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维游戏[无限]》浣花琅

32、欲盖弥彰

　　午休的时候，沈轻舟偷偷来到城堡后面的天台，魏元宇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他们不能走出城堡，但在这露天的平台上，可以观察到太阳和阳光。

　　魏元宇的身体斜倚在锯齿状围墙的一个凹陷处，目光放远，看向西方的海天相接处。

　　感觉到沈轻舟上来，也不看他，只是喃喃地说：“凯瑟莉阿姨说，远处的那块陆地，距离我们这个小岛有三十海里，陆地上有食人族，人鱼小镇的渔民没有一个敢航行到那里的。”

　　凯瑟琳就是引领魏元宇到老侯爵房间的老女仆。

　　沈轻舟顺着魏元宇的目光看去，冷笑了一声，问道：“你察觉到问题了？”

　　魏元宇说道：“我在书上读到过自然环境下的透视原理，空气中有轻微的光散射，远方的事物会模糊，与真空状态下的视觉消失点相比，会有轻微的变形。”

　　沈轻舟道：“那片陆地和这里距离三十海里？哼，那以现在太阳的高度，它在我们视野消失点上形成的景象，就有些小了。

　　“边缘又不怎么模糊，说明它没有受到太多空气折射的影响，可能是因为天气晴朗空气中没有雾气，但是空气折射影响不大的情况下，它在我们的视野消失点上，又不会看起来那么小。”

　　魏元宇苦笑道：“也就是说，我好不容易有机会理论联系实践，看到的景色还是假的？”

　　沈轻舟的笑容中则带着嘲讽：“这游戏系统也太不厚道了，让你的眼睛能看见东西了，却不让你看真正的自然风光。”

　　魏元宇顿了顿，又说：“还没谢谢你帮我找Edmund的画集，我至少看到了真正的油画。”

　　沈轻舟摆摆手说：“举手之劳，你开心就好。”

　　魏元宇话峰一转，神情变得严肃：“可是你这么细心，怎么会漏掉一幅画呢？”

　　沈轻舟皱眉：“二十二幅画，没有漏掉啊！”

　　魏元宇道：“所以说，不是你的疏漏，而是有什么人，或者是某种意识，不想让我们看到那幅画。”

　　沈轻舟：“你有了猜测对吧？”

　　魏元宇走动了几步，站在锯齿状砖墙的高处，侧过身子，说道：“你看，我的影子在这面墙上吧？”

　　沈轻舟看过去，青年的侧颜好看得无可挑剔，在他身后的墙上投射出一片线条优美的侧影，鼻梁挺括，鼻尖俏皮地微翘，就连长而微卷的睫毛都形成了一小抹清晰的弧度。

　　“嗯，不错。”沈轻舟由衷地赞叹。

　　魏元宇误将沈轻舟口中的“不错”，理解成“没错”，所以他没反应过来沈轻舟是在赞美他的侧颜，也就没有被沈轻舟弄得羞涩。

　　他继续说道：“你给我的画集，缺少的那幅画叫《影子》。”

　　沈轻舟凝眉回忆叫《影子》的Edmund油画。

　　魏元宇：“我在书上读过关于那幅画的介绍，画中是中世纪欧洲贵族小姐与士兵恋人离别的场景。

　　“两个人站在一个城堡的围墙边，那段墙是锯齿状雉堞结构，就是高墙与矮墙交错，很像中国的长城。

　　“士兵恋人侧着身子站在雉堞的高墙位置，他的侧影打在身后的墙上，贵族小姐拿一支粉笔，沿着士兵的侧影轮廓描画。

　　“士兵将要远行打仗，贵族小姐用这种方式，留下士兵的影子，她以后就能看着这个被粉笔描画出的影子轮廓，思念她的恋人。

　　“画家就把这一幕定格在油画里，画的远处，也就是城堡围墙的外面，是一片平静的大海。”

　　沈轻舟将目光放远，看向城墙外的大海，说道：“这幅画很浪漫，但更让你在意的是，画里所描绘的场景，和你现在所站的位置很像，对吗？”

　　魏元宇道：“既然你说像，那就是像了，因为我没有见过城堡的围墙，也没有见过那幅画，只是通过读到的文字在大脑中想象。”

　　沈轻舟道：“你的想象很准确，那你现在得到的结论是什么？”

　　魏元宇道：“我猜，这个游戏背后的某种意识，在我们进入游戏后发现了你手机里存有那幅《影子》，是游戏把那幅画藏了起来，它不想让我们看到，因为那幅画，会让我们联想到这场游戏的关键线索。”

　　“欲盖弥彰，”沈轻舟讽刺道，“我们早晚都会注意到光影关系，然后就会联想到缺少《影子》这幅画的事，进而猜到，单单是这幅画丢失，是系统刻意为之。这反而更让我们确定，这个游戏破局的关键，就是光影关系。”

