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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少年很快就止了笑,“若有不方便的地方,我可为你打点。”

      高烈想了想:“把我送到平康附近就好。”

      “你是太傅府上的人?”

      她现在还是女孩模样,不能直接回延王府——延王世子的性别是府中一般下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上辈子是太傅家的公子齐思乐为她准备行头,将她送回了延王府。

      齐太傅和齐思乐是少数知道高烈秘密的人,也是日后承永皇帝的心腹之臣,高烈对这两人可以说非常放心。

      她从游梦龙怀里挣了出来:“嗯。”

      游梦龙对外头的车夫吩咐了一声。

      “郡主原本是要去哪?如果不顺路的话,我自己过去就行。”高烈意识到车夫正要让马车掉头,急忙问道。

      反正还没出不周城,自己寻得到路,她不想耽搁别人的行程。

      “本想去拜访一位贵人。”

      高烈伸向门帘的手顿住了,福至心灵地问了一句:“有事相求吗?”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

      高烈放下手,又窝回了车中:“果然还是麻烦郡主送我一程吧。”

      如果说她死而复生的原因与眼前的人有关……

      她刚刚才信誓旦旦什么前世不知恩、今生必相报。她重生回到六年前,难道就是为了报此刻的恩情?

      ——可是她与乐阳郡主并无多少交集,说要报恩,该怎么报?

      ——如果说他现在有事相求的那个人,就是宰相左知如呢?

      不周城的道路修得极为平坦,坐在车内几乎感觉不到颠簸,但高烈的内心却七上八下。

      听着咕噜咕噜的车轱辘声,她犹豫再三,终于决定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郡主,若你有什么困难,或许可以向延王世子求助。世子宅心仁厚,一定会帮你的。”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游梦龙意外地看她一眼,“你明明是太傅府的人,为何却叫我去找延王世子?”

      “我曾得过世子帮助。”高烈急忙解释,“他连我这种小人物都愿意帮,可见心地是极好的。”

      游梦龙不置可否,只是淡淡扬了扬嘴角:“那么我今日救了你,是不是说明我的心地也是极好的呢?”

      高烈差点就被那抹笑迷了眼,但终究放心不下,告诫道:“郡主,你一定嫌我多管闲事。但世道险恶,一步走错,便再身不由己了啊。”

      她忍住不去回想在临剑楼发生的事,那些富有冲击性的画面偏偏历历在目。

      他或许是受宰相所迫,才不得不盗取辎重部署,才不得不以身相侍。也许……一切都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六年前从三皇女手中救下她的人是游梦龙。那么六年后自己之所以会死在他的手上,难道就是应了因果,要还他一命吗?

      “心地好的人,未必帮得了我。既是有事相求,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得失?”

      高烈还在思考因果相报的道理,却听游梦龙如此说道。

      又过了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高烈撩起门帘,太傅府已在眼前。

      “多谢郡主。这份恩情,来日定当偿还。”说罢,便跳下马车。

      高烈忘了一件事。

      她以为只要找到齐思乐,就能像前世一样让他把自己送回王府。可是在见到齐思乐之前,她就被太傅府的门卫拦了下来。

      她想到延王府的门卫不可能轻易放她进门,却忘了太傅府的门卫同样不会认她。

      高烈在太傅府外找了个不妨碍进出的空地坐了下来——没办法,只能在这附近等齐太傅或是齐思乐出现了。卫兵那打量叫花子的视线让她如芒在背。

      上辈子的记忆里并没有这种尴尬的场景,那时候她是怎么见到齐思乐的来着?

      想不起来。

      车轱辘的声音由远及近,高烈抬头,发现游梦龙的马车折返了回来。

      身着华服的侯女从车帘后面现身,落到她的面前。

      高烈朝他尴尬笑笑:“我现在这副模样,门卫大哥可不敢轻易放我进去,我只能在这儿等齐大人了。”

      游梦龙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对着那张惊愕的脸说:“我送你进去。”

      乐阳郡主虽然臭名远扬,但到底是乐阳侯的长女。门卫进府通报之后,二人很快就被迎进了府。

      此时齐太傅还在宫中议事,府中只有太傅公子留守。

      齐思乐突然接到下人通报,说乐阳郡主来访,不知所谓何事,还未做好心理准备,就见那声名狼藉的侯女带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行至面前。

      他一时顾不得招呼客人,下意识地快步上前,将身上的外衣解下,披在那女孩的肩膀。

      “这丫头说自己是太傅府的人,我还当是个小丫鬟,莫非是位贵人?”见他一脸担忧,被冷落在旁的游梦龙说起了风凉话。

      齐思乐面露愧色:“见过郡主,是思乐失礼了。这姑娘确是太傅府上的人,多谢郡主送还。”说得含糊不清,但也只能如此。

      “无妨。”游梦龙笑了笑,“人既然已经送到府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也不等主人家再说几句客套话,便大步离去了。

      “谢谢郡主送我回家!”高烈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大声说道。

      等到那条曼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齐思乐立刻将高烈带回了自己房中,屏退了下人。

      “小殿下,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高烈卸下齐思乐的外衣,随手放在桌上:“被三姨派来的人绑架了。”

      齐思乐的脸上有几分恼怒:“瑞王——太过分了,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手。”

      “毕竟她想夺的是皇位,自然什么手段都得用上。”或许是因为已经知道了这场皇位之争的结局,高烈显得不以为意,“不过三姨的人也太傻了,本来想绑阿炽,幸好最后绑成了我。”

      “你说什么呢。”齐思乐皱眉。

      “阿炽还小,哪受得了这样的惊吓?”

