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于水外传》饭三顿

2、夜宿荒野

　　天色渐暗，眼前却还是一望无际的雪地，没有炊烟没有人家。两人纵使有功夫在身，也觉得疲惫不堪，靖远还好些，靖威脸上已是酡红，身子软软地靠在哥哥身上，粗重地喘着气。靖远赶紧抱住了靖威，紧张地询问道：“怎么样？哪里难受了？说出来，别硬忍着。”

　　“我没事，继续走吧。”靖威摇头，嘴唇干裂没有血色。靖远皱了眉头，抬头一看天色，叹息道：“算了，这时候还不如省些力气吧。坐下，我给你调息。”即使走也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的地方，他又怎能忍心靖威受苦。

　　靖威执拗地摇头，手还推着要扶着他坐下的靖远。靖远皱眉，一巴掌重重拍在靖威屁股上，骂了一句：“听话。”靖威吃痛放开了手，由着哥哥扶着他在歪倒得树干上坐下。

　　“说你不懂事么又是个明白事理的，你啊就是不愿意安生，喜欢胡闹。”靖远嘀咕了一句，双掌印在靖威背后，纯绵的内力渡了过去。靖威体内乱窜的气息渐渐被引入了正途，脸上的气色也好了些，只是靖远额上渗出了虚汗，竟是有些虚耗过度的样子。

　　靖威觉得气息顺畅了些，回过头一笑，见到哥哥的样子顿时变了脸色，忙扶着他坐下了。靖威掏出帕子来给哥哥擦汗，一边还有些责怪自己，“我的身子不要紧，你也别为了我伤了自己。”

　　“你这什么样子？就你这身子，不给你疗伤晚上还不冻死！”靖远看着弟弟哭丧着脸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绷着脸骂了几句。靖远也知道，这时候耗费内力给靖威压制毒素蔓延是不明智的，但他就是看不得靖威痛苦难受。

　　靖威瘪了瘪嘴不说话了，自己身上毒有多严重自己知道。说起来还都是怪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着了别人的道，还害得哥哥几次为自己耗费心力。如今在外，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顶用，他们的安全还要靠靖远。

　　“怎么，说你几句心里不好受了？”靖远淡淡笑了，手扶住靖威的肩递过去一个歉意的眼神。方才的话说得严厉了些，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想哪里去了，竟顾着伤心。靖威抬起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着哥哥，可就是别扭着不说话。

　　靖远笑着脱下外面的衣服，裹在了靖威身上，伸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笑道：“别和大姑娘一样装出委屈的样子，今天晚上我们只能在这里过夜了。”靖威被说得脸红了，靖远的手在替靖威拉衣领的时候，不经意碰到了靖威的脖子。

　　冰凉刺骨，靖威一个激灵，身子都僵硬了。裹在身上的衣服上似是藏了针一般，扎得他难受。靖威红着眼圈扯下衣服，一把塞到了哥哥手里，嘟着嘴道：“我不要你的衣服，你自己穿！”

　　靖远一愣，看着闹别扭的靖威拧了眉头。手再一次伸出，托着衣服，“穿上。”，靖威刻意别过头去，看都不看一眼。靖远皱了眉头，如果是以前他还会以为靖威是嫌弃他的衣服，但现在他不会这么认为了。

　　遮脸的方巾都能用上，一件衣服为什么不穿。在靖远看来，靖威这就是故意在没事找事耍脾气闹别扭。靖远看了他许久，靖威仍旧保持动作拗着。靖远放下手，脸上的笑也没了，只有些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要不要穿？”

　　“不要！要穿你自己穿，我不穿。”靖威回头瞪了一眼，又转过身子去，用背对着靖远。靖远将衣服搭在树干上，瞅着靖威后背许久，抬起脚来将他踹到了地上。靖威扑在地上，不可思议地回头，靖远悠然坐着，也不去看他，“你不是不冷吗？在地上坐着好了。”

　　“你！”靖威霍然站起，眼瞪得圆圆的看着靖远。坐在雪地上，寒气极易入肺腑，即使不怕冷也不该那么折腾自己。靖远看着站起的靖威，眯眼笑道：“怎么不要在地上坐着？不坐就穿上这件衣服，陪我一起。”

