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师弟叛出师门》满星戏

46、第 46 章

　　平日鲜少有人踏足的万相台今日却来了两位稀客，靠坐在镜子旁打盹的弟子被风明霁叫醒的时候还一脸茫然。

　　“啊，你们干什么？”

　　“我们要测灵根。”风明霁道。

　　被吵醒的弟子则皱着眉头，“好端端的，又不是什么大日子，也没有听说有新进的弟子啊。”

　　回答的是一块灵力不菲的灵石丢至弟子手中，对方见此才露出笑脸，连连招呼风明霁，“来来来，喜欢测几次都行。”

　　这测灵根的镜台除却仙门将到年纪的弟子都统一进行测验，平日根本就无人问津，分派到此处的弟子，没有上进心的都留下来看守镜台，胸怀大志的早都跑没影了。

　　风明霁记得自己最初来此时的情景，那时碧落对于第一个大弟子还是十分看重的，当时忐忑摸上镜台的自己只期望不要太过差劲，也不要太过拔尖。

　　穿过镜台，风明霁回首望去。

　　有几尺高的镜台此刻颜色变幻莫测，里面灵力碰撞出七彩的光芒，最终汇聚成一个雾蒙蒙的灰色光团。

　　“…中上品风灵根，倒也很不错了。”弟子嬉笑着。

　　这同最初风明霁测验的结果是相同的，那时碧落对这个结果很是失望，毕竟不是上品灵根，终归是差了一截。

　　风明霁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只是将目光移向阶梯下站着的少年。

　　此刻的封岚凝视着镜台之中灰蒙蒙的光团，眼神中有些许名为羡慕的情绪一闪而逝。

　　弟子认出封岚身上外门弟子的服饰，态度便没有那么客气了。

　　“你也要测？”

　　封岚回过神，垂眼遮住眸中情绪。

　　“他是我师弟。”风明霁淡淡道，对方闻言似有所不信，但没敢当面质问风明霁，“既然如此，那便请。”

　　风明霁这才转向同封岚道：“没事的，你走上来吧。”

　　那几步阶梯在封岚眼中仿若是一座又一座的高山，是横隔在他眼前的天堑，他抱着一丝丝的希望，也许，也许真的是当年弄错了。

　　一步，两步。

　　他缓慢拖着沉重步伐走到了镜台前，封岚紧闭双目，快步步入镜台内穿过。镜中寒光骤然闪之，七彩的光雾交汇碰撞在一处。

　　风明霁睁大双目紧紧盯着镜台处的光芒，天灵根的颜色在七彩光芒后会汇聚成白金光芒，那曾是他亲眼目睹过的颜色。

　　镜台凝聚着光雾，可下一刻这团光雾却仿佛被什么所吹散，消散的光雾只有残余的颜色留下，微弱的光芒如孤星闪烁。

　　看守镜台的弟子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伪灵根。”

　　封岚背着他们的视线缓缓睁开眼，他的失望与颓丧此刻无法遮掩，只能这样一动不动独自去消化。

　　“……还要测吗？”弟子再问一次。

　　风明霁瞪了他一眼，对方立刻了然闭上嘴。

　　风明霁有些尴尬出声：“封岚…”

　　封岚则冷漠答：“结果已经确认，我能走了吗。”说罢他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恢复了无动于衷的沉静。

　　“仙君也不必再来寻我，你应当是寻错人了。”

　　“等等，封岚！”

　　封岚头也不回走下台阶，离开万相台。

　　风明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懊恼，他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如此，本该属于封岚的天灵根又去了何处？

　　封岚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信了对方的话语，再诚恳的态度又如何，假的终归是假的。

　　他在湖边停顿下脚步，什么师兄都是假的，他孑然一人从来不曾有过什么师兄。外门弟子不分长幼，都是最底层的修行者，能保全自身就不错了。

　　垂眼看向湖中的倒影，封岚忽然便笑了，“不过就是恢复了原样，有什么好难过的。封岚，你不该贪心那些不属于你的事物。”

　　那些如镜花水月一般的东西只会招致灭亡。

　　他心中跳动的情绪逐渐冷下，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也没有回过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招致这样的结果。”风明霁先开口道歉，“你要生气我也受着，绝无怨言。”

　　封岚闻言却是嗤笑，“和你无关，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轻信他人该受到的教训。”

　　“我没有骗你！”

　　风明霁急道：“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只不过，只不过…”这里是幻境，后半句没能说出口，不由长叹一声。

　　封岚抬眼看向昏黄的天际，“我该回外门了，你不必再多言其他。”

　　“封岚，其余你不信便都算了。”风明霁不强求在此刻要让封岚全然信任自己，他想了想便道：“但我先前答应过你，只要你愿意来万相台，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

