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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雾深见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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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路北灼就算是断气,也一定会赶在慕南絮到来后…断……
路北灼浑身一震,昏暗的视线远处,洁白无瑕的纱裙飘飘然闯入,伴随着点点淡绿色的柳叶盘旋在衣裙四周。
一尘不染的道袍让人肃然起敬,宛若神颜的面容姣好,庄雅旖丽的脸蛋上,一道清透的白绫遮盖住双眸。乌黑秀丽的长发挽成凌云髻,发间的步摇摇曳生花。
路北灼没料到竟然会这么快就见到他朝思暮想的人,他懵然到整颗心脏就像是被挤压着疼。
杀了她……杀了她!慕南絮!
渡月元君身上的雪莲花香几乎让路北灼失去理智,他每挣扎一分,伤口上的血就汹涌一分。
梦霜赶忙上前按住路北灼的身躯,焦急地朝慕南絮唤道:“师祖!师祖你快救救他,他快不行了!”
路北灼一生要强,最讨厌听到“不行”两个字,再加上这是在慕南絮面前,他登时炸毛。
雪鹿在梦霜手底下挣扎乱蹦,溅了梦霜一身血,偶尔还会发出几声鹿鸣。
在梦霜看来,这小鹿妖这是因为伤口疼得叫唤,她未曾和路北灼计较,反而耐着心安抚:“小鹿乖,别怕,我师祖不会伤害你的!”
他怕个屁,现在是他想刀了慕南絮!
路北灼在心里暗骂这具鹿妖躯体实在过于不中用,他方才为了吊住这只龙角的最后一口气,从另外那根抽了几丝修为过来,但是他适才发现,这破烂躯壳竟然承受不住!
不过这倒也是寻常,上古烛龙的力量,又岂是肉.体凡胎能够驾驭的。
路北灼挣扎扭捏,恨不得现在就爬起来一剑刺穿慕南絮的心脏。
他气得咬牙切齿,雪鹿的双眸都泛起层层血丝。
突然间,他成功挣脱梦霜的手,从地底扑腾起来朝慕南絮猛扑。
路北灼张开鹿嘴,朝着慕南絮纤细洁白的颈部下口,肉还没啃到,自己先发出一声奶凶的叫喊:“呦呦~”
呦呦……
路北灼:……
冥尊无语。
雪鹿,一种食草性灵兽,性情温顺,乖巧友善。
因此在旁人眼里看来,似乎是这雪鹿不怕生,又疼得要命,想要往慕南絮的怀里钻求安抚。
药尊慕南絮修炼的道法特殊,集结天地灵花药草之精华,对自然众生的亲和力极强,寻常食草灵兽想要亲近慕南絮实属正常。
这具雪鹿也是一样,甚至可以说路北灼刚才会做出那个举动,一半原因是烙印在雪鹿血脉里的本能。
觉得倍儿丢脸的路北灼快要气出内伤了,所以躯体上的伤越来越重,他感受到血流不止的虚弱感,两只鹿蹄踏在慕南絮的肩头,耷拉的鹿眼强撑着眼皮。
慕南絮依旧清冷得没有半分波澜,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是知道一只小东西往自己怀里扑。
她并没有推开,反而温柔地抬起双手,将这只行为举止怪异的雪鹿拥进怀里,语气绵绵如细雨:“受伤了?别怕,一会就好了。”
路北灼有那么一瞬的迟疑,他的师尊……似乎从来没有对他用过这么温柔的语气。
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仿若身上的伤口也跟着不疼了。
但是这种出神的思绪仅仅只停留了片刻,因为他感知到慕南絮的手正在轻抚他的后背。
路北灼倏然内心惊涛拍岸,心理上翻涌起来一股无比抗拒的厌恶。
雪鹿在慕南絮的怀里扭动挣扎,他的鹿蹄焦躁狂乱地摩擦着她的肩颈。慕南絮皎白如凝脂的肌肤很快就被他留下红印,有几处甚至蹭出了皮。
梦霜上前一步怒斥:“小鹿妖你这是做什么呀!我师祖好心替你诊治!”
慕南絮摆手让梦霜退后,道了声“无妨”。
“不过是些皮外伤。他修行尚浅,许是被结界的术法影响到了灵识,才会如此暴躁,他控制不住自己。我想他的本意也并非是想伤我。”慕南絮当他受不住伤痛,另一只手也搭上去安抚,语气更怜悯了,“忍着点,是会有些疼的。”
梦霜忿忿不平道:“都怪昨夜的大魔头冲撞封印,又是一夜之间生灵涂炭,他真是个罪孽!哪怕神魄被封印了都能惹出这么大的篓子!”
