了被子。
      “佐助,现在离开我的房间,回去睡觉。”并不显得严厉的话语果断的拒绝了佐助的要求,鼬并不急于完全的从被子中离开。
      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带着些许凌乱意味的衣衫再次的引起了佐助的注意,总是紧扣的衣襟处难得的袒露出了些许胸口的肌肤,沾染上了属于成人的奇异色彩。可是尚且年幼的他并不知道那究竟代表了什么,他所知道的只有,这是他的兄长第一次严厉的拒绝他同眠的要求。
      还想要继续的纠缠下去,就像是过去很多次一样,最后兄长总是会无奈的答应他的要求,在这件事情上,鼬从来都没有能够戳着佐助的额头拒绝他的要求过。但是这一次鼬完全没有任何满足佐助愿望的打算,在佐助再三的恳求之后,他终于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扯着弟弟的领子将佐助送回了他的房间。
      “你已经长大了,应该自己睡。”鼬这样的说着,是对佐助,也好像是对着他自己。
      抱着被子的小鬼不满的看着兄长离开的身影,心中满是不平。至于之前的恐惧,他早就忘了个精光,此时他心中所有的只有不甘的念头。
      等哥哥睡着了,我就潜过去抱着哥哥一起睡。
      执拗的不肯放弃自己的愿望,佐助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等待着兄长睡去时间的到来。
      可是如同所有的孩子一样,在恐惧褪去之后,佐助很快的就耐不住浓重的席卷而来的困意,迅速的睡了过去。
      这一晚的事情很快的就被佐助遗忘,这本就是一场尚未醒来就已经被忘记的梦,而后来接踵而至的巨大打击,让他的记忆专注于憎恨和痛苦。多年之前他所恐惧的黑色影子终于完全的占据了他的梦境,可是那是他亲手引入心灵,并将之壮大的憎恨。
      直到多年后的某一天,他将自己闷在被子中呼唤着兄长的名字并最终濡湿了手指,才蓦然想起他所曾看到的一切。那个时候疑惑的一切都得到了解答,可是那却并非是他此刻所想要知道答案。只有那个时候兄长拼命隐藏却还是透露出些许羞涩不安的表情,让他一再的回忆。
      佐助想要知道,当初那个与他一样蜷缩在被子里尝试着使用手指安抚身体中不安情绪的兄长,那个时候口中所呼喊的究竟是谁的名字。
      可惜能够给予他问题答案的那个人,却早已躺进了冰冷的坟墓。
      留给佐助的,只有那个雨夜闪电所造成的时明时暗的光芒中,展现出他后来所期望能够在被他拥抱时才有表情的模糊形象而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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