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后我卷起来了》实在太菜了

47、遇见你三生有幸

　　饿鬼道，六妹茶饮。
　　“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女鬼抿了一口杯中的花果茶，怪异的味道让她皱起了眉头。
　　六妹打开随身带着的本子，将这款新出的茶记了下来，暗自打算着待会儿去向店长问问销量。
　　余悦低着头，杯中的茶水，清澈透亮，映出周遭的倒影。“新鬼体验期结束了，三生石，我刚去看过。”
　　六妹闻言一愣，果子的味道早已褪去，口腔里满是红茶的苦涩，她干巴巴地说道，“那你……”
　　“我想起来了，六妹。”余悦没想到阔别百年，再次相见之时，竟是在这种情景之下，不禁有些唏嘘。
　　两鬼相对无言，余悦举起茶杯掩饰着眸中的情绪。
　　三生石，忆前世，观今生，望来世。
　　指尖轻触三生石，那些早已被余悦遗忘的属于前世的记忆涌入脑海。
　　上一世的她只不过是山沟里小丫头，虽家境贫寒，但有父母兄长疼爱，日子也算得上美满。
　　而六妹则与她过着截然相反的日子，思及此处，余悦疼惜地看了一眼六妹。如今的六妹，妆容精致，衣着华贵，与她记忆中的小可怜模样截然不同，但她总能想起前世那个瘦弱的六妹。
　　“思姐姐，我好想你。”六妹挪着椅子凑到了余悦身旁，亲昵又小心地挽住了余悦的胳膊。
　　冷艳女鬼骤然变为了邻家妹妹，如此转变却让余悦心头一酸，眼眶红了又红，忍不住问道，“你在地府过的辛苦吗？”
　　关切的询问，犹如惊雷。
　　六妹脸上的笑意一僵，坚硬如铁的心墙瞬间崩塌。眼眶一酸，泪水隐隐浮现，她快速眨着眼睛，略停了一会儿便拎起桌上的茶飘向前台，“这茶太难喝了，我去给姐姐换一壶。”
　　她倚着柜台呼着气，微仰着头，试图以此将泪意驱散。
　　辛苦吗？
　　不辛苦的。
　　六妹回忆起这些年的日子，她从一个身无分文的饿死鬼，变成了如今地府最大的餐饮集团的掌门鬼，也有过诸多磨难，但她并不觉得辛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余悦的关心的那一瞬间，凭空出现的委屈感让她落荒而逃。
　　“老板，普洱茶好了。”店长轻声打断了六妹的思绪。
　　六妹接过茶盘，飘了回去，故作轻松地说道，“怎么会辛苦呢，我一直在做我想做的事情啊。”她握住茶壶，又给余悦倒了杯茶，“而且我现在每天都能吃饱啦！”
　　“其实你每次说谎，小指都会翘起来。”
　　六妹下意识握紧拳头，精心伪装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余悦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一直过得辛苦，别怕，明悠，姐姐来了。”
　　“嗯。”强忍着泪意，六妹艰难地从喉间挤出一个字。
　　明悠……
　　她是许明悠，但她也是赔钱货，死丫头，扫把星，讨债鬼，猪狗不如的东西。
　　阳间的十载岁月，忽远忽近，家人的模样早已模糊，那些咒骂却又常常出现在梦境之中。
　　六妹抬眸看了一眼余悦，见她眼中的疼惜一如当年，心中越发酸涩。
　　上一世，她生活在虎威山下的许家村，她爹是许大壮，她娘叫刘招弟，她还有五个一母同胞的姐姐，但在那个家里，不是男孩就已经是天大的罪过。
　　她爹娘对生男孩有着近乎疯魔的执念，任何能生男孩的偏方他们都愿意试一试，就连她五个姐姐的名字也带着生男孩的祈愿。
　　大姐盼儿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她的生活比她们后来的要好上许多，二姐念儿和三姐引儿的日子则是苦了一些，好在还能吃饱穿暖。
　　四姐迎郎和五姐保郎是双生胎，从她们出生后，她爹每每在外遇到不顺心的事儿就会打上几个姐姐一顿。
　　而她的出生则是让母女几人的生活变得更加水深火热。
　　忽地，她向后靠了靠，后背上曾经被她爹娘用藤条抽打后留下的疤痕早已被她治好，此刻她却真切地感觉到那些伤口发热发痒。
　　当年她娘再次有孕，许多人瞧了都说是个男孩。
　　那一刻所有人都是高兴的，她爹满意有人继承香火，她娘想着有个儿子养老，她的姐姐们开心弟弟的出生能让她们不再挨打。
　　六妹承载着不属于她的期盼来到了人世间，她娘以悲痛的哭声为她做贺礼，她爹伸出干燥粗砺的大手用棉被为她隔绝了空气，姐姐们用冰冷阴凉的目光欢迎她的降生。
　　说来可笑，她的命是稳婆用“丫头长大了可以打发了换彩礼”救下的。
　　在那之后，她一天天长大，学会了种地洗衣、挑水劈柴，却没人教她做饭，更没人让她吃饱饭。出自亲人之口的咒骂是她睡前的安神曲，躺在地上被姐姐们踢踹是她唯一的游戏。
