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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人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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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解释，“她是赵陌的宠妃，什么好东西没有，不在乎我们这点。”
说完还朝李子书抬抬下巴，“是吧，李大人？”
李子书微微点了点头，“公主还是留给小世子吧，相信终有一天，你们会相聚的。”
这句安慰话脱口而出时，他才发现不妥，孩子已经没了，有一天相聚，那也只能在轮回的路上。
沈柒惨淡一笑，“借李大人吉言。”
相聚是不可能相聚的了，就算她能过得了这个冬，也熬不过下一个冬天。
身上的毒素已经蔓延全身，若是没有解药，最多熬个一两年，便是极限。
这一两年，别说出不去这里，就算出去，也没能力找孩子。
她将金手镯又拿出来，亲自递给李子书，“大人回吧，天黑下山的路不好走。”
李子书接过东西，看了一眼兰巧。
兰巧会意，扶着公主说：“云妃娘娘说想吃我做的龙须酥，让我去宫里住几日。”
沈柒吃惊不小，似乎刚刚反应过来，她皱眉看了一眼摆放整齐的药品物资，脸色瞬间煞白。
“这些东西是你求云倾得来的？”
也是啊，赵陌一年来对这里不管不问，怎么突然让自己贴身宫人送东西？
兰巧不慌不忙，捋着她的裙边随意地说：“并不是奴婢求她，是她找到奴婢，说是怀孕了害口，我就答应去照顾几天，顺便要了这些东西。”
她的言语平静，毫无破绽。
可沈柒已经明白。
原来如此，
兰心和兰巧从小陪她一起长大，她再了解不过。
这个时候，兰心不会见死不救，兰巧又怎么可能丢下她去宫里？
她缓缓闭上眼睛，声音颤抖，“李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李子书知道这件事根本瞒不过，只好将云倾向赵陌求情惹怒他一事说了出来。
“陛下最不喜外人私自与宫中联系.......”
沈柒微微张了张嘴，眼里的光，仿佛流星一样划过天际，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终是不肯放过我，罢了，”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坐下来，即便如此，腰身依然挺直，藏不住身为北辰嫡公主该有的气势。
她紧紧握住兰巧的手，取下手腕上的玉镯给她戴上，那是十五岁时，母后送给她的及笄礼。
“无论生死，留个念想。”赵陌不会迁怒云倾，却不会放过兰巧。
说完转身背对着众人，忍不住湿了眼眶。
兰巧心里难受，不担忧自己黄泉之路的孤独，却担忧她一个人活在人世的艰难。
“公主，无论如何您要坚持下去，小世子还等着你。”
兰巧刚刚还强装平静，听到公主的最后一句话，终于压不住情绪，她最害怕看见公主这样心如死灰的样子。
害怕她真的会在自己离开后活不到明日太阳升起。
“放心！”沈柒哽咽，抬手摆了摆，“走～吧！”
兰巧跪下磕了头，便跟着李子书一起出了门。
待房门轻轻合上，沈柒慢慢握紧双拳，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
人生如装满五味的罐子突然被砸碎，欢喜，无奈，哀伤，悲凉散落一地，最后聚在一起变成痛钻入心底。
经历了那么多，又被囚禁了一年，她所有的骄傲和倔强都被磨灭了。
然而此刻，她突然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等死求饶。
现在身边唯一的人都护不住，又怎么去护北辰？
就算自己好生过着被囚禁的日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她追到院外，喊了一声，“李大人请留步。”
李子书回头，躬身抱拳道：“公主还有何吩咐？”
“李大人可否容兰巧帮我带几句话给陛下？”如今只能最后一博。
这个请求，李子书一定会答应。
“可以。”
