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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林羽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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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面罩下的脸,我死也不会忘记!”唐莹斜倚于案几侧旁,腹部剧痛阵阵,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充满恨意。“是青城派掌门程潇,我还在小姐身边的时候,曾见过那老小子带着弟子多次来访,当年这狗贼整日里与我家老爷称兄道弟,我只道二人关系匪浅,未曾想人心隔肚皮,恶鬼往往身披人皮......”她情绪激动,猛地呛咳了几声。
窗外白日渐垂,金风细细,送入鼻尖丝丝缕缕的桂香,断断续续,沁人心肺。
“阿莹姑娘,请恕贫道多言。”
唐莹平复了一会,闻声望去,大片暖光渗过窗棂罩住眼前的瘦弱身影,令她看不清那人面上是何表情,只有一道不紧不慢,低沉迷离的男声缓缓入耳,
“唐姑娘可能还未死。”
倩影身躯微震,脑中空白一片。这二十又四季春夏,她又怎能未曾想过生机,只是每每念及当时,便愧悔交加不能自拔,未敢细想,只道报仇雪恨,以命抵命。现下听得重空山人所言,犹似救命稻草,“道长可是曾有过小姐消息?”
重空山人抬眸望她,嘴角捎带了丝笑意,却未言语。
屋内霎时无声,屋外晚风拂叶,间或传来些许哗哗。唐莹不知他是何意,突然发觉,明明相距颇近,她却望不尽,看不透眼前人,仿若是艳阳下的一湖寒潭,面儿上泛着暖人的粼波,却依旧让人望而却步。
氛围忽地有些凝重,两人皆无再开口。其实自她进门起,便察觉周身似有若无的违和之感,先前情绪起伏未能细想,此刻平静下来后,违和之感愈发浓重。
忽地,她思及什么,猛然抬首,挣扎着艰难起身,在屋内四处寻找,于靠近院子的窗前,久停未动。
只见积灰甚厚的窗棱上安放着一只素净的白玉瓷瓶,瓶内一枝金桂开得正好,瓶身洁净一尘不染,与满屋陈旧格格不入。
是了,现下虽是桂花开放的时节,但自前院一路走来却未见有栽植桂树,一直萦绕在鼻尖的桂香从何而来?
“小姐......果真还活着?”唐莹低声喃喃,惊喜交加,瞬间涕泗满面。
“承蒙道长开解。”她当即行至重空身前,郑重稽首,“小女自知今日重创,已然伤及心肺,命不久矣。求道长大发慈悲救我一命!来日必定结草衔环,为奴为婢,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她面白如纸,形残身弱,强忍疼痛跪拜在地,颤颤巍巍似随时便要倒下,眼神却与方才截然不同,同是那份决然,先前还决然赴死,现下却决然求活。
重空山人却并未立时回答,静静的看着她,唐莹抬头,继续道:“道长有所不知,我那小姐待我堪比亲妹,若她脱险必会来寻我。但这八年来,我四处奔波探听却未得她消息,或是身陷囹圄难保自身,或是故意隐匿行踪,所图之事危险万分,不想我参与其中。今日既得知小姐尚在人世,我便必要助她一臂之力,绝不能让八年前的情形再现!”
听到此处,重空已然明白当年的情形,这两朵位灼灼而立的娇花,于最灿烂的时刻遭遇乱世的当头一棒,几经风霜摧残却仍各自为战,以自己的方式报仇雪恨,守护彼此。
他叹了口气,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抵不过心中的一丝不忍,将那人的住处告诉了她:“你今日所受的伤并非毫无回环余地。你到此山脚下寻一处石溪,东侧有一竹亭,沿此竹亭向西南走一里,再往东走三里便可看到一个医馆。此处是神医林羽深的住处,就说是位姓沈的男子介绍的,他自有办法解你身上病痛。”
他指尖在唐莹掌心写下几笔,隐约是个“莲”字,又在身上摸出一个白玉瓶子,从中拿出粒圆滚滚的白玉丸子递给她。
“吃了这颗回转丹,足以支撑你寻到此人。”
唐莹接过,还未待出言道谢,院中突然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随即半掩的房门便被大力踹开,正是方才一直在后面追杀的青城弟子。
唐莹脸色一白,苦笑道:“程狗看来是真的慌了,不惜追杀到此也要置我于死地。”
重空山人却不慌不忙,将唐莹揽到身后,“这里交给我。”
唐莹也是个干脆的人,知道此刻自己是个累赘,向重空深深做了个揖,“沈道长,大恩不言谢!”随即跳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