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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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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明开始了神侯府和金风细雨楼两头跑的日子,闲下来了便跟玉冥去逛逛,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而金风细雨楼的人也都知道自家楼主有一个亲姑姑,金风细雨楼的大小姐,虽然她每次来了都直接去苏梦枕房间。
但是见过她的人也不少,都说她神情温和,气度高华,在她到厨房里做了几顿饭并给了方子后,没有一个人不说她的好。
苏梦枕半躺在床上,眉头死死的皱着,疼痛让他根本分不出注意力听杨无邪在说什么。
杨无邪也有些无奈,但是这事儿还必须是楼主下命令,毕竟是他自己的婚事。
“公子,雷堂主派人传话说明日商议您跟雷小姐的婚期,咱们怎么答复他?”
秋月明一进门就听到这话,她有些诧异:“婚期?我怎么不知道他订婚了?”
正好来了一个主事儿的,杨无邪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是老楼主定下的,雷小姐不日就从杭州回来履行婚约。”
杨无邪也很纠结,他们楼主跟六分半堂的大小姐,听着就很不般配,而且私心里他更希望楼主跟另一位姑娘在一起。
秋月明看苏梦枕的姻缘并不是那位雷小姐,她问道:“梦枕没有喜欢的姑娘?”
杨无邪挠了挠头:“以前看着楼主倒像是喜欢雷小姐,但是几个月前楼主救了一个姑娘,看着很不同寻常。”
“那姑娘叫婠婠,也不会武功,对楼主很是依赖,前些天楼主怕顾不上她,先送她离开了京城,这两天应该就回来了。”
秋月明有些感兴趣了,婠婠不会武功才是笑话,那个小姑娘可是能把江湖人玩得团团转的狠角色,更别提她还是一代女皇的师傅。
“等明天我跟玉冥去赴宴,梦枕的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就不耽误人家小姑娘了。”秋月明一锤定音。
苏梦枕已经习惯了这个程度的疼痛,也听了他们的话,把当初定亲的文书和信物给了秋月明。
秋月明有些好奇:“真的喜欢那位婠婠姑娘?”
苏梦枕想了想:“是的,喜欢的。”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姑娘,那样的美丽动人生机勃勃,不畏人言不流于世俗。
他年少时见过雷小姐一面,她不能习武,身体也不是很好,当时她坐在树下弹琴,抬眼时的盈盈一笑让他记了数年。
那是他年少时的美梦,是无尽痛苦环绕时接触到的单纯的美好,他曾以为那就是爱情。
直到他救了婠婠,她美丽却不天真,许多人都说婠婠姑娘又单纯又善良,但是苏梦枕知道不是这样的。
婠婠是个小骗子,只要她想,她可以玩弄所有人于股掌之间,她从没有说过自己的消息,一切只是他们的猜测。
所以一个神秘又聪慧,还很信赖你的美丽姑娘在朝夕相处中爱上她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连苏梦枕也不能例外。
秋月明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梦枕想了一个最适合她的词:“是个小骗子。”
很好,就是那个婠婠了,苏梦枕重义气从不怀疑兄弟,秋月明担心他会吃亏,有了婠婠那个小魔女就不一样了,她可是真正的魔女。
既然他们郎有情妾有意,那这个婚约秋月明当然要给退掉,不然那就是欺骗小姑娘感情了。
六分半堂的邀约就在他们的总部,秋月明跟白愁飞王小石一起去的。
王小石是韦青青青门下的徒孙,跟秋月明有些渊源,秋月明看出来了他的武功路数,但是也没有让他多一个师叔祖的想法,所以没有透露他们的关系。
白愁飞是一个极度自傲的人,而且极其敏感,秋月明担心苏梦枕真的把他们当兄弟会被反噬,但是婠婠在的话,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论起阴谋诡计,十个白愁飞都不是她的对手。
踏进六分半堂的地盘,白愁飞和王小石肉眼可见的紧绷了起来,毕竟是对家的老巢。
秋月明不急不缓地跟着走,对他们这里没有丝毫好奇心。
王小石忍不住问:“大小姐,咱们是来干啥的?”
