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桃Z夭夭

4、第四章

　　国子监下馆的监生学习气氛紧张，考前留了半月让监生自行复习。

　　宗泽还是浑浑噩噩的，于谦看不过去，亲自上门监督。朱翡本来也是得过且过，可是见朱宁卯足精力，拼劲全力，他又想到高氏，想到许氏的耻高气扬，不由得开始上心。

　　朱宁见他准备定下心学习，亲自根据他的学习进度，给他安排了复习策略。朱翡眼见密密麻麻的四书经义，顿觉头晕脑胀。朱宁邀了他一起复习，他去了几次，见朱宁拿出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大呼受不了，从此敬谢不敏，对朱宁的邀约一律推三阻四。

　　朱翡自己学习就是半桶水的热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卢奇见他复习进度不佳，又忧心忡忡，只能劝他注意身体，后又道“要不去找胡公子，胡公子这么厉害，没准可以帮上小王爷。”

　　朱翡一听有点心动，就对卢奇道“卢奇，你把阿娘给我送过来的那枚玉佩给我找出来，还有再给我准备一些银两。”

　　卢奇应声道“可是那是您喜欢的暖玉，小王爷是要送给胡公子？”

　　朱翡点点头无奈道“总不能让人家白帮忙吧。”

　　卢奇揉揉鼻子道“奴才知道了。”

　　朱翡让卢奇引路，去到了竹林，朱翡见竹林清幽，依着山泉错落安置了一些竹舍。两人沿着小迳拾阶而上，卢奇到其中最大的一间竹舍就停了脚步，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黑皮方七就出来开门。见到朱翡，赶紧热情迎两人进去。

　　朱翡问道“景逸在？”

　　方七道“少爷在呢，我去禀报。”

　　见方七进屋，朱翡四处打量，竹舍有三间屋子，庭院盖了一间厨房，角落堆了一些柴火，整个院子都铺了石板，最近山泉的地方搭了个小亭子，里面放了石桌石椅，整体很是清幽雅致。

　　没一会儿，胡景逸亲自出来迎他们两人进门，朱翡羞怯的道明来意。

　　胡景逸没有犹豫就微笑答应了。朱翡喜上眉梢，忙让卢奇拿出了谢礼。

　　见到卢奇拿出那包银子，胡景逸眼角眉梢一跳，语气突然冷漠道“银子拿回去吧。”

　　朱翡见他突然脸色不好，无措道“我……你怎么了？”心想难道他是觉得银两太轻？

　　胡景逸见他傻乎乎的，心软叹道“朋友之间无需客气，银子拿回去吧。”见朱翡面露尴尬，只好直接拉着他进入书房。

　　方七见他们进了书房，把桌上的银两扔道卢奇的怀里。卢奇收好银两正要跟着朱翡进入书房，被方七一把拦住，方七道“你跟进去做什么？”

　　卢奇道“我要去伺候我们家小王爷啊。”

　　方七心想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卢奇跟他家主子一样，都傻乎乎的，他脱口问道“伺候什么，里面不用你，跟我出来。”拉着卢奇出门。

　　朱翡好奇四处打量，指着那超大书架上那些书道“那些书你都看过？”

　　胡景逸道“大部分吧。”见朱翡瞪大眼睛，惊讶看着自己，胡景逸继续说道，“跟我说说你的复习进度。”

　　朱翡不好意思道“刚复习了一半的经义”，越说越小声。

　　胡景逸道“那我抽背了解下你复习的程度如何？”

　　“抽背！”朱翡愣住，却见胡景逸蹙起眉头，就能怂怂应了。

　　胡景逸问道“你们现在学到哪里？””

　　“十三篇”朱翡道。

　　胡景逸翻了翻十三篇，他记性很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朱翡见他随手翻了一会，就合上书本开始抽查。

　　几个小时抽查下来，胡景逸完全没想到朱翡这么废，前头一小段还算流畅，到后面就开始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

　　抽查经义释义，朱翡一知半解，或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朱翡见胡景逸脸色越来越背不好，就越心虚，越心虚，他就越记不得，恶性循环，到最后，能记得的大半，他连三分之一都记不住了。

　　胡景逸抬头看着他，朱翡如玉的脸上脸色羞红，他突然意识到朱翡可能是个空有脸的「草包」！心里有点怪怪的失落感和不敢置信的抵触。在他入学后，虽然难以遇到能与自己在学识上并驾齐驱的，但是至少也算有天分的同窗。而且朱翡连简单的背诵都做不好，这连最基本的勤奋都打半折了。

