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同人]亿万光年，承重远行》绯村暗月

2、菲尔格尔事件

　　时值开学两个月有余，在夜晚的奥丁，冷风扫过空旷的街道发出呼呼的声响，实施封闭式管理的帝国军幼年军官学校高耸的院墙外，错过了门禁时间的莱茵哈特与齐格飞灵巧地爬上一棵大树，借助伸入院墙的粗壮枝干，他们毫不费力地跃过通有高压电流的尖锐铁刺，安然着陆于一栋矮楼的楼顶。

　　让人不由觉得这棵树与这栋楼是专为翻墙而设计。

　　事实其实也相去不远，所以迎接两人的是一道手电光与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笑脸。莱茵哈特沮丧地啧了声，校园中类似的“无门进出通道”还另有几处，他们很不幸撞上了今日巡逻重点。但执勤中的银发美人不仅以忘记带笔为名玩忽职守，还补充了一句：“此处再次开放得到下个月。”

　　莱茵哈特瞥了眼空白的黑名单簿，瑞安看出他的嘲讽，心下暗道，又不是她故作好人。

　　睁只眼闭只眼是帝国军队的传统。幼年军官学校的学生不一定是贵族，但原则上至少是上流市民的子弟，校方预先认定这些高尚家庭所教养出的后代必然具有高尚人格，倘若晚归乃至不归自然有其迫不得己性，严格的校规有些不通情理，那么至少在人情上该对他们网开一面嘛。

　　不过夜间巡逻也不全是摆设，事实上这是学校的后勤系统中最让人垂涎的肥差之一，瑞安也是在以第一名升上二年级后才得以跻身其中。瑞安一边鄙夷着陈规烂俗一边利用着它，敲诈起少爷公子们来从不曾手软，但实际上也有种无地置容之感，尤其是现在，面对那双犀利的冰蓝色眼眸的时候。

　　瑞安很想结交这名学弟，但是她却没有立场。她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周围的人喜欢“观赏”她，又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瑞安亦利用着这一点，在若即若离中让他们对她心生憧憬，又不会对她心存奢望，精准地平衡着自己的人际关系，才得以在这个纯男性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学长，本周不是……”齐格飞讷讷地问出来。对于被抓到这件事，齐格飞要比莱茵哈特更沮丧，因为搜集到错误情报，带着莱茵哈特自投罗网的责任人就是他。

　　瑞安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向他们坦言事情真相，并且伸出了橄榄枝。

　　“截至昨天为止是没错啦……你的情报需要时常更新。唔，需要什么情报，欢迎来找我。”

　　瑞安是出名的情报库，莱茵哈特与齐格飞恍然大悟。假消息不用说是她自己放出去的。

　　此次事件第二天，围绕着“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的议题，齐格飞好好地整理了一份瑞安的资料。翻阅之后，莱茵哈特发表了见解：“她怎么会这么缺钱？”这一点齐格飞倒是没分析出来，金发的友人指着她的选课，优美白皙的手指在一列经济管理课程上轻轻敲打着。

　　齐格飞再次见到瑞安时，她正窝在图书馆最高层罕有人至的战史区睡得不省人事。

　　秋天凉爽干燥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里灌入，齐格飞拾起被吹落在地的纸片，A4的文件纸上印着彩色的饼状图与柱状图，红发的少年面色微变，竟然是一份五十万帝国马克的投资方案。

　　被齐格飞推醒后，睡得晕天黑地的瑞安迷瞪瞪的抬起头，注意到她眼皮下的阴影，齐格飞虽不忍心，但仍不得不再推了推那个又想趴回去的家伙。

　　“学长，这份资料很重要吧，请您妥善保管起来啊。”

　　瑞安顿时清醒了。在收起熬夜了多日后作出的投资组合后，她惊觉趴着的书上湿了一大片，微红着脸“啪”地合上厚厚的书页时，故意将视线移开的齐格飞“啊”了一声。这本战略史正是莱茵哈特打算借阅的，而且流通书库里只有这么一本。齐格飞有点尴尬地笑着说：“我能在这里稍坐片刻吗？”涨红了脸的瑞安将书摊开放在窗台上，两人在等待它晾干的时间里聊了起来。

　　听着老实恭敬的红发男孩一口一个前辈、学长，她忍不住说：“叫我瑞安就好。”

　　因为身处一个纯爷们的环境，瑞安相当留意地不让自己的言行举止里出现扭捏的女性一面。这位大美人表现在外的个性热情爽朗且嗜好交友，这是她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情报搜集者的关键。

　　在女孩的率直下，齐格飞腼腆地点了点头。顺畅的谈话在继续。“您很喜欢经济学吗？”瑞安思索着回答：“与其说是经济，不如说是财政方面……”

　　瑞安钻研的是投资学，藉由将资金投入金融市场来获取收益。联想到方才看到的文件上印有一间帝都老牌基金公司的商标，齐格飞理解了她诡异的课表：“原来您在做这样的兼职啊。”

　　为钱所苦的瑞安很早就开始了投资证券的尝试。从阅读及课程中获取的理论知识在实践中被不断地运用与反思，由小额入市积累经验到后来投资成功率与回报率日渐提升，这就是瑞安如今已能作为所谓的“理财专家”为帝都的金融机构工作的原因。

　　红发学弟的一脸佩服令瑞安有点洋洋自得：“其实，情报才是投资成功的关键哦。”

