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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碧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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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台之上,是筱筱,不是她。
阿骁细细的看,似乎发觉,这个楼阁又不够高,不是下面有高高矗立的廊木,台子,廊台也没有延伸而出,“从那里掉下来的人,真的是筱筱?”
自己的梦...这也是梦。这是哪,这梦中的女子。
他回身站在她面前,她的神情还是那般忧郁。
“我不该爱上他的。”
他忽然想起,她对他,说过这话。
她趴在海岩上,不是海,也是海,是…是刚刚他在的那个地方。
那个时候,她眼里含泪,眼色碧蓝。
他站着,低头看她,他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蹙眉,神紧,无限心疼,却什么也没说。
一个激灵闪过。
阿骁言,“这里是澜沧海,碧海。”
女子笑了,阿骁记得,她叫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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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以为拦着我不让我进屋子也不叫我离开萧家就有用吗!程家今日知道我与公子来萧家的人怎么也超过了一打儿!”
一圈萧家人围着椟子,椟子一箩筐一箩筐的话与萧家人争辩。宁伯心里绯议,这程家哥儿的随身小厮也不是个脑子灵光的,一打儿人?要是有一打儿程家人知道了又要如何呢?还能是现在他们萧家人围着他这个小厮的局面?
“让他走。”萧山鄂从房里出来了,他的话萧家人自然要听,“他不回去,谁将你们的二小姐带回来救人。”
众人散开,椟子随即便飞奔着回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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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谶奇怪,阿骁一走,自己这院里卜的卦为何运行的这般顺畅。
“傅爷,傅爷。”椟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听着很是急切。
傅谶回头还未看见来人,就听啪嗒一声,他自己的阵中卦竟然解开了。
他蹲下,看着卦象,“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筱筱的大劫才刚刚开启。”
“傅爷,您快去,快跟我去萧家,救救我家公子。”
傅谶诧异,“萧家?萧家扣了你家公子?因为我师妹?”
“傅爷料事如神啊!您快些去吧,一堆人围着那屋子,我喊公子,公子连回声都没有,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傅谶听了这话就知道萧家扣着阿骁是为了要筱筱回去,可筱筱此刻还没有到京城啊?不,萧家是想要个会法术的人,他们不在乎谁去萧家。“他们想要筱筱做什么?”椟子一怔明显不知情,傅谶也不再问只道,“走,带我去程家。”
“好好,好,傅爷我家的车还在外面,咱们这就去。”
马车疾行的声头老远就听得见,守门的萧家小厮先听后看就知道程家的人又回来了。
“宁伯,程家那人又回来了,还带了人。”
马车?若是二小姐回来因着担忧程家少爷定是骑马而来不是坐马车才对啊。来人不是二小姐!“哎呀!”宁伯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真的是,“还不拦住人,二小姐没回来,决不能叫程家把人带走了。”
“宁伯,拦不住啊。”
“怎么拦不住?”
“因为来的人是我。”傅谶一路畅通无阻。他一个修仙之人,一些小法术就能困到众人,怎么会怕那些家丁。
“你…”傅谶进来屋子,萧山鄂一惊却又是意料之中。他坐在榻前凳子上对傅谶言道,“你不想筱筱来,你来也是可以的。只要有人有办法让莲儿醒,谁来我都不在意。”
傅谶和椟子看见那榻上人和榻下人,“她怎么了?阿骁又怎么了?”
萧余氏带着人端着汤从屋外进来,看见屋里多出来的二人和除了萧山鄂外都倒在地上的下人。她扑过去,抓着傅谶的衣角又开始哭哭啼啼嚷道,“我们没法子,没法子。不这样做,菂儿是不会救她姐姐的。”
“救不救,救不救得了,我本不好说什么。可夫人,菂儿,也一样是您的女儿啊,您二老如今可是在拿她的挚友逼迫她行事。”
“也一样在逼迫你。”萧山鄂一脸疲惫的看着他,眼里有着狠意,却也有着无奈。
傅谶心叹,这该是什么样的人,既能无所不用其极的疼着一个女儿,却又能万事不去顾忌的伤害另一个女儿。
“如果筱筱能救人,我也一样能,毕竟我是她的师兄。”傅谶说着上前,看见他们二人相覆的手。这样不合规矩,也不怕别人瞧见。
可...微光,傅谶也瞧见他们手下的微光,他伸手去触碰。
心悸。
这样强烈的吸引之力,竟不能将他们的手分开。
“筱筱上次用过什么法术?”傅谶问萧山鄂。
“她只说了什么,挣梦,惊,醒!”