　　靖威看着递过来的衣服，一脸的不情愿，手伸出去，顿了顿又推了过去，抬起头骄傲道：“我不听你的。”靖远笑了，抱着衣服看靖威，“你不听我的？出门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出门之际，靖威答应一路上听哥哥的话。靖威嘴动了动，挤了半天恨恨道：“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我现在不要听你的话了。”转过身，蹬蹬跑出几步，在雪地里悠然站着，仿佛是在享受美丽的雪景一般。

　　靖远无奈地摇了摇头，靖威终究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自己带他出来是对是错。只是，既然已经走出这一步就不能回头，他也不能像以往般不问是非宠着靖威。站起身来，走到靖威身后一步外，“你当真是要违背你自己的承诺？”

　　人无信不立，踏出陆府大门，靖威就不是小孩子了，他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靖威不回头，憋着气儿不说话。就闹别扭吧，哥哥生气不想管他了，就会把衣服穿上。

　　“说话。”靖远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悠远的寒潭，没有波澜只是有些冷了。靖威鼻子里“哼”了起，一字一顿挤出字——我、要、违、背、承、诺。转过身，桀骜地挑衅着靖远，“我违背承诺又如何？”

　　“啪！”靖远扬手一个巴掌扇在靖威脸上，没有伤疤的那一边，红红的掌印迅速肿起。靖威愣愣看着，失了魂魄一般。他不敢相信哥哥竟然动手打他了，在记忆中，无论如何无理取闹哥哥都只会对自己笑。本来以为方才骂了几句已经是极限，却不想那只是开胃菜。

　　“人无信不立，作出承诺必须履行。”靖远看一眼殷红的掌印，心疼别过眼，手扶着树干望着远方朦胧的夜色。原来爹说得一直没错，也许他自以为是的对靖威好并不是真的对他有利，反而很有可能会害了他。

　　靖威捂着脸说不出话来，疼，火辣辣的疼，感觉很真实。道理他都是懂的，只是一直以来都不觉得，对的就一定要做，道德必须遵守。靖远叹了口气，悠然道来：“有些东西，世人以之为准则，你可以不认同，也可以不遵守。但当你入世了，要与世人打交道，你就不能一概无视。那些东西，也许是你达到目标的手段，也可能是你的救命稻草。”

　　沉默，使得夜格外安静，时而的风吹过，带起几片雪花，却打不破这一片沉寂。靖威似乎有些明白了哥哥以前的行为，他也是不喜欢应酬的，但他不得不为。想以往总说自己胸怀大志，现在想来却很可笑。在别人看来那就是不自量力的异想天开罢了，他一直将这世上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哥，我错了。”靖威低下了头，心中某一扇门被打开了。靖远回头，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摆手招靖威到了身边，一手搭着他的肩道：“知错固然重要，但更要紧的是知错能改。如果今天我要因此打你，你心中可明白？”

　　靖威讶异地看着哥哥，半边脸上还是发麻。哥哥的巴掌也很疼，但他能感觉到其中的心意。靖威缓缓点头，“我会记住，以后许下诺言必定遵守。”，靖远笑着拾起一边的衣服丢去，自顾合眼休息。

　　说了这许多，靖威也该明白了。靖威紧紧盯着手上一件推来推去的衣衫，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中打转。说到底兄弟之间不必为了这一点小事计较，可为什么他们之间总有些话不能说开？

　　一件衣服是一丝关怀，但怎么也穿不到身上。靖威抱着衣服坐到靖远身边，头轻轻靠在哥哥肩膀上，感受着坚实的依靠。走了大半天，靖威早已累得不行，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靖远睁开眼，看着弟弟宝贝似的抱着衣服，脸上不知是因为那一巴掌还是受了冰冻变得通红，不禁低低叹了一声。感觉到靖威已经睡着，他也就不动了，只是静静看着靠在自己肩头还略带青涩的小脑袋。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能照顾好自己吗？靖远轻捋靖威额前的发丝，眼中莫名的伤感。兄弟两人就这么不管不顾走出了门，在铺满荆棘的路上并不是说互相扶持就能够度过一切的。他可以为了靖威不顾自己性命，只是之后靖威还能好好过活吗？

　　“别怪哥哥心狠，哥也是为你好。”靖远深吸了口气，猛地抽身站起，眼睁睁看着靖威摔到了地上，惊醒过来，一双清澈的眼睛有些慌张地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说

　　要评论！要收藏！
要不要揍人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