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半透明》木寂神落

20、3、记忆

　　夏天清晨的X小学传出阵阵朗读声，老师满意地看着教室里面的人，她勾起好看的微笑温和地说着：“好了，现在下课！”语毕，外面传出下课铃声。
　　张老师是这个班的班主任，她总是能提前通知大家下课的时间，所以班上的小不点们都很崇拜张老师。
　　张老师一走出教室，教室里就砸开了锅。
　　被同学们称为“小霸王”的刘峰开始按座位的顺序一个个收糖，班上每个人每天都必须给他带五颗糖。如果有谁没有给他糖，那么他就会在放学后把那人堵在教室里面揍一顿。班上的人都怕他。
　　刘峰走到白雾泽面前，他伸出手说：“你的糖呢？”
　　白雾泽说话的声音又细又小，再加上他的皮肤异常白皙，所以他最容易受班上人欺负。
　　“给……”白雾泽害怕地将兜里面揣了好久的大白兔奶糖拿出来，仔细数数，里面竟然有六颗糖。白雾泽某一次忘记带糖，被刘峰揍了后还被勒令每天给他六颗糖。
　　“乖。”刘峰狠狠地搓了搓白雾泽的头，白雾泽的头发摸上去又软又滑，刘峰不由得狠狠拽住白雾泽的头发，“果然跟个娘们似的。”
　　“果然跟个娘们似的”是刘峰从他父亲那学到的句子，他父亲殴打他哥哥的时候都会说这句话。刘峰很喜欢说这句话，他几乎每见到白雾泽一次就要说一次这句话。
　　刘峰将糖放在布袋中，布袋外面缝了一个老虎。白雾泽的头发被揉的乱七八糟，许多同学指着他哈哈大笑。白雾泽觉得刘峰布袋上的老虎此刻也在嘲笑他，想到这里，他便委屈的低下头盯着自己脏兮兮的鞋尖。他觉得，布袋上要是没有老虎就好了，要是没有刘峰就好了，要是没有嘲笑声就好了。
　　“你的糖呢？”刘峰恶狠狠地瞪着一个长发的女孩，女孩咬住下唇摇摇头。女孩眼中的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害怕地向四周的人投去求救的眼神。刘峰不耐烦地拽着女孩的长发吼着，“说话啊！”
　　女孩的眼泪被吼落在衣襟上，她怯生生地说：“今天……今天出门晚了……所以……所以……忘记……忘记带糖了……”
　　看着女孩怯生生的样子，白雾泽就像看到自己被刘峰拽着一样，他害怕地缩了缩脑袋。但是，白雾泽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必须做些什么。白雾泽摸摸兜里面的糖，他早上带了七颗糖，现在还剩一颗，要是……要是还有谁带了多余的糖就好了……
　　“不如这样吧，我还有多余的糖……”班上最漂亮的女孩严妍站了起来，她摊出手上的四颗糖，“谁还有多余的一颗糖，我们可以一起凑足五颗糖，然后就可以把糖借给她了！”
　　白雾泽摸摸兜里面的糖，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将糖放在严妍手中。
　　严妍开心地笑了出来，她兴高采烈地跑到刘峰身边将手里的五颗糖放在他的手上：“这是我和白雾泽同学借给莫丞同学的糖，现在可以了吧？”
　　刘峰脸红地点点头，他将糖放到布袋里放过了被称为莫丞的女孩。
　　莫丞害怕地扑到严妍怀里小声哭泣。
　　班上充满了糖的味道，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布满白雾泽心头，他发现原来做好事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
　　放学后，严妍拉着莫丞一起回家。看着远去的两人，白雾泽开心地笑了出来。
　　莫丞和严妍同是长发的女孩，严妍漂亮大方，莫丞的性格看上去和白雾泽很像。
　　离开学校走了一段路后，白雾泽记起他把文具盒落在教室里面。他急急忙忙地跑向教室，教室的前后门都还没有关上。教室里面传出谈话声，白雾泽悄悄地躲在靠近后门的窗户边偷听着里面的谈话。
　　“今天也弄到这么多糖，干的不错！”这声音听上去是大人的声音。白雾泽小心地抬起头往窗户里望去，刘峰的父亲正拍着刘峰的头，“你负责收糖，我负责卖糖，这样我们才能生活下去。”
　　刘峰乖乖地坐在桌子上开心地看着他的父亲：“老爸，我会收更多的糖回来！”
　　听到刘峰的话，他的父亲向他竖起大拇指：“好，乖儿子！我们走吧，回家喽！”白雾泽感觉他的心在怦怦直跳，他想离开这里，但是他的双腿却软了下去。他知道了刘峰父子的秘密，他们会不会把他狠狠地揍一顿？白雾泽惊慌地看向教室里，刘峰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刘峰的眼神忽然变得陌生起来，这陌生的视线比平时看到的他还要恐怖。
　　白雾泽掐了自己一下，他立刻鼓足气向校门口跑去。他不敢回头看，生怕看到什么令他腿软的场景。没有看路的他一个跄踉摔倒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头被人狠狠打了一下，温热的液体涨满他的脑后。白雾泽的头剧烈地疼痛着，他记得他曾经被篮球砸中都没有这么疼。什么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他听不清楚，但是他感觉他被人背了起来。
　　白雾泽的世界开始模糊，他迷迷糊糊地哭着叫妈妈，谁打了他一下，但是他依旧哭着叫妈妈。
　　最后，困倦的白雾泽缓缓闭上了眼睛。
　　刘峰惊恐地看着他父亲背着的白雾泽：“爸爸，他闭上眼睛了！爸爸，他流了好多血！”
　　“闭嘴！”刘峰的父亲狠狠地打了刘峰一下，他看了看无人的四周，“听好，刘峰，今晚我们谁都没有见到。还记得埋哥哥的地方吗，我们把你的同学也埋到那！”
　　刘峰的哥哥因为生性软弱，而且他特别像跟着别的男人跑了的母亲，所以刘峰的父亲总在喝醉后对刘峰的哥哥又打又踢。在某天，刘峰的父亲当着刘峰的面将他的哥哥打死。那天正好是刘峰生日，他的生日礼物就是花一晚上埋葬哥哥的尸体。他把哥哥的尸体埋在小镇的幽暗森林，那里有一个无人居住的木屋，他和父亲连夜将哥哥埋在木屋后的松软土壤中。
　　刘峰想，现在哥哥就不寂寞了。因为他每天都会梦见哥哥在底下说好寂寞好孤单，他每天都要安慰哭泣的哥哥。现在好了，有白雾泽去陪他的哥哥，那么他的哥哥就不孤单了。

作者有话说

　　我说过，黑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