　　他心里不由得对朱翡开始不耐烦起来，见朱翡神色忐忑，又想到前头的“救命之恩”，他收起心思道“没关系，这样，我画一些考点，你回去把他背熟了，还有关于策论之类，我今天整理一些资料，让方七给你带过去，你把这些背熟了，应该就没啥问题。”

　　他笑笑对朱翡道，但心里颇有点不屑，想赶紧打发掉眼前人的急躁，还好他习惯掩藏情绪，神色不显。

　　朱翡见他脸色和缓，对自己微笑，拿捏道“那多谢你了。”

　　朱翡见胡景逸没再多说，心里似有所感，觉得他没有以前热情，室内突然安静，朱翡见状，不好意思继续逗留，就道“那我先走了。”

　　胡景逸点头，道“我送你。”

　　朱翡忙道，“好。”

　　下山的路上，朱翡一言不发，虽然胡景逸没说什么，也热情的帮忙了，不过他总感觉哪里不对，他的直觉有时候挺准，不过具体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

　　卢奇道“小王爷，这些银两怎么办？”他从怀中掏出荷包。

　　“先收着吧”朱翡道，突然又道“糟了，忘记把那个暖玉送给景逸了。”

　　“小王爷，胡少爷不是连银两都不收？”

　　“你懂什么，阿娘说了这叫礼尚往来，如果这次考过再送吧。我们要是不送，下次就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朱翡信誓旦旦道。

　　“是啊，少爷，奴才想胡少爷不是平头百姓？肯定需要银两啊，但是读书人都说视金钱如粪土，咱们这么明白的送，对方肯定不好意思收。”卢奇道。

　　“对，肯定是这样，怪不得他看到银两脸色都不好了，下次咱们不送银两，送些值钱的物件。”朱翡叮嘱道。看来这人情世故他要多学学。

　　朱翡这对主仆脑子回路清奇，哪怕后来胡景逸因为某些原因，不知不觉沦陷了，他们这二人想法却是南辕北辙，这一个人还觉得这是金钱交易，另外一个人却以为对方是对自己上心。这一番的阴差阳错，谁也怪不了谁，怪朱翡太不懂，还是怪胡景逸心思九转十八弯，曲折反复，藏的太深？

　　所以胡景逸这一生的感情被系在朱翡身上时，初时常常为自己感到不值，然而感情又不是那可以称斤论两的，只能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而且胡景逸也心甘情愿，不愿意放手不是？

　　胡景逸从朱翡走后在书房坐了许久，他的脑中枝枝叶叶万千，却无法串联起来，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何对朱翡有些异样的感受，此时他也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对情情爱爱也没有清晰认知。他想了半天，觉得是归咎于自己被朱翡那美色蛊惑了，他自是个冷静理智的，觉得应该快刀斩乱麻，撇清关系。因此静下心整理资料，快到深夜吩咐方七明日将资料给朱翡送去。

　　朱翡第二天收到详细的复习资料，自然是欣喜若狂，他也不藏私，将资料也分享给了宗泽。于谦也看过这份资料，觉得甚好，等他们大考过后，又对胡景逸押题的精确度佩服不已。

　　不过考前还是提醒二人，学院对作弊抓得很紧，让他们手上资料不要外传。

　　国子监的大考有三天，朱翡看完都感觉有点精神上的虚脱了。回去狠狠睡了一夜。一醒来，卢奇就对朱翡道“小王爷，宁少爷过来找你好多回了，奴才看您都睡着，不敢吵醒您。现在要回宁少爷一声？”

　　朱翡点点头，卢奇就出去了，没一会，朱宁匆匆过来，“四哥，你没事吧？”

　　朱翡摆摆手道“就是有点累，当然现在还很饿！”考完放松下来，睡了一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他语气有点调皮。

　　朱宁见他这样也放心了，其实有时候他感觉他才应该是哥哥，四哥实在不太聪明。他也不明白自己为啥这么关心四哥，明明许氏一直叮嘱四哥对自己的威胁。他初时想与朱翡划清界限，疏远距离，他的四哥后知后觉，或者可以说没有在意，然而他自己却时常后悔，要不是一时的疏忽，就不会让宗泽还有胡景逸之流趁虚而入。

　　朱宁道“哥，已经放假了，等过几天大考结果出来，我们就可以回王府，现在主薄不管我们外出了，要不我们今天出去吃吧。”

　　朱翡点点头同意了。朱宁见状，很是开心吩咐许七准备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