沈柒将兰巧喊到一边，在她耳边轻声交代了一些话。
兰巧睁大眼睛，眼里的血丝看的更清楚，“奴婢不愿意，死也不愿意，再说他一直讨厌奴婢，又极其宠爱兰心，更不会愿意的。”
沈柒了解兰巧的性子，宁死不屈认死理，没有兰心会察言观色，适应当下。
“想活，唯有这条路可走。你按我说的说给他听，他会同意的。”
兰巧自然想活，更想公主活，可是嫁给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她真是情愿一刀抹了脖子。
还有……想到有可能与兰心共侍一夫，她就觉得恶心。
从前与她姐妹情深，相扶相持，奈何人心易变，谁知道她现在存的什么心思？
“就算他同意，兰心也会阻止。”
沈柒浅浅一笑，安慰她：“若能保你一命，她促成还来不及。”
兰巧蠕动嘴角，很想说【就是她想要我们的命】，终究忍住了。
不想在公主心上再扎一刀，她那样善良，又那样脆弱，经不起这样的背叛。
思虑片刻，兰巧点头同意，不管结局如何，她愿意试一试。
沈柒目送他们的身影进了竹林小道才转身回屋。
带上房门，她无力地靠在门后喘着粗气，一直强撑的身体，此刻到了极限。
别的也不求了，若是能保兰巧一命，她愿意委曲求全。
赵陌风光迎娶她的婢女，弄的南夏和北辰两国人尽皆知，无非就是想要羞辱她
兰巧的存在必须能帮他继续羞辱，方能保得一命。
靠在门后，沈柒无力支撑沉重的身子。
她瘫软在地，手臂艰难地抱住双腿，脑袋耷拉在膝盖上，侧脸睡了过去。
……
深秋的山林，夜间温度很低。
此时，沈柒已经倒地，蜷缩在门边。
四周的寒气慢慢聚拢，从她的毛孔钻进血液里。
她潜意识里想唤醒自己，却无济于事，只能任由自己往冰冷的深渊里下沉。
这样下去会死。
突然，感觉有人在喊她。
“沈觅初！”
她努力抬了抬眼皮，黑暗中有个模糊的人影朝她走来。
旋即，一股暖流靠近，带着淡淡的迦南香，那是一种让人闻了可以沉静的香味。
沈柒嘴角扬起微笑，轻轻唤了一声，“父皇……”
父皇身上的迦南香，她再熟悉不过。
这种香稀有珍贵，加之香味奇特，一般贵族女子并不爱用。
沈柒是个例外。
小时候因为体寒，父皇听说这种香可以调理，便下令她所到之处皆用这种香，而这种香原本只有父皇才可以用。
那时她并不喜欢这种低调沉稳的香味，直到生了孩子以后，才渐渐爱上。
只是在洛川王府不受待见，吃穿用度并不能随心所欲，即便父皇母后送来的好东西，包括迦南香也到不了她的手。
不过他们每每让人送来的衣服物件都会用迦南香，她才有幸一闻。
往事不堪回首，命运意想不到。
如今再遇这种熟悉的香味，沈柒腹内五味杂陈。
她潜意识里握紧双手，抓住什么东西后，又轻轻唤了一声‘父皇’后，便在暖香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梦惊醒。
“兰巧.......”
屋内黑暗一片，只有西天的冷月从半开的窗户照进一点光。
那窗户还是兰巧开的，为了散一散药味。
说起药，沈柒长叹一口气。
因为产后懒于调理，加之身体余毒未清，来南夏时她的状况已经不堪，又经历长途颠簸，承受流言之苦，更是雪上加霜。
那时赵陌还算仁义，时常有宫人送必需品上来，只是没有药物。
兰巧和宫人反应了几回，他们不予理睬。
后来，兰巧私下联系了云倾，云倾终究顾着主仆情谊，悄悄派了一名大夫上山，那大夫沈柒认识，原是北辰宫廷御医，还给她看过几次病，云倾嫁来南夏时，将他要了过来专门为她调理身子。
云雾山湿气太重，沈柒再怎么治疗吃药，都无济于事，身子没调理好，体内的毒一天天深入骨髓，侵入脏腑。
眼看无可救药，又怕赵陌发现云倾偷偷送药迁怒她，沈柒前段时间断了药物，并嘱咐兰巧不允许再找云倾……
原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死亡，可刚刚深渊里挣扎时，内心却是那样恐惧。
她探出双手，抓住被沿往胸口压了压，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她.....到底是求生欲太强，自己什么时候居然爬到床上。
怪不得梦里会有温暖。
只是那香气.....还在。
头脑立马清醒过来，侧脸看向账外。
果然，一个黑影端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