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鱼》离无子执

3、着火

　　余籍得了金疮药，独自一人，躲开相府中丫鬟小厮，循着小道来到柴房。
　　他到柴房外，敲了敲门，只听门内虚弱到中气不足的声音道：“是谁？”
　　余籍道：“是我。”
　　温洛书听出是余籍的声音：“二公子来这儿做什么？”
　　柴房内滚进一个什么东西，到温洛书腿边，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伸手去摸，有拳头大小，软中有些冷硬。
　　“听你中气不足，没吃饭吧，这是厨房剩下的馒头，本来是想拿去喂狗的，奈何狗嘴刁不吃，只好给你了。”
　　“哈……还真是谢谢二公子了，难为二公子想到小的。”
　　“不用谢，不过是我那狗不吃，扔了也不知扔哪儿，便想到你了。”
　　“……”
　　“哦，对了，这屋内太黑，我都没看见你，我是应姐姐的愿望，来看你死没死。你要是没死，移到窗口让我看看你的丑样，我好笑笑，也回去让姐姐笑笑。你如是不到这窗边来，我就当是你死了，想来你这鬼样子，也没什么好见，见了怕是要把我吓哭，回去告诉了姐姐，姐姐也被吓哭。”
　　没听见温洛书声音，也没听见动静，余籍往窗内望了望，也没见什么一点人影：“死了？”他拿着那装金疮药的瓶子往原来的地方扔：“要不你把这瓶子里的药用了，留一个全尸，用这个瓶子把你的鬼魂装进去，我送你去阎王爷哪儿？”
　　余籍不见动静，从上衣襟口中拿出火折子，拔掉盖子，一吹燃，点了蜡烛，复将盖子盖回去，拿着蜡烛伸手往里面照，却没拿稳，掉进去，里面一下子燃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收回手，惊慌失措的样子，听见有人叫柴房着火了，他忙往小道跑，躲躲藏藏，撞到一人，抬头一看，是余幼仪，他未语先泪流，跪下来抱住余幼仪的腿，望着他哭诉道：“哥哥，我，我不小心烧了柴房，那温洛书还在里面，他不会有事吧，我是不是间接害死人了……”
　　余幼仪沉默地低头看他，默了一盏茶功夫才道：“阿籍，你先起来吧，我……们，去看看。”
　　余籍闻言松开他，正要起来，他也伸手去扶余籍站起来。
　　余幼仪往柴房的方向去，余籍则全程抓着他一只手臂。
　　余幼仪问下人道：“怎么样？”
　　一个小厮道：“回大公子的话，人烧死了。”
　　他又见丫鬟小厮们抬出一烧焦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余籍见此浑身一颤，晕了过去，余幼仪忙扶住余籍，将余籍搂在怀中，沉默地看着余籍的脸，又看向旁边的侍卫：“庆彰，去请一名仵作来，验一下尸体。”
　　庆彰：“是，公子。”
　　吩咐完，余幼仪将余籍一臂搭在自己双肩上，一手扶肩上的手臂，一手扶在余籍腰间，他摸到余籍腰间隔着衣物的一物，是个圆筒，比手掌短一些。
　　余幼仪复看余籍，余籍脑袋歪在余幼仪胸膛前，跟一个死人一样，他将手往上稍移了些。
　　余幼仪扶着他到了余籍他住处。
　　他坐旁边盯了一刻，站起来附身凑近余籍，伸手摸向他衣襟，从他里衣摸出之前感觉到的东西。和他想的差不多，是一个普通火折子。
　　余幼仪他也不打算把火折子放回去，只拿在手中，刚想站直身子走到桌边坐着，余籍便似梦中呓语，一把拉住余幼仪的另一只手：“娘，别走，别丢下我！”
　　余幼仪默默地看着他，见他额头有汗，眼角有泪，不似做假。余幼仪便将右手的火折子放一边，用右覆在他抓住自己的手上，他没有再说什么梦话，余幼仪默了一下，头凑到他耳边，笑语道：“阿籍，一个人的独角戏，演不下去，就不要丢这个脸了。”
　　他见余籍依旧躺着不动，松开了握住余籍的手，被余籍抓住的手却挣脱不出，反而更紧了，他站起来，余籍却口中叫着别走，他怒道：“演上瘾了是吧！”手上的力气比余籍更大，像是要掰手腕一决胜负。
　　然后余幼仪又用另一只手加入，一把将余籍托下床。只听沉闷的重物响和清脆一声响，余籍撞到脑袋了，他像是刚醒似的，躺地上摸了摸有些痛的脑袋，委屈望着余幼仪道：“兄长。”
　　余幼仪半蹲下来，手随意地放膝盖上，一脸严肃地审问他：“你究竟为何要想烧死温洛书？”
　　“发生什么事了？”一小厮听到身响进来问道，却见余籍躺地上，余幼仪半蹲余籍面前。小厮只看见余幼仪的背影和余籍的下身部分，并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感觉像是余幼仪在教训余籍。余籍虽是小厮的主子，小厮却不敢说什么，忙道：“大少爷，小的知错，不该进来打扰。”说着便欲出门。
　　余幼仪微转头冷眼看小厮，声音带了命令的冷气道：“等一下！”
　　小厮吓得站住一抖：“大大大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余幼仪带些怒气地质问道：“你进来做什么？有人唤你吗？你难道不知道身为下人，没有主人唤你，你不该鲁莽闯进吗？”
　　“……小的，小的知错了，可……小的是听见声音，又见门没关，才鲁莽闯了进来。”
　　余幼仪一愣，淡淡道：“哦，我忘关门了，你出去，记得把门关上。”小厮闻言刚想走，抬脚跨出门槛一步，却听余幼仪又叫他，他又吓了一下，把跨出去的那一脚抬回来，转过身不知所措地看着余幼仪，余幼仪道：“以后不准如此莽撞，你记住你的身份，食人之禄，奉侍其人。”
　　小厮忙找台阶下：“啊，是是是。”
　　“出去吧。”
　　只见小厮出门关上了大门，屋中暗了许多，余幼仪才发觉天色有些暗了，站起身顺手拿了旁边的火折子点蜡烛。
　　又半蹲在余籍面前，继续之前的话题：“说吧，为何要害温洛书？”
　　余籍坐地上，背靠着床脚，一脸冤枉且委屈地道：“我，我没有想烧死他，真的是不小心的。哥哥不信我吗？”
　　“你当骗傻子呢，你没事跑那儿做什么，还带火折子去！”
　　“是姐姐让我去，我才壮着胆子去的，带火折子是因为姐姐想让我看看他怎么样。”
　　余幼仪站起来，背对着他道：“你一个相府公子，去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害一个下人，我怎会有你这样的兄弟。”说完他眼框红了一圈，隐隐有水雾溢出，他头也不回，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