　　直到有一天她受不了疼跑到了河边，晦暗的人生由此多了一点亮光。
　　“你……六妹，要吃烤鱼吗？”
　　“我大哥叫明忠，我叫明思，我爹娘说如果还有一个妹妹就叫明悠，可是我娘生了病以后都不能有孕了。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叫你明悠，你来当我妹妹好不好？”
　　“这个是岳平哥哥给我的，我给你留了一大块儿，你快吃。”
　　“明悠，今年闹旱灾，没什么粮食，我藏了一点儿野菜，虽然有点苦，但是岳平哥说是能吃的，你悄悄地吃完再回去。”
　　……
　　记忆中少女稚嫩的脸与眼前的余悦渐渐重合，上一世许明思想尽办法给她送食物，那么这一世就换她来照顾余悦。
　　六妹回握住余悦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大哥，我来接你了。”沈思明飘了过来，顺着那双交握的手望去，与六妹对视了一瞬。
　　沈思明眯着眼，凑到六妹面前，抬手打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叫姐夫。”
　　六妹猝不及防被沈思明拍了一巴掌，虽然力不大度，但还是让她回忆起他前世的恶劣，上一世就是他娶了思姐姐，把思姐姐从她身边抢走的。想到这里，六妹恨恨地说道，“狗东西。”
　　沈思明见状，捏住六妹的脸颊，“小丫头片子，多活了百年脾气倒是涨了不少，上一世表面上还知道叫我一声岳哥哥，如今张嘴就会骂鬼了。”
　　“你现在是在欺负我妹妹吗？”
　　沈思明立刻松开手，飘到余悦身边坐了下来，“哪能啊，这不是见到咱妹妹太开心了嘛。”说罢还向蹭了蹭余悦的胳膊。
　　六妹撇了撇嘴，真恶心。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不配当你姐夫吗？”
　　“不配。”
　　两鬼对视，浓重的火药味弥漫开来。
　　六妹盯着沈思明，冷声说道，“思姐姐要破解冥婚吗？我可以马上帮你安排，我还认识几个钻石王老鬼可以介绍给你。”她的思姐姐就应该跟全地府最优秀的鬼在一起，这个家伙上一世总是恶劣地吓唬她，这一世听说变成了胆小鬼，怎么看都不是良配！
　　“拆散有情鬼天打雷劈！”
　　“我这是解救美少女的苦难鬼生！”
　　“你就是嫉妒大哥更爱我！”
　　“我姐姐明明更喜欢我！”
　　余悦给两鬼各倒了一杯茶，“你们俩够了。”
　　沈思明靠在余悦肩上，得意地看了六妹一眼。
　　六妹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
　　见两鬼平静下来，余悦又问道，“你到了地府之后有没有鬼欺负你？”
　　“没有，当了一阵子流浪鬼之后，我就被蔡记的老板收留了，在她的店里当学徒。蔡姨对我极好，投胎之前不仅将店留给了我，还嘱咐她干儿子照顾我。”
　　见六妹的神情不似作假，两鬼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沈思明嗔怪道，“你这丫头怎么不早点跟我们相认，还有上一世我们在地府也住了几年，你躲到哪去了。”
　　“我那时魂魄虚弱嘛。”六妹低着头，声音也放低了些。
　　上一世她饿死在家中，家人对她的死并不在意，他爹甚至隐隐还有一丝轻松。唯一为她难过的只有思姐姐。
　　六妹瞥了一眼沈思明，或许还有这个家伙。
　　三鬼从前世聊到今生，从生活问到感情，一直聊到了店里打烊，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迎着霞光，两鬼沿着忘川河慢慢地飘着。
　　忽地沈思明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戒指，套在了余悦手上，“我第一次做，有点丑。”
　　余悦抬起手看了看，银戒上嵌入了一颗小小的月光石，她轻柔地抚摸着那戒指，感受着月光石带来的滋养。“你什么时候做的？”她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趁你还没睡醒的时候，躲在熬夜的房间里每天磨一点，做了好久。”沈思明伸出手，贴近余悦，邀功似地说，“我做了一对儿。”
　　余悦轻笑，环抱住沈思明，听着他的心跳，温暖充斥着她的胸腔。
　　“还有一只白玉镯，前世我一直想买给你的。”沈思明在余悦耳边说道。能遇见余悦是他三生有幸，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想把最好的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