　　“不必了，我对你无所求。”

　　“那我还能去找你吗？”

　　“……什么？”封岚回头，却见风明霁微笑道，“可以吗？”

　　仿若瞬间有春风吹过眼前，眼前男子的面容变得十分清晰，他能感觉到心中有什么变得不同。

　　真是奇怪的修士，封岚没回答，抿着嘴就快步离开了。

　　风明霁倒是认为这不算很坏的反应，至少他没有义正言辞拒绝自己，从以前相处的经验来看，也没代表自己不能去找封岚。

　　天色渐深，他在湖边待了许久才迟迟离去。

　　霞光在湖面中旖旎流转，风明霁走在昏暗的路径上，沿途的山景与湖水都十分真实，他甚至几度有些恍惚自己究竟是在何处。

　　这种真实与迷幻交错，令他短暂有些错乱。

　　“师兄。”

　　“……”风明霁缓缓抬眼去看出声的人，对方静静地站在自己院门外面色有少许冷淡，开口道，“今日我听师父说了，你是不是在找人，需要我帮忙吗？”

　　以宋严颂的性子，只怕今日自己做了什么他都已经知道了。

　　但对方偏又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以一种能让人卸下心防的无害姿态而来。

　　风明霁不接他话，“你怎么来了？”

　　“无事便不能来找师兄了吗。”宋严颂有些眸光黯淡，沉声道，“师兄近日对我十分冷淡，可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还是受人挑拨轻信了谣言。”

　　风明霁轻笑着，“你多想了。”

　　宋严颂见他不愿多言，就道：“今日我得到一物十分珍贵，此物名洗髓丹，服之可提升修为灵力，洗涤根骨，只有数不尽的好处。先前师兄修炼多有瓶颈，不如就用此物改洗灵根体质。”

　　风明霁心中狐疑，并不伸手去接他递来的东西。

　　“你从何处得的这东西？”

　　“自然是秘境，此物非得九死一生才能取得，还请师兄收下。”

　　“无功不受禄，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师兄，日后你我二人都将掌管悟清门，此刻怎么如此生分。”宋严颂将盒子强硬塞到风明霁手中，靠近的笑容在夜色中浸染灰暗，像是褪去和善的伪装，“这只是开始，我会证明我比任何人都尊崇你。”

　　他走后许久，风明霁都没有打开盒子去看其中东西。

　　只是宋严颂靠近他的那一刻，他耳畔内能听见一阵铃声，随即身体便无法再动片刻，只能眼睁睁看着宋严颂靠近自己，被动拿过那个盒子。

　　果然此处还在幻境之内，眼前的宋严颂也不是全然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对方没有对自己更进一步控制，就表明他认为此刻还不需要这么做，而且他也证明了他随时能够掌握这场幻境的主动权。

　　既然对方已经明确了这份力量，风明霁虽然有些不悦，但是也有了种确认的实感。

　　坐在院中冷静片刻后，风明霁盯着桌子上的盒子很是刺眼，本想直接丢了，可手指刚碰到盒子便想起了宋严颂所说的那句洗涤根骨。

　　若是真的……是否能拿去给封岚？

　　他迟疑着打开盒子，入目可见洗髓丹在盒内散发着浅色的光泽，稍有修行的修士都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凡。

　　“倒像是真货。只不过……”

　　风明霁将洗髓丹拿在手上比划了一下，有些眼熟这其中的颜色与光泽，盛放的盒子细看也是十分眼熟。

　　啊！

　　他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一夜封岚回到岁不晚时带在身侧的物件。

　　当时自己替封岚挡下一击，封岚便从盒中取出了一个丹药揉碎成粉末敷在他的伤处。风明霁还疑惑过为何当时封岚会将此物带在身旁，但对方那时绝无可能会解释给自己听。

　　封岚将那物带在身侧，是为了什么？

　　风明霁将洗髓丹放回盒中，他抚过盒子，似乎答案不问也已经知晓，洗髓丹一直被放置在岁不晚中。

　　身怀天灵根的封岚自然无需此物再去增添什么，那么会独留下此物的缘由也不难猜测了。

　　普通修士重金求之的洗髓丹当时居然就被封岚亲手捏碎当作一般的伤药用了，而且对此物的来历二话不提。

　　若非刚刚听到宋严颂的解释，风明霁只怕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一夜，封岚带着那个盒子心中究竟对自己这个师兄怀揣多么复杂的情感。

　　藏放多年未能送出的洗髓丹已然没有了用处，封岚的恨与爱都在亲手捏碎那一颗洗髓丹时才逐渐相融，揉入骨血中成为一场他自己知晓的融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