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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没有办法原谅他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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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的过程中,周生辰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松开,身上的伤口早就不成样子了,血肉横飞,鲜血顺着肩膀留下来,印到地上变成一朵血花,桓愈不忍心,索性一咬牙掰开他握着时宜的手,冷声说道:“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给你处理伤口,你看看你的脸现在苍白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失血过多没命的。”
周生辰嘴唇干裂,动了动却没说话,桓愈却看懂他的意思,无奈的开口道:“她会没事的,我答应你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救她,但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难道你想让她醒来之后看到的是你的尸体吗?”
周生辰脸色僵了一下,看着没有任何生气的时宜,心早就疼得麻木了。
时宜,你还担心我吗?如果你担心我,如果你心疼我的伤,就不要再睡了,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周生辰看了她很久,才缓缓松开她的手,转向桓愈,意思是默认了他说的。
桓愈大喜,连忙拿起军医放在托盘上的纱布和药替他包扎起来,不得不说那些刽子手是真的狠,刀刀见骨。
他在途中已经听宏晓誉说了全部的事情经过,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感受,复杂又矛盾。
他庆幸时宜救了他,如果她没有这么做,恐怕留在他身上的就不止是这三刀了,恐怕他此刻见到的就是一具骨架子了。
可是救了他,却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这岂不是在诛周生辰的心吗?
一个时辰后,宏晓誉等人才带着桓愈要的东西匆匆赶来,桓愈也不多说,立即着手开始制药,不一会儿,一碗黑色的汤药就出现在桓愈手中,托盘上还放着另一碗汤药。
他看向周生辰,再三犹豫还是开口道:“你要想好了,这个方法此前并没有人试验,我也不知是否能成功,即便成功,这药毒性强大与她体内的毒性,虽会相互制衡,但也会给她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可能会留下副作用,具体是什么我也尚未可知。”
周生辰接过药,垂眸看着手中的药碗,这真的是唯一的办法了吗?
他思索片刻,终是又坐在床边将她扶起,小心地喂给她喝。
他已经穷途破路了,只能一赌把,赌赢了便好,若是赌输了,他也不会让她孤单太久的。
可是昏迷的时宜又如何能咽的下药呢?
周生辰端着药碗作势要往自己口中送,“你做什么?”桓愈眼疾手快地拦住他,这可吓坏他了,那可是毒药啊,这是要自尽吗?
周生辰抬眼看着他,虽没说话但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桓愈无语望天,就算要用嘴喂,你也得提前说一下呀?害的他还以为他要自尽。
他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你是不是傻?这可是毒药,你就不会问我一句有没有解药吗?”
虽说当年他的命是他救的,可是此刻他还真有些怀疑眼前的他,还是不是当初那个聪明睿智的周生辰了?
这可是七种毒花七种毒虫制成的毒药啊!他用嘴喂给她岂不是自己也中毒了?就不会事先问他有没有解药吗?
而宏晓誉等人虽也被吓到了,但却没有像桓愈那样反应大,似是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周生辰,他们在看到师父抱着毫无声息的时宜崩溃的样子时,他们就已然猜到了,这一劫,师妹若挺不过去,他们不仅会失去师妹,连师父也会一并失去,他们没有去阻拦,也不想去阻拦,师父这一生太苦了,师妹是他唯一的温暖,若是连师妹也不要他了,师父此后的人生将会是一片黑暗,这样的生活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煎熬,与其这样,他们宁愿师父随师妹而去,至少在另一个地方,他们可以不受拘束的在一起。
桓愈翻了个大白眼,从托盘上端起另一碗药递给他,无奈道:“刚才我让你大弟子去寻这些毒花毒虫时,也一并将解药的配置寻来了,服下吧,它可以解了这个毒。”
“多谢。”他只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待他服下解药后,才喝了一口那个汤药,小心地贴上她的唇,轻轻撬开她的唇瓣慢慢渡给她。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接吻,却是在这种时候,此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能吻他此生最爱的女孩儿,如今却是得偿所愿了,只是不知,老天还会不会继续眷顾他?
周生辰一口又一口慢慢将碗中的药全部渡给她,而后他连忙起身,将地方让给桓愈示意他看看时宜。
桓愈连忙把脉,众人立即屏气不敢出声,唯恐打扰他诊治师妹,成败在此一举。
片刻后,桓愈看了看她手腕之前中了毒箭的紫筋已经慢慢消去,桓愈吁了一口气,成功了,只是……
桓愈站起身,看了看周生辰又看了看其他人,叹气道:“成功了,”眼见周生辰的眼底蹦出光芒,又继而泼了一盆冷水道:“但别高兴的太早,她此前中的毒箭,虽然已经解了毒,但两种毒素在他体内相互制衡,到底伤了她的身体,至于她什么时候能醒我也不知。”
从天堂骤然打入地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周生辰说不清楚,只知道像是把他的心捏碎又拼起来,又捏碎,再拼起来,反反复复直到再也拼凑不起来。
他颤声说道:“你是说她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
桓愈虽然很不忍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周生辰踉跄了一下,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慰自己道:“没关系,只要毒解了就好,她还是有机会醒来的不是吗?无论多久本王都等得起,是吗桓愈?”
“是,”桓愈这次没犹豫,坚定地回答道。
他说的没错,这是实话,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但总归她是能醒来的,有希望总比没有好吧?最起码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的希望,给了南辰王府一个定心丸。
他看向漼三娘,面色冷淡声线毫无起伏的说道:“漼三娘,我想带她回西洲,从今以后,她只能留在西洲。”
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就算她不同意,他也要带她走,今日谁也拦不住他。
无论这符不符合规矩,他都不在乎了,当日他就是太在意这些,才会在听见她和时宜的对话时黯然离去,他才会放弃了十一,他才会让她入了中州,他才会默许漼三娘将时宜从自己的身边带走,可是时至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漼三娘看着他,深知这一切有大半都因自己而起,是自己太注重家族和荣誉才舍弃了女儿,将她送入宫中,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她有些悲凉的说道:“殿下,时宜先前来信一封,让我恩准她自族谱除名,自此以后,漼氏再无漼时宜,她只是南辰王府的十一。”
周生辰听闻心下复杂无比,转身看着她。
时宜,这是你早就决定好的吗?
许久,他才淡淡地开口道:“好,从今以后,时宜只是南辰王府的十一。”
漼三娘略微点头道:“那就请殿下带她走吧,从今以后她就是殿下的人了,与我们清河郡再无任何关系。”
周生辰背对着她,只留下简短的两个字:“多谢。”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因为造成今天的这个局面,是他的愚蠢与心软,是漼三娘的狠心与舍弃,才让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他没有办法原谅漼三娘,更没有办法原谅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