“夺魂术。”傅谶很奇怪,若只是一般被自己的心念困在梦中,筱筱怎么会用夺魂术。“她手里握着到底是什么?”
“只是一面佩镜。二小姐救了大小姐就叫奴将佩镜给扔了。奴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人都到京城了却找到了这佩镜。”
“知道了。”傅谶亦念叨,“挣梦,挣梦!”他手触他们的手,尤感一股强大的力量。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是谁?原来是你。”
“谁?谁在问我。”光亮刺眼,也不对,傅谶心想,好像是自己的眼睛就是睁不开去。一个人,那人,像是个年轻的男子。
“别过去了,你跟她都不要来,我替你拉那两人回来,你等着。”
“你是谁?!”傅谶大吼,“啊呵。”心悸。傅谶一个趔趄,椟子赶忙扶住他。
哐当,阿骁的手松开来,整个人掉在了地上。
“公子!”椟子忙跑过去扶人,可人却是昏迷的。
而萧圆莲的手也松开了,佩镜掉出来,傅谶过去捡起来,搭脉与她。“没事了,她再睡个把时辰就醒的过来。今日事,我觉得萧家主还是不要让程家和筱筱知道的好。椟子,将人背回去。”傅谶将阿骁扶上椟子的背,萧山鄂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并不想他走。
“萧家主,我师傅是大仙师,我也自小修习仙法。您并拦不住我,你女儿会醒的,莫要让我将今日事上达天听。”
傅谶不是个好惹的,萧山鄂只得松开了手。
如言,一个时辰后萧圆莲醒了。
两日后,筱筱终于进了京城。
朱元槿和焦鸿大早儿就去城门前的茶点小坐等着她,待见了来人,朱元槿就一个熊扑而上。
“快下来,也不怕丢了朱家大小姐的脸面。”
“筱筱,我们好久没见了,有个几年了呀!想不想我!”
“自然想你。”焦鸿上前替筱筱解了围,“你是回程家还是跟我回朱家。”
“我姓萧,却搞得我不能回萧家一样。”
焦鸿规矩的一笑,“那就是跟我去朱家了。不过,你大师兄在程家住着呢。这里毕竟是京城,师傅们也不在京城,你我住到国师府都要端好自己的身份给他人看,太过拘谨,还是不住的好。”
“鸿姐。”筱筱甜甜叫了一声,跑到鸿姐身边抓着她的袖子角摇晃,“我也要吃好吃的点心,”她瞧瞧她们身后的茶座,“不吃这种,吃那高楼亭阁里的。”
“你怎么不说吃宫里的。”焦鸿白了她眼。
“那也可以啊!”朱元槿接话,“等表哥中了状元,宫里肯定要摆席款待的。到时候啊,叫表哥带你去。”
筱筱与焦鸿相视一眼,伸手指顶走她那个大脑门儿,“我是修仙之人,要进宫也是同我师傅大仙师一道去。”
朱元槿脸色一滞,瞬间垮了,“多年不见,你修仙修的绝情绝爱了啊。”
绝情绝爱,这话,怕是只有父亲嘲笑过她。
“休得胡言!”焦鸿拍打了朱元槿,“走了,筱筱,回家吃饭了。”
一转眼便是放榜,程徵骁不是一般的争气,进士首榜一甲入了殿试。殿试后,便被圣上指了状元,如朱元槿所言,宫里自然设了宫宴款待。焦鸿和傅谶也都一并被邀进了宫,只是筱筱并没去。
萧家送了信到筱筱手里让筱筱回家去住,可筱筱此刻却住进了国师府。
他人皆是笑乐,家人皆是温情。可于筱筱,只有师兄和师傅才是温情。
“你站在门椽之上瞧我,也瞧不见面上何色。今日宫宴未完,师兄怎么这样早回来。”
傅谶进来,走到她面前,见她也在卜卦,便言道,“我以为只有我闲来无事算一算卦。”
“鸿姐师傅可是大国师,他出卦皆为国运。自然,那占卦本事不一般,他所出的卦,不是吉庆而是窥相,窥探天机。这种逆天禁术本是修仙路上的禁忌,修仙者一般不会碰触。可也巧了,却偏偏被他一再研习使用,用来用去非但没行将踏错,而走回正途更坐稳了这大国师之位。师傅曾说,若他不醉心名利,许是修仙的本事都要好过他的。”
“他不是醉心名利,而是放不下世间俗尘,放不下家国。就像师兄我修仙的本事不如你,如今借学些窥相之术,将来也许可以担下国师之位,替君国分忧,只是于你...可你不该学。”
筱筱听了这话睨了一眼师兄问,“鸿姐什么时候进门?你又可告知过她,你想做这国师之位?她是国师唯一的徒儿,一直在成为未来国师的路上努力,若她知自己心爱之人想坐这个位置,又会怎样?”
