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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梅羽蜕成了竹马 ...

  •   十七岁那年,一起长大的绛羽蜕了。
      这消息还是晚餐餐桌上妈妈告诉梨央的。
      难怪绛昨天没有回消息,今天连游戏都不在线。
      梨央恍然大悟。
      “我可以去医院看她吗?”梨央问。
      这个世界存在二元性别,但并不是固定不变的。一旦羽蜕,性别就会发生变化。
      如果在十八岁之前,没有发生蜕变,这个人的性征就会稳定。
      一个女孩,没有发生蜕变,就会一辈子是女孩。男孩同理。
      绝大多数蜕变都发生在十八到二十岁前,二十岁后零星少数。
      没想到绛会赶在十七岁的夏天搭上羽蜕的末班车。比起失落、孤独、担忧之类柔肠百结的复杂情绪,梨央叉起最爱吃的芝香鸡翅咬住时,充斥脑子的情绪是茫然。
      绛?羽蜕?
      也就是说,绛现在从女生变成了男生?
      梨央猛然瞪大眼睛。一半是因为迟钝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一半是因为鸡翅的软骨卡在她那颗补过的后槽牙上。
      “…所以啊,惠理说最好一周后再来探视呢。”妈妈抬眼一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女儿又在走神,无奈道,“梨央,你有没有听妈妈说话?你惠理阿姨说,一周后才能去看绛。”
      她又补充一句,“这几天你就自己找同学和朋友玩吧。”
      梨央“哦”地应了一声。
      话是这么说,但梨央对着手机通讯录看了半天,泄气地躺回床上。
      她根本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像绛一样随便就能叫出来玩的朋友。也不是没有关系好的同班同学,但是突兀约人家出来玩,对方一定会觉得很奇怪。
      她还是在家里打一星期的游戏算了。
      反正一周后就可以见到绛了。
      盲目乐观的梨央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她心里,这一周跟绛从前去亲戚家没什么区别。
      绛和梨央从小读同一个小学,后来又是同一个中学,连高中都考了同一所。将来也许会读同一所大学。就像妈妈和惠理阿姨,也就是绛的母亲。
      说来也巧合,梨央的母亲和惠理阿姨性格天差地别,家境悬殊。一个是普通商社职员的女儿,一个是连锁乐器行老板的千金,两人竟然做了多年的朋友。
      梨央对妈妈们的深厚感情非常羡慕,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和绛会将这个传统延续下去。
      梨央妈妈最喜欢对着相册津津乐道当年谈起往事,说起她和惠理阿姨的相识有多戏剧性。两人的友谊一直延续至今,期间经历读书、毕业、工作和结婚生子。
      至今两家还保留着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末聚餐活动的习惯。
      就像两位妈妈一样,梨央和绛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少女。
      在梨央的印象里,绛从小就是公主。
      绛有着柔软顺垂的金色长发,纯净如宝石般的蓝色眼眸,更不用说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秀美的五官。
      光是从外貌上,绛就符合小女孩们对公主的全部幻想。
      小时候的绛光是穿着洋裙坐在那里,就像个精美绝伦的人偶。
      小学的学园祭上,班级演出抽到了灰姑娘的话剧剧本。大家一致推举绛来当辛德瑞拉。而哪怕是穿着灰扑扑的女仆装,拎着道具扫帚和水桶,绛都会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顺带一提,梨央当时饰演的角色是恶毒继姐A。恶毒继姐B则是她同桌的眼镜男孩。可想而知,在小学生心里有多不想担任这两个恶役了。
      当时学园祭的拍摄的照片还留在相册里。梨央偶然翻到这张,还回想了好一会为什么她会演恶毒继姐A。
      是绛主动提出的。
      绛说,如果她演辛德瑞拉,梨央就要演王子。
      当然王子最后没有落在梨央头上,因为梨央实在太矮了。如果由她饰演,就要面临公主比王子高上一个头的惨剧。老师挑选了一个身高差合适的男生,又给梨央安排了继姐的角色。
      对于梨央来说倒是没差。反正参不参演,她都要等绛一起放学。排练时她在台上还是在台下等待不算问题。只要给她的台词少一点,背起来不用结结巴巴就好。
      最后的合照上,辛德瑞拉紧紧地抱着身边的恶毒继姐,两张小脸挨在一起朝向镜头。王子反而被挤到了一边去。
      照片上的梨央,矮小又不起眼,穿着红艳的表演衣裙,嘴上还抹着口红。尤其在身边的绛的对比下,更显平庸。
      绛甚至不需要戴凌乱廉价的假发,她天生就拥有一头灿烂的金发。她小巧而秀美的面容只薄薄地搽着一层粉底,连腮边都是活动后自然晕染的血色。
      梨央看着却感觉很怀念。
      她和绛还有那么小的时候。国中二年级的夏天来临前,她的初潮先来了,身高猛窜了一大截。再也看不出以前瘦瘦小小的模样。而绛更不消说,她一直高挑又修长,远远走来就会成为视线的焦点。
      她们从小的时候就待在一起,现在也是,将来更不会分开。梨央还想不到比高中毕业更遥远的未来,但上同一所大学是两人早就约定好的。
      ——羽蜕后的绛会改变想法,决定离开她的身边吗?