      “郡主可比你冷静多了。”

      “再说了,反正我只是个世子,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

      “小殿下——”

      “行啦,快想个办法送我回去。你们家的那些下人,你有办法搪塞的吧?”

      齐思乐比高烈大十岁,今年二十二,是齐太傅的独生子。

      此人学识渊博,通贯古今,虽然性情有些木讷,但为人忠义。

      因为是男人,又是太傅之子,承永皇帝登基后没有给他官职,而是让他当了自己直属的内卫,说是承永皇帝最信赖的臣下也不为过。

      基于母亲给他的背书,以及自小一起玩大的情谊,高烈对他有一种如兄如父的信任。

      为了不让下人起疑,高烈在齐府只是洗了把脸,以来时的装束出府,到了马车上才让齐思乐帮自己梳头更衣。等到下车的时候已经完完全全是延王世子的模样了。

      回到“阔别六年”的王府,高烈并没有生出多少感慨。

      高拨云和高炽在听了她今日的历险之后,一个是怒火中烧地捶桌顿足,一个是咬牙切齿地破口咒骂,骂的当然是她那个没良心的三姨。

      高烈只觉得:自家老妈和自家阿妹果然从以前起就是这个样子。

      入了夜,高烈一直没能睡着,她有些担心醒来之后会发现自己正鲜血淋漓地躺在临剑楼的地下密室,而今日所见的一切不过是死前的走马灯。

      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思考关于游梦龙的事。如果说这一切不是走马灯,她真的重生回到了六年前,那她真的可以改变命运的走向吗?

      还有,母亲刚才说的一番话也令她十分在意。

      “今日救你的人真是乐阳郡主?”

      “还能是假的乐阳郡主?”

      “竟是那孩子……亏得人家还能这么不计前嫌地救你。”

      “怎么,难不成我以前对他做过什么坏事?”

      “这才过去几日,你就忘了?”

      这么说着,高烈想起来,自己确实和游梦龙有过那么一些交集。

      上辈子,好像就是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有一次她受邀入宫,听到御花园中有争执打闹的声音,便前去凑了热闹,发现是一名与她年纪相仿的王公贵女正在责打一个小宫人。

      高烈登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那小宫人从贵女手中救了下来,顺便将对方狠狠揍了一顿。事后才知道那打人的女孩便是乐阳侯的长女。

      高烈得意洋洋地在高拨云面前炫耀自己行侠仗义的故事,高拨云却摇着头说那郡主是个可怜人,生来患有癫疾,当时应是疾病发作,才会变成那副模样。之后又问了小宫人的情况,高烈说是带去上过药了,伤得不重。

      那时高烈不理解,一个欺负弱小的人,母亲为什么还要说她可怜。

      现在想想,因为天生的疾病而从小遭人白眼的孩子,确实是挺可怜的。

      “可是我瞧他的样子,不像传闻中那般疯癫。”

      “因为是间发性的疾病,自然不会一直神志不清。”

      那副带着玩世不恭的温柔,才是他平时的模样么?

      话说回来,他今天去见左知如了吗?

      他今后……会来找她吗?

      高烈想着这些事情,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四年,对重活一次的高烈来说,这四年如同做梦一般,一切都如她已经知晓的那样进行着。

      夺嫡之争已经到了尾声,胜利不出所料地落在延王高拨云的手中。

      眼下正是先帝在龙床上吊着最后一口气、皇太女开始着手准备登基事宜的时间。

      这四年里,游梦龙从未出现在高烈的面前过,而高烈也只是陆陆续续地听说一些有关他的传闻。对他的事,她总是不经意地在意着。

      乐阳郡主“天姿国色”,但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从未听闻他的美名。净是些不好的事。

      据说乐阳郡主在京中某位贵族举办的宴会上打翻酒杯,尚未开宴便离席而去,闹得场面十分尴尬,再比如在赏花会上,他突然折下一支桃枝,用它杀了一名侍卫。

      高烈隐隐约约地记得这些事情在前世也在京城流传一时,但她那时并不怎么在意。而这一次,她偷偷差人打听了一番,得知从那打翻的酒杯里溅出来的酒水让近旁一个侍女瞎了眼睛。

      若在过去,她定会觉得侍女糟了无妄之灾,可如今她突然意识到——

      有人要害游梦龙,而且不止一两次。癫疾,乃是他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或许就连他去找左相,也是为了寻求庇护。

      她打听过乐阳侯家的情况,得知乐阳侯还有一个小女儿,比游梦龙小七岁。

      这让高烈十分不解。

      自从“女子继承”的法令推行以来,已经过去了数百年的光阴,这期间确实有因为生不出女儿,又不愿爵位被回收,于是让儿子假扮成女儿继承家族的事情。

      但乐阳侯明明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为什么还要将自己的儿子假扮成女儿,又不为他提供保护,任他在人世间飘零辗转?

      她自己虽也是自小作为另一种性别的孩子被养大,但高拨云待她却是捧在掌心怕摔、含在口中怕化那般疼爱。

      “小殿下,今晚可有安排?”

      高烈正托着脑袋想着事情,齐思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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