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师弟叛出师门》满星戏

43、第 43 章

　　灵兽伏诛，经过一番打斗之后的石洞也终于偃旗息鼓。

　　被救下的三个修士走近篝火处，抱拳道：“咳，多谢几位出手相救。”

　　孔翠瞄了他们一眼，上下打量他们的着装是出自哪个仙门的。

　　“我们皆是无涯楼的弟子。”这些修士自然也看出他目光中带着的审判意味，“刚刚慌不择路闯入，还请见谅。”

　　无涯楼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倒没有什么特别的。

　　孔翠问：“你们从何处惹来这灵兽？”

　　“我们本想找一处能够避雨的地方，没想到意外闯入了灵兽的巢穴中……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待到离开秘境，还请……”说话的修士来回在孔翠与封岚的脸上扫过。

　　是错觉吗，不知为何好像少了一人？

　　他迟疑问：“刚刚这里似乎还有一位妖族修士的吧。”

　　孔翠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要乱飘，沉着冷静回答：“这不重要。”

　　即使对方满腹疑惑，但他也只能遏制住对方往下继续的话语，毕竟此刻问题中的主角正安安稳稳窝在温柔乡里，总不能让妖族本身外露给这些修士看见。

　　“岚渊仙君，刚刚情急之下夺剑还请见谅。”那个修士鼓起极大的勇气才敢同封岚搭话，刚刚不知晓他身份时还多有误会。

　　封岚略抬眼：“本命剑本就不能轻易让渡于他人之手，我不予追究，但你们也不要再靠近我们。”

　　虽然早就知晓他已经没有了修为，但修士还是会因为这双冰冷的眼神而脊背发冷。

　　悟清门的天之骄子的确不是浪得虚名，即使落入泥尘也依旧高傲。

　　“我本想大家有缘相聚，不若就一块前行。”修士仍想争取到同他同行。

　　“不行。”封岚断然拒绝，“缘由我不想多说，你们自行离去。”

　　见封岚不留一丝情面的拒绝，这些修士面面相觑，似乎没有想到曾经一向都会保护队伍修士的岚渊仙君会拒绝得如此干脆，明明先前战斗之中还为了保护石洞内的人而与灵兽拼命。

　　修士急道，“仙君，我们……”

　　“几位还是不要勉强了。”孔翠打断他接下来的话语，走至他们面前，微微一笑说，“场面闹得太难看对你们也没有益处，从现在路途开始同样会陆续遇到其他的队伍，何不早些出发。”

　　“岚渊仙君，至少我们同为人族，难道你宁可与妖族为伍都不愿意接纳同族修士吗。”其中一位从头到尾沉默不语的修士忍不住开口，“还是瞧不起我们无涯楼的势力。”

　　封岚眼中划过一丝嘲讽，他说：“随便你们如何想我，我现今受妖界庇佑，也早就与悟清门无干系。要留下便后果自负，我无法保证我会不会再次入魔。”

　　他余光看向自己腰间的断剑，“就算是你们口中的废铁，照样能取人性命。”

　　那些修士闻言面色一变，不敢再逗留，转身快步离开了石洞。

　　待到人确切都离开了，孔翠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如今能说清了吧，究竟是发生何事？”

　　封岚低头看向衣领处的蛄蛹，一阵扑腾后毛绒绒的脑袋探出衣领，绿豆大小的双目无辜地盯着孔翠。

　　“啾啾！ ”

　　孔翠问：“你就不能变回来说话吗？”

　　“啾。”

　　“什么，变不回来？！”孔翠大惊失色，“从未听闻过有这样的事情，明霁，你不会这个时候还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小麻雀不满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度，就差没飞过去叨他了。

　　封岚道：“刚刚他把妖力借给了我，一时间没办法恢复过来。”

　　他垂眼凝视着小雀儿的后脑，手指微动但并没有上手去摸，“此事责任在我。”

　　“……明霁有自己的主张，但你们两是一样的麻烦精。”

　　但事情已然发生，总要想想解决的办法。孔翠在原地来回踱步，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如果只是妖力不稳无法恢复，那么应当等几日就能自然恢复了。当然，这是最好的情况。”

　　歪着头的小麻雀，“啾。”

　　“……”

　　孔翠仿佛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言语，双手立刻捂住了耳朵。

　　封岚无法听懂他们妖族间的语言，只能默默保持安静，但心中总忍不住有些怪异的感觉。

　　“岚渊仙君，我想静静。”孔翠神情麻木，“麻烦你照看这只笨麻雀，我去洞口透口气。”说罢他头也不回朝外走。

　　相似的情形再次出现，封岚轻声道：“你同他说什么？”

