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小楼昨夜又东风(2) ...
-
清燃闻声,迅速收了法力,她瞬移上前,趁黄金犼来不及展开结界,用风葬刀迅速斩下了它的一条手臂。
黄金犼居然挣脱了湚离的控制,浑身的皮毛挣得血肉模糊,发了疯一般地抬手洞穿了胡棪棪的身体。
而这一击是朝着胡云溪来的,只是胡棪棪挡下了。
胡棪棪失了着力点,顺势倒进了胡云溪的怀中,口中不断地往外呛着血沫。
黄金犼惨叫一声,拖着残躯迅速逃走。
清燃无暇去追黄金犼,转身便开始救治胡棪棪,她调动起全身的神力去帮后者修复伤口。
“云溪别怕,为师一定会治好棪棪的。”
胡棪棪躺在胡云溪的怀中,默不作声地流着眼泪,片刻后才说:“傻瓜,你不会吓傻了吧,我没事的,上神都说要救我了,你放心,我可不想要个傻相公。若是你傻了,我就不跟你成亲了,我可不想以后生一群傻里傻气的狐崽崽。”
胡云溪怔愣了片刻,随即紧紧地抱住了胡棪棪,他将脸埋进了后者的头发中,颤声道:“棪棪,没事的,你别怕,我也不怕。”
清燃蹙眉,她施法取下发髻上的永生花簪,催熟了上面的花苞。
永生花一开,天地黯然失色,佛光从三十三重天上泄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胡棪棪的身上,她的伤口瞬间愈合,并在眼尾处留下了永生花瓣的印迹。
佛光化作永生花的模样,将胡棪棪托起升于空中,随即花瓣缓缓闭合,再次展开时,胡棪棪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宛若新生。
佛光消逝,她完好无损地落进胡云溪的怀中,呼吸匀称,大抵是睡着了。
清燃见状莞尔一笑,永生花簪只剩了一根枝子,上面的花苞绽放后便迅速凋零了,她将簪子别回发间,矮身拭去了胡云溪脸上的血迹,“云溪,没事了,有为师在。”
胡云溪眼中含着泪,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想起了刚去无名岛不久的时候,因为修为尚浅,还无法自由地控制人形和狐身,变了白狐儿后却颇得师尊喜爱,只不过抱着他不过半日的时光,便被师兄发现了。
长野当时虽然未说什么,可是到了夜里却将胡云溪骗到了无名岛的偏僻处,并将他丢弃在了那里。
胡云溪因为刚上岛,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说找到回去的路,于是只能待在原地哭,顺道祈求他那个坏师兄能善心大发回来救他,因为他实在是太困了,肚子里还饿,周围还黑。
师尊就是打着灯笼找到的他,灯笼的光芒虽然不强,但是足以照亮他当时漆黑又冰冷的世界。
胡云溪还记得当时的情景,清燃提着灯笼一步步走来,替他驱散了四周的黑暗,为他带来温暖,俯下身来擦去他眼角的泪水,并对他说:“云溪,没事了,有为师在。”
年幼的胡云溪顿时抱着清燃大哭了起来,他没有将长野供出来,只是说自己太饿出来找吃的,所以才迷了路。
清燃无奈地一笑,给了胡云溪一个饼子,他当时就趴在清燃的背上,一边吃着饼子一边被清燃背回了飘摇阁。
那个饼子十分的粗糙,又甜又咸的,但却是胡云溪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连他最爱的鸡腿都比不上。
“师尊尊……”说完,胡云溪想要放声大哭,但还是将眼泪憋了回去。
清燃笑着给胡云溪拭去了眼泪,“好了,都已经成婚了,是大人了,不能再动不动地哭鼻子了,你的小新娘没事。”
“谢谢师尊。”
胡云溪经此一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了大人。
清燃见胡云溪和胡棪棪有人照看,便只身走到角落擦了擦脸,但眼中和口鼻中流出的却是擦不干净的鲜血,她眉心一蹙,心中不知是何故,便取了帕子半捂着脸,以防被人嘘寒问暖。
忽然,清燃的手被人捉住。
湚离看着清燃一脸一手的鲜血,忽然心中一痛,接着拭去她眼角的一枚血珠。
清燃以为湚离会说些抱怨话,埋怨她逞能之流,所以她迅速打好了腹稿,只为在湚离开口之前反驳他。
“清燃,跟本座回家吧。”
清燃倏地抬眸看向湚离,只见对方目光满怀温柔地回望她,那是连面上冰冷的勾陈面具都阻隔不了的炽热。
像是长野单纯又热烈的目光。
清燃心中动容,她朝着湚离莞尔一笑,“好。”
【妖界 崇明宫寝殿】
湚离施法引水打湿了帕子后便仔细地为清燃擦着脸颊和双手,“为何会如此?”
清燃嫌弃湚离笨手笨脚还要献殷勤的模样,她夺了帕子自己擦脸,鲜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可怖的血痕。
“可能是永生花神力太大,我有些驾驭不了吧。”
湚离若有所思地盯着清燃看了片刻,随后才试探地问道:“那柄黑色的刀,你是从何得来的?”
清燃抬手召了风葬放于桌上,“师尊赠予我的,说是用血海大魔的骨头所制。飞升后,我便很少使用它,戾气太重。”
湚离伸手抚上刀身,风葬感受到他的气息后发出细微的抖动,与他共鸣。这确实是湚离丢失的第七根肋骨,依照清燃的说法,这是在血海得到的,但是这千万年来他从未见过能在血海来去自如、还能斩他一根肋骨回去炼器的修道人。
而他同清燃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千年前的天界宴会之上,在次之前他也从未见过清燃。
所以,这根骨头究竟是如何到清燃手中的?
