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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贴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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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孟轻依收拾好书包后,才想起来被放在书桌最里面的那只棒棒糖。
何婷和郎昆收拾的慢了一些,四个人则一起走出教室,下了楼。
孟轻依来不及将棒棒糖放好,只能攥在手心里。
彼此道别后,江择言坐上了那辆SUV,车子驶过,孟轻依看到了站在校门对面路灯下的何莉。
小跑到她的身边,母女俩挽着手并肩而行。
路上何莉看了一眼孟轻依半握拳的手,露出的塑料包装,问道,“手里拿着什么啊?”
孟轻依摊开手掌,笑笑说道,“没什么,同学给的棒棒糖。”
“怎么是草莓味的啊?你不是不吃草莓味的东西吗?”
孟轻依双眼下垂,睫毛扫过眼底,“人家也不知道啊。”
何莉转过头,没有再多问,随口说了句,“那回家给康康吃吧。”
孟轻依没有马上应声,两个人闲聊着到了家楼下,何莉突然停下脚步,拍了拍脑袋。
“哎呀,刚刚路过超市,忘记买电池了,家里的遥控器电池都没电了,你爸爸明天在家怎么看电视啊?”她边说边用眼神瞟着孟轻依。
孟轻依看了一眼就在几步远外的超市,对她妈妈的小伎俩了然于心,“知道啦,我去买。”
何莉冲她笑了笑,从口袋里拿了零钱给她,自己站在原地。
孟轻依在超市逛了一圈,拿了几样东西去收银台结账时,随手扯了一个棒棒糖。
“一共多少钱?”
老板合算了一下,说道,“十五块五。”
交完钱,装好东西,孟轻依和老板闲聊了几句才离开超市。
到家后,孟轻依照例去主卧看了孟未扬和孟志东,把自己刚刚新买的棒棒糖放在了小孩子的枕头旁。
而江择言送给她的那根棒棒糖被她妥善地藏了起来。
与此同时,江择言洗完澡后连头发都没吹干,正蹙眉看着书桌上摆放着的生物笔记。
随意翻了翻,仍旧没有意识到那张被他丢掉的“心意”是阴差阳错缴获而来的“证据”,也是第一次他窥视到孟轻依包裹很好的秘密。
*
金秋九月,虽然已经进入了秋天的季节,但不知夏季为何非要纠缠不清。
天依旧热的要死,课堂上,老旧的风扇依旧没有休息,学生们东倒西歪,尽量强撑着精神,实在撑不下去了,也要假装着自己还在撑着。
但只要午休时间一到,即使骄阳似火,也抵挡不住大家为迎接运动会迸发的热情。
十班的教室里还是剩下夏阳和孟轻依,夏阳身子笔直的坐在座位上学习,过了一会儿,他僵硬地转过身子,却看到孟轻依没有在睡觉。
教室里最后一扇窗的窗台上,她坐在上面,双腿屈起,身子依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咖啡罐被握在她的双手间,明眸泛光,出神的望着远方。
夏阳猛然转过身子,突然的心悸,让他有些窒息,脸颊马上燃起热意,半天都消散不去,从座位上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教室,向水房走去。
孟轻依是被夏阳弄出的声响召回了思绪,她在构想着板报的设计,却早早被坐在操场树荫下的江择言分了心。
他双腿屈膝,随意张开,左手搭在同侧腿的膝盖上,右手肘抵在另一侧的膝盖上,手指屈起支撑在太阳穴附近,不走心的笑露在淡漠的脸庞上。
依旧是悠然而惹眼的桀骜少年。
夏阳再回到教室时,孟轻依还是坐在窗台上,只是手中的咖啡罐变成了画笔和画纸。
她垂颜正在地勾勒着什么,注意到他回来后,便抬起了头,婉然道,“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夏阳被打湿的发梢还在滴着水珠,他侧过头了,摸了摸脸颊,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飘忽的看向孟轻依,不自然地问道,“你今天不午睡吗?”
孟轻依将放在腿上的本子举起晃了晃,“大家都各司其职。”
夏阳明白她说的意思,她在别人准备运动会时,准备着班级的板报。
“需要我帮忙吗?”他问道。
孟轻依笑着摇头,“不需要,我自己可以,但还是谢谢你。”
她随即又低头着画着板报的草稿设计,并没有留意夏阳的动态,只是对方没有再出声音,她以为他回座位上继续学习了,却不知他何时站到了江择言的书桌旁。
“孟轻依,我听说你和江择言是朋友,那我也可以和你做朋友吗?”他低着头,说话的声音极小,但孟轻依还是听到了。
她看到此刻夏阳的样子,不知为何表现出的第一反应是不悦,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头,压低着声音说道,“我的朋友是何婷,不是江择言。”
“那我......”