　　“啾唔。”棕褐色的圆球在他怀中扭了扭。

　　封岚闭上眼，觉得自己这样追问实在太过可笑，他没有任何立场去问风明霁妖族之间的事情。

　　在剑砍入灵兽颈后的一瞬间，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风明霁所带的妖力有多么纯粹强大，与先前他们所拥有的灵力截然不同，也并非是灵力比妖力更加差，而是无法做到有那般自如流贯周天。

　　直至扭头看到失力倒在灵兽背上的风明霁时，那瞬间他脑海之中有片刻的空白，什么人族与妖族的区别都扔到了最远。

　　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喊出了那久违的字词：“师兄！”

　　可风明霁没有反应，只是身躯蜷缩在双翼下仿若喘不过气般大张着口吸气。

　　“师兄，你怎么了？！”风明霁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间，心中闪过无数可怕的想法，那都是他不愿去深思的。

　　风明霁似是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本欲说些什么，但是全然痛得说不出一句话。

　　不仅是疼痛，还有视线也模糊不清了。

　　封岚见他又合上眼，心如坠冰窟中，双眼酸胀只死死盯着风明霁的面容。

　　他想说的话全都还未告诉对方，难道只能就此错过，这便是他贪图温情的下场吗。

　　若师兄有何不测……

　　突然，封岚看见风明霁身上浮起淡淡的光芒，那温暖的光芒包裹住他们，再消失时，封岚却呆住了。

　　臂弯中的男子已经不见身影，取而代之他手心中躺着的是久未见过的小雀儿。

　　小麻团子仰躺在他的手心间，也发出疑惑的声音，“啾？”

　　“……”

　　封岚也愣住了。

　　虽然已经见过风明霁真身是何模样，但从那之后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风明霁幻化为本身。

　　知道是一回事，但亲眼目睹的感觉仍旧很奇妙。

　　这份感触直到现今还留有余味。

　　封岚闭着眼也能感觉到胸口处的小雀儿十分不消停，挣扎着跳出衣领后就落在了他的肩侧，细腻柔软的羽毛蹭了蹭自己的脸颊。

　　他睁眼轻转头，就见圆乎乎的小毛球露着担忧的眸光。

　　封岚道：“我担心总有一日会害死你。”

　　小麻雀对此很是有话要说，但啾啾两声才反应过来封岚听不懂，而此刻自己也无法变成人形反驳这句话。

　　“你不必替我辩解，但这一次只是妖力不稳，下一次再动用妖力谁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封岚脸色带有些许阴郁，但他不愿再经历一次看到风明霁痛苦得蜷缩在地的模样。

　　“啾！”

　　“我知道很久以前你就受宗门弟子欺负，而且你从来不肯将这些事情告知于我。你越强装无事对我隐瞒，对我而言是更加痛苦的事情。”封岚对着并非人形的风明霁，才能够稍微卸下心防，将心底的话说出口。

　　“我发誓决不让他们能够再欺辱我们，直至我成功为止，我修炼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成为对师门而言更有价值的人。”

　　无数次濒死之时，他回想到的是必须活下去，因为师兄还在悟清门，自己必须要保护他再不受到伤害。

　　也许最后成功了，但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在相反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我所说这些不是为了诉苦，而是想说……谢谢你。还有当初抽打你的那一剑，对不起。”

　　包容了一个并不优秀的师弟，甚至还曾倾心于自己。

　　封岚手轻抚过小雀儿的脑袋，注视他的神情太过温柔，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却足够令得风明霁再度心神晃动。

　　风明霁此刻分外觉得自己不能恢复人身实在是太遗憾了，他无法骗自己说能够与封岚再做回那单纯的师兄弟。

　　自己对封岚的心意不曾改过。

　　小麻雀焦急转着圈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回首在尾羽间轻啄两下，一根极为有光泽油亮的漂亮羽毛就被他叼在鸟喙上。

　　他摇晃脑袋示意封岚接住，而后者则略显犹豫与迟疑。

　　封岚已经知道对妖族而言羽毛是十分重要的，而风明霁要将此羽交由他，自己究竟有没有资格能够接受。

　　风明霁飞到了封岚指尖上，目光十分坚定的望着他。

　　小小的身躯之中蕴含着无限的勇气，期望能够将之也分给封岚。

　　火光摇晃倒映在封岚光洁白皙的面庞上，他深邃双瞳则深深凝望着小雀儿，望见的还有风明霁总是带着温和目光的面容。

　　桩桩件件的往事此刻闪过眼前，莽撞冲向自己的小麻雀意图阻止自己自戕，无论多少次送走后都要再悄悄跑回寒峰中。

　　还有在雪地间牵起年幼的自己时，风明霁低头朝他露出的关切笑容。

　　仿若耳畔还能听见那悦耳的声音凑近道：“师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