      这个念头只在梨央脑海里停留了几秒,立刻被她摇摇头打散。
      绛只是换了个性别,又不是换了个人。
      她的乐观一直持续到医院开放探望的那一天,终于被打散了。

      通常一周的时间会让羽蜕者的性征彻底稳定下来,这时医院才会允许家属探望。
      接到惠理阿姨的消息后,深泽夫妇带着梨央一起去探望了住院的绛。
      隔着玻璃,梨央终于见到了她,不,从今往后应该用他来称呼了。
      此时的绛,已经不是女生了。
      坐在隔离病房里的那个人,和绛一样拥有柔顺灿烂的金色长发,蔚蓝得宛如夏日晴空般的眼眸,雪白的皮肤和秀气的五官。也和绛一样,总是保持淡淡的神色,半敛起浓密的金色睫毛,指尖搭在病床的栏杆上,却被光映透得宛如玉雕。
      他被惊动后看向来人的动作,依旧是下意识地动了一下食指,再抬眸,微微压低下颌,笔直地看向来者。
      每一项看起来都和原来没什么两样又不尽相同,完全是两个人。
      他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长得和绛很相似的少年坐在病床边,隔着加厚的玻璃墙,平静地看着外面。仿佛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而病房外聚拢的人们只是路过的蝼蚁。
      医生说这是正常的现象之一,羽蜕者会在短时间内产生类似解离的症状。随着恢复从前的生活,症状会消失。就像是外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们的灵魂也会像爬出茧的蝴蝶一般漂浮在空中注视崭新的自己。
      直到他们认识、接受自我,灵魂就会重新回到身体里。而这个过程需要不断地在生活里实践。所以医生会鼓励羽蜕者和家人、朋友多多接触,重新认识自己。
      医学上会格外关注羽蜕者的心理问题。学校的生理卫生课也曾经讲过。课堂和书本上的遥远知识突然化作现实,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爸爸妈妈在和惠理阿姨他们交流。妈妈在梨央的肩上推了一下,示意她赶紧上前去见见绛。在家里想念对方想得愁容满面唉声叹气,见面怎么一点反应没有了?尽管隔着玻璃幕墙听不见两边说话声,但你们从小不是靠眼神都能交流吗?
      梨央被推了一把,才懵懵地向前,走到了玻璃墙前。
      她的脚步又轻又慢,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飞的一张白纸,满脸都是肉眼可见的茫然。
      这个人是绛?
      玻璃墙另一侧的少年从她靠近便开始盯着她,视线追逐,紧追不放,像是江面上翱翔逡巡的游隼投入捕猎,死死地盯着振翅掠过的飞鸟。
      当梨央在幕墙前站定,他也随之起身,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玻璃前。
      逆着光让他的身形投落下一打团阴影笼在梨央身上。梨央豁然惊觉:原来绛比她高这么多吗?她从前为什么没意识?
      她微蹙起眉,近乎趴在玻璃上,又是困惑,又是探究地盯着对方。
      这一墙之隔的少年,就像是水族馆海洋通道里突然游到面前的巨大鲨鱼,在她面前游弋。不知是什么引起了他的兴趣,是食欲还是玩乐?
      她想从这具躯壳里找到一丝熟悉,哪怕只是皱眉的一个细微表情。对方任由她盯视,丝毫没有被过于集中的视线冒险的迹象。
      不如说,他似乎很享受被梨央用力地盯着观察。梨央听不见,也看不见,他唇边逸散出一丝满足似的喟叹,在那洁白端正的面容上,忽而绽放开一丝冰雪消融般的微笑。
      少年微微笑着,将手放在玻璃上,好像隔着玻璃与她的掌心相贴。
      梨央对着他缓慢做出口型:“绛?”
      少年颔首,俯下身来,鼻尖几乎都要触碰到玻璃上,含笑着无声喊她:“梨央。”
      梨央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个像是绛的灵魂在这个陌生的身体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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