夏阳还要说什么时,孟轻依打断了他,“而且我的身份与你们不同,我只是需要在这里和大家和谐相处就好,我不是来交朋友的。”
“但你和十班的每个人都是我的同学。”
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仅此而已。”
她还是露出了和平日里一样亲和又带有距离感的微笑。
夏阳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是我唐突了,孟轻依同学。”
孟轻依摇了摇头,柔声说道,“言重了,但你该回去学习了。”
夏阳的脊背上瞬间涌起凉意,他怔怔地看着孟轻依的眼睛良久,她的眼神灼灼又坦然自若。
他们之间这唯一一次的对视却成了夏阳日后多年无法释怀的遗憾。
*
不知最后是谁为了避免尴尬,从那天中午以后,夏阳和孟轻依再也没有同时留在教室午休。
事实上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只有孟轻依一个人留在了教室里,因为她需要画板报。
从确定主题到布局构思,从文字排版到内容筛选,孟轻依一个人用了一周的时间在做所有的准备工作。
接下来的一周她终于着手开始绘画了,十班的同学每天想看电视连续剧一样,期待着孟轻依一天一天的更新。
画画对于来说孟轻依没有问题,但是她的字迹不适合出现在黑板报上。
于是萧雨给她配了一个好搭档——江择言。
教室里,他站在孟轻依旁边,看着出自于她手中的半成品,扬起了眉梢。
以往十班的板报,没有任何色彩和设计而言,就是他写的几个表示主题的大字,连个蓝天白云,小花小草都没有。
而孟轻依的板报真的可以用设计来形容,冷暖色有强烈的对此,布局合理而又有趣。
他们的分工很明确,她把所有勾勒完线体的主题部分上色,江择言则需要在预留好的地方写上软文。
孟轻依当然知道他写字写的很好,只是午休时间能在教室看到自己的同桌,还真的是难得。
尽管今天是个周日,他们都是牺牲了宝贵的休息时间来做最后的收尾的。
孟轻依低着头将需要的各色捻在指间,身子向旁侧了侧,指着某个方位,“你旁边的桌子上是我写好的软文,你在这些画横线的位置上写好就行,具体那个地方写哪些内容我都给你标好了,你注意字迹的大小和排版,如果控制不好,你还需要重写。”
江择言低头看着手中的文字,又抬头看了看孟轻依的布局,心中有了大概的衡量,“知道了。”
平日里孟轻依一个人在教室,安静她也习惯了,但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江择言,她紧张又忍不住想和他说些什么。
“那个,训练累吗?”她看都没看他,就问道。
江择言拿起粉笔,握在指间,随意回答道,“还好,但还是头一次觉得写字也是一种休息。”
孟轻依以为他在变相抱怨,但对于江择言而言,此刻就算不在家休息,呆在教室里真是难得惬意。
这十多天来,他天天中午顶着大太阳呆着楼下,不是为了训练项目,而是他作为班长的职责。
萧雨和体育委员在训练方队,他需要陪着,班级里的同学练习接力之类的项目时,他需要陪着,郎昆偷懒去角落里抽烟时,他需要陪着。
他简直就是三维立体的陪伴者。
现在有多了一陪,陪他的同桌画板报。
因为孟轻依觉得他把话题聊死了,便缄默不语,两个人又开始同时开工,彼此互不打扰。
板报上总有一些地方是需要文字悬浮于画作之上,江择言只能等孟轻依画完才继续,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她的背影,开始真正的休息。
孟轻依今天穿了一条浅黄色的吊带裙,外加了一件半袖的雪纺外搭。
细嫩的手早就被各种色彩弄的缤纷斑斓,白皙的手臂上多了各色点缀的粉尘,随着她优雅又流畅的挥动手臂,身着彩衣的迷你舞者在空气中起舞。
粉笔与粗糙的黑板摩擦发出的声音,轻微至极,却在静谧的午间教室里,被放大了数倍,但也未觉聒噪,甚至有些催眠。
孟轻依搓了搓发涩的指间,目光在板报上游走一遍,最后露出满意的微笑,“江择……”“言”字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被她同时吞下。
他睡着了。
不远处的椅子上,他穿着白色的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双臂环绕放在胸前,双腿交叠,搭在另一把椅子上,腰身直立如劲松,垂目的他又少了平日里的那份冷峻,整个人安静又柔和。
在孟轻依的心失神的那一秒钟,她的眼睛里也再也藏不住欢喜。
年少时喜欢很隐晦,不似燃烧不断的火堆,却如涓涓细流的溪水,偶泛涟漪,实则是沉重的石头抑制住了暗藏的惊涛骇浪。
曾经喜欢的人不在身边,即使只有十分钟的课间,也会想法设法,装作不经意间见对方一面。
如今喜欢的人在身边,即使有无数个呆在一起四十五分上课时间,更不会轻易错过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颦一息。
孟轻依忽略了手指上微微的灼烧感,她依靠在桌面上,小心翼翼却又正大光明地看着江择言的睡颜。
教室里此刻更加静谧,风大树叶的声音清晰且动听。
“萧姐,你口号喊错了。”江择言突然开口说道。
孟轻依快速低下了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像做贼一般心虚的喃喃道,“我画完了,你可以继续写字了。”
她说完,江择言并没有回应她,而是在她抬起头时,他又说道,“你那每个一二一都不在一个频率上。”
孟轻依的眼眸有了波动,原来这才是他不在学校午休的原因。
直到很多年后江择言问过孟轻依为什么不在那一天戳穿他的秘密,她说不愿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