“住嘴。”慕南絮严厉地扫向梦霜,“怎么说也是你的师叔,你怎可这般目无尊长?让你今日带上山的草药呢?还不快去。”
梦霜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挥舞镰刀一边砍路上的积雪,一边往山下走去。
而路北灼被小丫头片子当面骂一顿气不打一处来,终于在胡乱挣扎时不小心触碰到慕南絮的软香后安静下来。
他收回鹿蹄,安分得一动不动,任由慕南絮替他诊治。
如果他现在能幻化成人,想必耳根一定烧红得如炭火。
毕竟他在男欢女爱上最纵情的一次,还是一百年前身殒那日,逼着他的师尊和他成亲。
路北灼安慰自己,那一次,是因为处在烛龙的求偶期,他又恰好用搜神术看到慕南絮和他交.配时的艳香场景。
这对从未涉及过的路北灼来说,视听冲击足够强悍,以至于在他坐拥无间冥渊后每一个孤寂的夜晚,都会频频忆起那一幕:
凤鸾红烛床边一盏烛火烧得通明,满室的潮湿旖旎连空气都带着一股焦灼的香甜,像一坛千年的醇香酒,醉得人神魂颠倒。雪白的兔绒软垫上,两道鲜活的身影交织交缠。
少女白皙酥玉的长腿就在火红的嫁衣间若隐若现,带着致命的蛊惑,而匍匐于她身上的男人音色低磁,嫁衣缭乱松垮,露出漂亮紧实的后背肌理。
汗渍趟过脊线,竖起的马尾长发垂落于男人的下颌附近,只留给路北灼一道朦胧不清的半张脸。
路北灼可以肯定,那就是他,慕南絮臆想出来的他。
不过搜神术到底是霸道的禁术,哪怕是冥尊施展也只能维持片刻,他也确实遭受了点天谴的反噬。
但是他所偷看到的、藏在他师尊记忆最深处的片段,却如蚀骨的针,在烛龙动.情饥渴的皮囊里面钻进钻出,缝上一扯就拧巴在一起的绕骨相思。
这让路北灼意识到,他的师尊,可不仅仅只是教他修行道法的师尊。
为此,他囚禁了慕南絮,按照她记忆里的样子布置了一模一样的大婚场景,亲手为她挂上挑.逗意味十足的银铃,以达到羞辱她的目的。
搜神术不会出错,凡是搜寻到的记忆,均是真实存在过的。
他的师尊要么就是当真幻想过,要么就是做梦梦见过。
但不论是哪种,都足以证明慕南絮她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不染世俗。
一个对徒弟的道体有着非分之想的师尊——如此卑劣龌龊而隐秘的心思,就是她道貌岸然的最好的证明。
路北灼说服了自己,因而颇为不屑地嗤笑一声。
他必须,尽快杀了慕南絮,夺回道体和龙珠。
计划既定,路北灼压下雪鹿本能反应。
这小雪鹿的躯壳当真是方便他行事,路北灼打算暂且留着一用。
如此,他安静地闭上鹿眼。
渡月元君单手结印,淡绿色的灵力缓缓将雪鹿的躯体包裹,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只是那几道被结界所伤的地方却无法用疗养术修复。
如玉的指节离开雪鹿的躯体时,顺带将他身上的血渍清理干净,慕南絮的另一只手捏在雪鹿颈下的皮毛上,很轻很轻地挠了挠,“小东西,你是不是误闯我雾霭山的结界了?”
呵。谁是小东西?路北灼掀开一只眼皮,没正眼瞧她。
慕南絮见他还有自己的秉性,弯唇笑了笑,手中的巧劲未撤反增,又挠了挠他颈下的毛发。
雪鹿哆嗦了一下毛茸茸的耳朵,发出一声舒服的嗓音:“呦呦~”
不得不说,雾霭山的创派师祖对雾霭山上一切灵兽的习性都了如指掌。
雪鹿最是喜欢被人抚摸挠痒颈下的毛发,它们会跟着本能摇头晃脑地蹭蹭那人的下颌,以示亲昵。
路北灼也差点跟着做了,还好克制住,不然恐怕要发疯。
他撤了鹿蹄,从慕南絮的怀里挣脱,离开那个过于水生火热的怀抱,却又怕慕南絮治好伤就放走他,有点焦急地环顾了下四周。
还好他在一旁雪堆里发现了一种可以使伤口溃烂的药草,路北灼望了眼慕南絮的白绫,暗自啐了句“活该”,而后当真慕南絮的面扑向药草,鹿身在上面打滚一圈。
被结界所烫的伤口再加上萝麻草的毒性,她就算是药尊,也得治疗他个七天七夜。
路北灼坚信慕南絮会救他,他的师尊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塑造她人美心善形象的机会。
果然,慕南絮感知到他的举动,素手一挥将那些萝麻草全部销毁。
“小东西真是叫人不省心。这萝麻草……”她分明早就吩咐过包瑞将方圆十里都铲除过一遍。
慕南絮顿了顿,颔首思索片刻道:“罢了罢了,你这伤因我那徒儿而起,而今你灵识不明,误碰毒草也皆因他,我自不会弃你不顾,你跟我一道上山吧。”
她捏诀召唤出自己的本命武器,路北灼认得,就是缠绕于她腕间的柳条,名唤“迢迢”,通灵性,变幻莫测。
迢迢从慕南絮的袖口里钻出,如一条灵活的蛇。它从尖头开始盘绕,绕成了个大圆盘。
柳尖裹住雪鹿的躯体,将路北灼扔到圆盘上,慕南絮就这么载着他飞上雾霭山。
不远处的天边重峦叠嶂,层层云雾缭绕其间,矗立于雾霭山头的宗门宫殿就如世外崆峒,透着壮美的缥缈之感。
这里是路北灼长大的故土。
原来已经相隔一百年了。
倒在迢迢上的雪鹿眼眸清澈眺望远处,而慕南絮则坐在他的身前,半空中的苍风将她的道袍吹飞,勾勒着慕南絮妙曼的身段,不知怎得就占据雪鹿所有的视线。
路北灼滚了滚喉结,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杀她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