秋月明笑道:“我怎么知道,雷堂主说要商议关乎未来的大事,梦枕身体不好,带你们两个来也算是代表他了。”
她不笑的时候很有距离感,但是一笑起来便仿佛鲜花盛开,让人觉得温柔可亲。
王小石瞬间就放松下来了:“我可代表不了大哥,我也不会谈判。”
秋月明身姿挺拔,目视前方:“放心放心,不算什么大事儿。”
白愁飞默默咀嚼她话中深意,但是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进堂屋就听见雷损的笑声,他大步走向门口:“失礼失礼,没有亲自迎接贵客。”
继而看到来人中没有苏梦枕,口气便不怎么好了:“这是怎么,我们六分半堂的堂主齐聚都不配见一见苏楼主吗?”
秋月明抬眼看到这个苏梦枕的老对头,一双虎目精光闪烁,行动间寂若无声,太阳穴微微鼓起,内家功夫很是不俗。
秋月明理了理衣袖,温声道:“梦枕身体不适,他的结义兄弟代表金风细雨楼而来。”
雷损身后的人问道:“他们代表金风细雨楼,那么姑娘呢?”
问话的人微微低着头,仿佛是一个害羞的大姑娘,但是秋月明知道他,六分半堂的大堂主——“顾盼白首无人知,天下唯有狄飞惊”的狄飞惊。
秋月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狄飞惊浑身都紧绷了起来,有一种被看透的惶恐。
秋月明收回目光,直视雷损,真诚地说:“在下是梦枕的长辈,想来雷堂主今日商议之事,总得长辈在场吧?”
面前几人都是一愣,秋月明回来的时间还短,除了金风细雨楼的人,外面都还不知道苏梦枕还有一个姑姑。
雷损朗然一笑:“这是当然,只是姑娘如此年轻,可不像是苏楼主的长辈。”
说着便引着几人落座。
秋月明道:“说年轻也算不上,我比雷堂主小不了几岁。”
看着他们微微变色,秋月明心情不错。
雷损面色不好,只靠保养是抹不去年龄的痕迹的,年纪不小却能保持如此面容绝对是深厚的功力支撑的。
金风细雨楼又有一个强大的助力了么。
其实他想多了,只要不涉及苏梦枕性命,秋月明绝不会管他们的争斗的。
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退了这门婚事。
雷损不开口,秋月明也沉默,由着白愁飞跟他们相互打太极。
就在他们快升级骂战相互问候祖先之前,雷损终于开口了。
“不知秋姑娘能否做主商量婚期?”
秋月明诧异道:“婚期?”
雷损道:“是啊,苏兄生前曾为苏楼主与小女定下婚约,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提上日程了。”
秋月明面色不变:“我哥哥总以为梦枕的病能好,所以为他定下婚事。”
她叹了一口气:“可谁能想到梦枕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呢。”
“雷堂主,我们不愿耽搁雷小姐,所以,这婚事您还是好好想想吧。”
雷损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屋内鸦雀无声,说到底,不就是苏梦枕不想娶六分半堂的大小姐。
秋月明站起来告辞:“道不同始终不能相与谋,您好好考虑一下。”
她走出门前又停下,好似刚刚想起了什么:“对了,雷堂主,定下的是六分半堂的大小姐,还是你雷损的女儿呢?”