　　魏元宇点头，顺着城墙的凹陷处看向远方的大海，又低下头，看向悬崖脚下，那片海湾。

　　“我们现在不能走出城堡，可是褚芳姐的尸体是在这片海湾里，那么，我们能离开城堡的条件，可能就是死亡，或者是，从这里跳下去。”

　　沈轻舟笑道：“从这里跳下去就差不多是必死无疑了，你说的两个可能条件，可以归结为一种。”

　　魏元宇陷入沉思，没有回应。

　　***

　　当天晚上，沈轻舟不放心魏元宇，走到二楼去找他。

　　远远的就看到魏元宇站在婴儿房门口，背倚着墙，慵懒地舒展着身体，本来站着没动，却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魅惑和柔美。

　　沈轻舟警觉起来，因为现在的魏元宇有点反常。

　　“小宇……”

　　“嘘——”青年将手指竖在嘴唇上，眼睛微眯着看过来，又向沈轻舟摆摆手。

　　“过来。”那两个字说得温软纤柔，像是羽毛轻轻抚过人心。

　　沈轻舟走过去，魏元宇示意他仔细听房内动静。隔着房门，他们听到爱德华的声音。

　　“你不喜欢她也不能就这么把她杀了啊！”

　　“我好不容易才找来一批年轻健康的人，你就这么浪费了一个！”

　　“她年龄是大了点，我们现在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吗？你就不能先将就几年？”

　　“难道你不想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吃饭睡觉吗？”

　　房间里只有爱德华一个人在说话，可是门外的两人都知道，他是在和洋娃娃娜娜吵架。

　　沈轻舟很吃惊，看来娜娜杀死褚芳，不只是因为不喜欢她。

　　他还想继续听下去，一只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耳边传来魏元宇的声音：“走吧，他快要出来了。”

　　沈轻舟警惕起来，爱德华是察觉到有人在门口偷听了，他赶忙拉起魏元宇逃离婴儿房。

　　跑出去没多远，魏元宇就挣脱开沈轻舟的手，径自向着那条布满月光的走廊走去。

　　沈轻舟紧紧跟着，当他们走到月光下，魏元宇又开始像精灵一样踮着脚尖走路，嘴里还发出好听的吟唱，沈轻舟跟在后面，慢慢的，也开始享受起月光的照射。

　　就像妖狐拜月，两个人舒展开身体，陶醉地吸收着月光的温度。

　　精神渐渐恍惚，眼神渐渐迷离，不知不觉的，他们就抱在了一起。

　　魏元宇的脸埋在沈轻舟的怀里，柔媚地说：“抱我，回房间。”

　　沈轻舟瞬间感到一股热血在体内翻腾，一只手抄起魏元宇的膝窝，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一路疾行，像是赶着去救火，沈轻舟抱着魏元宇，大长腿一抬踹开房门，几个大步走到床边，把魏元宇扔在床上。

　　这扔床的动作太过剧烈，魏元宇的衣服下摆又被撩了起来，沈轻舟看得身体里一阵燥热，向着床上的人就扑了过去。

　　魏元宇却在床上一个翻转，利落地下床，然后，坐在了秦峰的床上。

　　秦峰自从沈轻舟踹门进来就吓傻了，本以为这两个人是干柴烈火，没想到魏元宇竟然甩开沈轻舟，冲着他来了。

　　魏元宇看着缩在床角的秦峰，眯眼浅笑，秦峰和沈轻舟都被吸引得痴傻了似的。

　　魏元宇笑出声来，像是很满意两人的反应，然后，他站起身，轻盈地走到门口，回过头，对秦峰勾了勾手指。

　　秦峰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痴笑，跟着走了过去。

　　这时沈轻舟突然清醒了，他反思刚才发生的一切，明白了他与魏元宇的干柴烈火的冲动，是受到了月光的影响。

　　而此时此刻，魏元宇单方面的勾引，对象却改成了秦峰。

　　沈轻舟知道魏元宇又受到了人鱼的蛊惑，担心秦峰会伤害他，就赶忙跟上去。

　　他看到魏元宇在秦峰前面走走停停，吸引秦峰跟着他，时而柔声笑笑，时而抛个媚眼。

　　秦峰是个谨慎的人，即使他觊觎已久的小宇在他面前柔媚作态，他也觉察到了不对，痴迷中瞬间惊醒，然后就要逃回房间。

　　接着，魏元宇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笑，吟唱摄人心魂的神秘曲调。

　　秦峰的最后一丝理智也被击溃，跟着魏元宇走向走廊的深处。

　　魏元宇踮着脚尖走走跳跳，秦峰跟在后面，边追边伸出手去够，好几次险些就抓到了魏元宇的肩膀。那副场景，就像是妖妃在和昏君嬉戏调情。

　　沈轻舟预感到大事不妙，看魏元宇越来越反常，也不敢贸然过去阻止，只能紧紧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