“许是要比上一场了。”傅谶笑了笑,找个地方坐下,“怎么,你怕师兄会输啊。”
“鸿姐有没在你面前卜过卦?”傅谶摇摇头,筱筱又言,“可我却觉得,鸿姐的卜卦已经不是一般人比得过了。”
“大概吧。”他叹了口气,“那你学这个做什么?”
“阿骁说,国师替我占卦得凶才不许我那个月进京。可又说,你替我卦得这月凶。这之间,差了一月。”
“师兄大抵是不济,卦象不大对吧。”
“我想看卦象,若师兄不济,鸿姐如何?”
“筱筱,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个佩镜,为什么在阿骁手里。”
佩镜,傅谶想起来那个在筱筱长姐那拿回来的佩镜。“我从萧家拿回来的。前几日阿骁看到,同我要了去看看的。”
筱筱面色越发奇怪,傅谶疑惑,“怎么了吗?”
“我不小心看到他翻开的日志,写了些奇怪的梦语。我还在看,他进来瞧见,急忙合上,还一脸怪我不敲门而进他屋子的模样。但我进他的屋子,十次里有九次不曾敲门的,剩下的一次也许是屋里有他人才会敲门。但他,从不曾说过我一句。”
“你是在替阿骁则卦。”傅谶了然。
“但一直判不透。”筱筱将之前卜卦的卦象给傅谶看。
傅谶起身走到案前,看到筱筱卜卦之像,心口闷堵,像掉了几拍。
他将袖里一直揣着的卦,那个之前替自己师妹卜的卦倒在案几上。
筱筱瞧了眼自己师兄这不那么正常的模样,也忙低头看卦,“颐卦,上艮(山)下震(雷),二阴介三阴,诊间,不得上下。”
“与我所算,一样?”筱筱也是难以置信,为何师兄卜卦与她和她卜卦与阿骁会一样的结果,“是不是我们,就没有学对。所算都是一样的结果。”
“师妹,你觉得鸿儿的师傅是那样的人?我们之前算的小卦不也都是准的,对的。怎么到我们亲近人身上,就不管用了?”这话说的他们师兄妹之间一时静默,傅谶也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拍拍筱筱的手,“莫要多想了,收起来,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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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繁锁无趣,阿骁的新科状元得了不少恭维话,可本就是钟鸣鼎食之家的他,早就看透的太多。他现下的精神劲儿,并不在这陛下的赏识和群臣的恭维上,至于那些想把女儿嫁给他的朝臣,他更是避之不及,不想理会。
他未曾想到的是萧家的大小姐萧圆莲也会来这个宴席,怪不得,筱筱不肯来。
萧圆莲起身更衣,离开前朝他看了一眼。
阿骁摸了摸胸口揣着的佩镜,左右告退起身更衣。萧圆莲想要什么,他知道,可他也想知道,这个佩镜到底有什么蹊跷。那日他困萧府见到碧海还没明白个所以然就被傅谶叫醒了。这些时日,日日惊梦,脑中都是自己与那碧海之事。那碧海在哭,在逃,在伤,可他却怎么都做不了救不了。
他想救她,这句话他对自己说了好些遍了。那感觉,就像是自己不去救筱筱,定要耿耿于怀一辈子。
那日筱筱瞧见了他记的已然厚实的日志,他着急了。他晓得,心急之下,自己甩了脸子给筱筱。筱筱那日看他的模样是他没见过的,而他的模样,许是自己也没见过。他不明白为什么,细细想去,都是那佩镜,在作祟。
“今日日圆,想来与人团聚才是乐事。”
阿骁行至萧圆莲身后不过将将,这人这话,是在说与自己听?
她未回头继续开口,“我知道你是来寻我的,快快将我的佩镜还我。”言罢,她转身回头便伸手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