清燃的师尊又是何方神圣?扶摇派初代掌门怕是也没有在血海来去自如的本事。
“清燃,你之前见过本座吗?”
清燃擦好脸将帕子放于一旁,面色有些复杂地看向湚离,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若是提及长野的事情,湚离必定又要大发雷霆,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清燃思忖了片刻才回道:“大婚之日初见,这有何不妥吗?”
湚离撑着额头盯着风葬刀出神,片刻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样吧,本座明日便解开历劫时的记忆,之后再同你谈论此事,若是本座不是你那徒儿,这神妖胎你必须给本尊落了。”
清燃面色一凛,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于是她伸手护住腹部,“若你不是长野,我便同你和离。”
湚离倏地倾身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清燃,手掌间隐隐有妖力,他面色冷峻,怒火翻腾于眼底。
“你敢!你无论是生还是死,都是本座的人。”
清燃面色微变,冷汗缓缓地溢出了额角,她伸手拂开湚离,起身走至窗边。
湚离见状,心里便软了几分,他上前将清燃拢进怀中,却发觉她在微微颤抖,“本座还没做什么呢,你怎么先吓到了呢?”
清燃脱了力,一下子软倒在湚离的怀中,她咬着下唇,面色惨白,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豆粒大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湚离见状,面色凝重地搂着清燃的身体,抬手施法为她检查伤口,雄厚的妖力在清燃身上游走了几遍,也不见有丝毫的隐疾。
清燃攥着湚离的衣角,痛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清燃,你莫不是要生了吧?!”湚离俯身将清燃打横抱起,随即将她放在床上,“你等等,煦风擅长医术,本座让他来给你瞧瞧。”
清燃抬眸睨了一眼湚离,却丝毫没有甚威胁力,反而软绵绵的,她不明白这男人为何这么傻,若非她现下身子不适,她真的想好好教育一番湚离。
湚离见状只当清燃是示弱,安抚般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后便急吼吼地出门了。
煦风是被湚离提着进来的,一进门便扑在了床榻边,他慌忙取了方帕子盖在清燃手上,指尖捏着腕子试探了一番脉息之后,才抬手点了后者的睡穴。
清燃意识一黑,随即陷入了昏迷之中。
湚离神情焦急地问道:“她不会要生了吧?”
煦风摇了摇头,“尊上,你冷静些。夫人只不过是神力消耗过度,无法供养神妖胎,有滑胎之兆而已。”
湚离问道:“有办法落了这神妖胎吗?”
煦风如实道:“都快七个月了,除非直接剖出来,否则根本落不掉。再者这神妖胎发育得很好,夫人将它养得很仔细,若非前几个月生父不在身侧,没有妖力供养,否则这神妖胎长得会更好。”
湚离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本座要听得不是这些,清燃是否有危险?以后这孩子若是出世,是否会要了清燃的命?”
煦风回道:“血海的肉灵芝,能给上神补补身子。至于这孩子是否会要上神的命,要看生产当时的情况,看这孩子的选择,神妖胎一般咬破母体出世,因为这样生来便是强者。”
湚离蹙眉,他盯着榻上的清燃看了片刻,伸手抹去她脸上的冷汗后才说:“本座先去血海取肉灵芝,你照看好清燃。”
“尊上快些回来。”
【妖界 血海】
血海延绵八百里,海天连成一片,各路妖魔鬼怪都在这里厮杀,连天都是翻腾的血色,在这血海的中央有一颗枯树,血灵芝便在此枯树上孕育而成。
肉灵芝又称血太岁,具有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
“呔,又是你这只小勾陈,我这血太岁六千年才生一颗,你之前便取了一颗,这次是掐着时辰来取第二颗的吧!”
湚离不解地问道:“老树何出此言?”
老树沉吟了片刻,它抽了一根树枝在湚离身上一触即放,随即大怒道:“就是你这只勾陈,怎么才过六千年,你便不记得当初你做的事情了吗?”
“本座当初做什么了?”
老树咆哮,“你六千年前已经从我这里取走了一颗血太岁,你都忘了吗?”
湚离否认道:“不可能,六千年前本座从未来过血海取肉灵芝。”
老树说:“你说你要去救心爱之人,险些将我这老树连根拔起!将这血海搅了个天翻地覆!”
湚离自觉时间紧迫,便不同老树多言,“那今日这肉灵芝你是给还是不给?”
老树想起三千年的情景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给你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要求。”
“你说,本座尽量答应你。”
老树叹息了一声,“世界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在这生灵芝也没意思,你是妖界共主自然能解得了这结界。”
湚离哂笑了一声,“本座带你的树灵出去,你若是反悔了想回来,这儿多少还能算个落脚的地方。不过,出去之后不许做杀生之事,也不可随意破坏人界因果。”
两人一拍即合,湚离取了肉灵芝,老树一出结界便直蹿向了人界。
湚离看了眼手中的肉灵芝,六千年前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唯独不记得他来血海取肉灵芝的事情。
而且看老树的样子,并不像是会说谎唬他,那他所谓的心爱之人又是何人?
六千年前的心爱之人?!
湚离觉得有些可笑,他自己的真心天地可鉴,他自降生之日起只对清燃一人动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