　　小少爷们都有夸夸其谈的嗜好，对美女卖弄自家地位之高人脉之广令他们满足不已。瑞安时常能透过对方夸大其词的言谈，敏锐地捕捉到有用的信息，从买卖某家公司的股票与债券中获利。

　　“但是，这样似乎违反了道德规范吧……”齐格飞皱起眉头，微微不赞同地说。金融界有着不允许从私人消息中获利的职业伦理，父亲是基层官员的齐格飞对这点略有所知。

　　专业人士被门外汉问得哑口无言。

　　奥贝斯坦的教育有刻意模糊道德观念的嫌疑，做着有利但却错误的事情时瑞安没有心理负担。齐格飞的发问令她首次意识到自己的价值观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但现在的她还未能了解问题所在。

　　性格温和的齐格飞没有再深究，体贴地转换了话题。在两人小声地聊着天时，从层层书架的深处传出来奇怪的呢咛，瑞安在唇边竖起手指，对齐格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然向声音来源处挪动。

　　耳根都在发烫的齐格飞拽住她，边摇头边小声说：“不好吧……”瑞安轻声作答:“我可是专业人士！”情报库里刚添进高年生与图书馆管理员有所勾搭一事，为了定位具体当事人她才泡在这里。

　　看着那双放射着期待已久的光芒的眼睛，性格老实的齐格飞非常不赞同地说：“知道了那种事情也没什么意义吧。”心里想的是，要阻止她用这种事胁迫于人。

　　“即使当前看似无用，往往将在日后派上用场。”瑞安颇有深意地瞟了他一眼。

　　“等到感兴趣时再去调查很吃力对吧。”听到她这么说，有着火红头发的男孩子脸色直追发色。瑞安点到即止，拍拍他的肩以示无妨，将他调查自己一事一笑而过。

　　宁静的图书馆里清晰地响起了皮带的金属搭扣发出的声响。

　　可悲的是，胆子大并不能弥补她过薄的脸皮，瑞安在狼狈与慌乱中一头撞上坚实的木质书架。

　　“咚”的一声过后，女性的尖叫与男子的怒火响彻宁静的图书馆。“谁？”

　　偷窥者飞速将桌上林林总总一股脑扫进书包，来不及逃跑的两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入桌下。在触及地毯的桌布的遮掩下，瑞安与齐格飞抱膝蜷在一米乘以两米的空间内。

　　隔着鼓鼓的书包面面相觑了一秒，两名共犯同时大笑起来。

　　皮鞋踱在地面上的声音被厚实的地毯尽数吸去，以为安全无虞的二人安坐如山，菲尔格尔踩住露在桌布外的一小截书包带时，齐格飞正温柔地揉着瑞安发红的前额。

　　桌布被得意洋洋的手猛然揭开时，前来寻找一去不回的好友的莱茵哈特刚好踏入本层的门口。

　　“吉尔菲艾斯，你在干什么？”

　　金发少年的愕然随即化为带着丝不怀好意的调侃：“莫非，在玩捉迷藏吗？”

　　“莱茵哈特……”蜷在桌下的可怜人汗笑着叫着坏心眼的好友的名字以示微弱的抗议。

　　瑞安看清当事人原来是仇人菲尔格尔，尴尬瞬间化作尖锐的锋芒。

　　“不愧是‘活生生的道德败坏’先生，贵家族必然会为您堪称贵族典范的行为增色不少。”

　　公爵的侄子黑青的脸色令瑞安一阵快意。他身后的女孩子掩面啜泣起来，齐格飞赶忙说：“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恼羞成怒的公爵侄子俯视着瑞安：“真难以想象我家喂出了你这种下贱的猪！”

　　霎时间瑞安忘记了自己身处桌下，猛然起身然后抱着后脑勺又蹲了回去。齐格飞也只好陪着她继续蹲着。他一边柔声细语地安慰那位薄脸皮小姐，一边摸着瑞安的头。克服了天眩地转之后，瑞安掀桌站起，尚脚步不稳时就朝菲尔格尔扑了过去。

　　凶悍的直拳被对方侧移躲开，高瘦的五年生反手挥去的巴掌在空中滞住了，莱茵哈特那宛若观赏性的线条优美的手却如钳子般有力，菲尔格尔的右腕不但动弹不得，甚至火辣辣地生痛。瑞安趁机一脚踹去，捂着肚子痛苦地蜷起身子的菲尔格尔口中发出了唾骂：“你们这群卑贱之人竟敢……”

　　“既然您自持贵族的身份，就不要发表让人误会您是在小偷或者海盗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言论。”瑞安深深拜服在莱茵哈特的毒舌下，菲尔格尔气得只会反复重复“小子……”

　　感激且佩服的瑞安在菲尔格尔面前刻意地说：“无需您多管闲事。”
　　与她一起走出图书馆，莱茵哈特戏谑地答道：“对待战友不该是这种态度吧。”

　　欲言又止时，瑞安看到抱着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的书包的红发男孩，正在阳光下温和地冲她微笑。菲尔格尔正阴郁地站在顶楼的窗边恶狠狠地盯着这边，不过这时她简直想感谢这位贵族少爷。

　　“你说的对，对不起。”骤然涌上胸口的暖流令语声变得哽咽。瑞安不敢抬头，生怕自己的失态会吓跑比什么都珍贵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