她微微颔首,不看雷损巨变的面色,从从容容地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王小石就忍不住问道:“前辈,您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愁飞也侧耳倾听,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
秋月明神神秘秘的道:“那句话的意思啊,就是——凡事不背后与人言。”
看着两人一副被耍的神情,秋月明轻笑一声,脚步轻快地走向了在门口等着她的玉冥。
秋月明拉住他的手,亲亲密密的一起往回走。
王小石一脸菜色:“前辈就会耍我们。”
秋月明勾着玉冥的手,晃晃悠悠地往神侯府走,无情今天的治疗还没开始呢。
如今的京城依然繁华,丝毫看不出国之将亡的衰败。
但是如今秋月明望向皇宫的方向,就能看到日薄西山的龙气有隐隐升腾的趋势。
她高兴了起来:“看来还是有救的。”
玉冥附和道:“破了他的死劫,天下会迎来中兴之主。”
秋月明摇头叹息:“我教他的还是太少了,他自己在官场上磕磕绊绊的成长,真是让人不放心。”
玉冥丝毫不担心:“他天生便是帝王。”
聪慧机变,胆大心细,心黑手快,胸有沟壑,享受在朝臣间游走的刺激感。
他是天生的权谋者。
秋月明除了教给他远超时代的知识和格局之外,他学到最多的就是处变不惊的坦然。
权势滔天时不以外物而喜,身为平民时不为身份所限。
他可以是众臣子交口称赞的贤王,可以是大奸臣的知己,可以是他父皇的好儿子。
但是最终,当他成为天下之主,他只会是百姓们的父亲,天下人的儿子。
秋月明知道他的性子,看着清冷,但是不易付出感情也更重情,赏罚分明又端庄持重,是个不可多得的明主之相。
一进神侯府秋月明就笑了:“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恒清怎么今日过来了?”
宋恒清看到她,疾步走到她身前,深深一揖:“刚刚从北方赈灾回来就听说师傅来了。”
下面的人告诉他秋月明在六分半堂,宋恒清回府换了一身衣裳就来神侯府等着她了。
回宫这么多年,宋恒清不再是那个只有苏梦枕一个玩伴的小少年了。
他如今也跟着许多大儒学习过,学得越多,他越是能感觉到秋月明跨时代的智慧。
经历得越多,越是能知道她教学生的无私。
她随随便便一个点子,或者一本书,一部秘籍,绝对可以赚得锅满瓢盈,也可以搅乱天下。
但是她从来没有这些想法,有人想学她的东西,她从不拘泥于师徒身份,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她全都可以倾囊相授。
看多了官场如何险恶,人心如何难看,宋恒清就更加怀念当初三个人一起生活的日子。
每天都是学习,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恐怕是不会再有那么平静的时刻。
秋月明一边给无情施针一边听着他讲这些年的经历。
宋恒清可没有报喜不报忧的想法,先不说他师傅绝不会因为他的告状就会杀了那几个大奸臣。
就说他如何平衡朝堂势力,如何在险象环生中稳坐钓鱼台的英勇形象,一定要让她知道的好嘛。
诸葛正我和他徒弟也都静静地听着,很多事情他们只是知道结果,其中的各种联系都不是很清楚。
如今听他说起来,真是让他们眼中异彩连连。
宋恒清因为秋月明的关系,天然便是跟神侯府更加亲近,几人的交集也是不少,跟四大名捕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
但是他们从来都不知道,清冷端方的恒亲王这么能说,这都把他今年一年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吧。
其实秋月明从小跟他们讲故事,他叙述事情的功力不可谓不深,把朝堂的波谲云诡,大臣的各怀心思,他的步步为营讲得动人心弦。
至少秋月明就很心疼他,但更多的是对他成长的骄傲自豪:“你自己能做到这些,很不容易,也很厉害,我远远不如你。”
她神情温柔,目光平和,仿佛看着他是一个归家的游子。
宋恒清的眼眶微酸,心跳仿佛慢了下来。
他这人啊,一出生便失去生母,生父无视,养母虐待,兄弟姐妹没有丝毫情分,好似是天生的孤家寡人。
但是在他出宫的那一刻,他师傅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有了忧他而忧,喜他而喜的长辈。
他有了可以性命相托,一起长大的兄弟。
他有了可以保护自己,改变天下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
他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