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十七（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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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1）
倾城之夜，游曳兵不血刃就以自己无敌的魅力秒杀了情敌。那个小璇在陆竞面前大大的出了丑，老三他们都看不下去她的胡搅蛮缠，在她酒醒后很严肃地说了她一顿，她大哭一场后终于决定放弃陆竞了。
而陆竞为了让游曳答应以后不再穿那么暴露的衣服，天天把她当女王一样供着。
游曳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元宵节。
唐女士终于听到了风声，怒气冲冲给游曳打电话，“几乎全城都知道你和陆家的儿子好上了，你却没跟我这个当妈的说一声，昨天王太太告诉我时，你知道我多没面子吗？！”
游曳自知理亏，赔着小心。
唐女士发泄完不满，说：“你去了陆家过年，礼尚往来，今天元宵，你晚上带他到家里吃饭吧。”
游曳踌躇道：“好是好，可是我爸会不会不高兴……”
“我管他去死！”唐女士提高音量，“他天天忙着哄他那宝贝儿子，什么时候关心过你的婚姻大事了？他那个人……”
游曳绞着电话线不吱声。
唐女士知道游曳跟游父的感情虽然淡漠，但是做女儿的都不乐意听别人说自己爸爸的不是，她唠叨了几句也就识趣地不说了，“得了，大不了你改天再去他家吃顿饭，今天先别管他，来我家吧。”
他家。我家。
游曳麻木地答应着，挂了电话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
陆竞洗完澡出来看到她恹恹不乐的样子，一把揽住她问：“怎么了？”
他头发湿漉漉的，水滴落在游曳的脖子上，凉丝丝的，她拿过他肩上的毛巾盖住他的脑袋胡乱替他擦了擦，闷声说：“我妈叫我带你回家吃饭。”
“今天？”
“嗯……”
陆竞挺高兴的，他和游曳秘密结婚半年了，虽说游曳暂时还不打算公开他，可是照理说他也早该去见见岳父岳母。这是个好机会让彼此增进感情方便以后多走动，也趁机让游曳渐渐习惯已婚的身份，不再老潜意识里把自己当单身贵族。
他拍拍游曳的肩膀，“走，陪我上街去。”
“上街干嘛？”游曳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竞挑眉，“当然买点孝敬岳母的东西啊。”
游曳想她妈那个好面子的性格，不买点合她心意的东西的话，她铁定会记陆竞一辈子。所以，虽然很累，她还是陪着陆竞去逛商场了。
陆竞从小闯祸不断，为了躲避他爸的惩罚没少背地里哄他妈，再加上家里三姑六婆的亲戚多，这么多年下来，他挺会抓中年女人的心思，眼光也不错，最后买了美容必备的良品燕窝和一对上等玉镯给唐女士。另外他还特地回了一趟家，偷偷地从他爹的书房里卷走了一幅名家水墨画孝敬游曳的继父。
去往唐女士家的路上，游曳仍有些忐忑，对开着车的陆竞说：“我们这样夺伯父所爱不好吧？”
陆竞笑道：“放心，我爹就是个附庸风雅的主，对字画根本没什么研究，那些都是他做慈善竞拍得来的，要不就是朋友送他的，他书房里那些玩意多了去了，少十幅他也未必注意得到。”
游曳看他干了坏事还理直气壮的样子，突然有些理解他年少叛逆时期，他父母管教不了他时的头疼和无奈了。
“以后要是生女儿还好，如果生个像你这样的儿子，我就不活了……”游曳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闻言，陆竞猛地刹住车，回头双眼放光地看着她说：“其实我也喜欢女儿，什么时候给我生一个？”
游曳反应过来自己无意识间说了什么胡话，脸颊瞬时红得像番茄，别开脸朝向车窗外不理他，假装在认真看风景。
陆竞知道她害羞了，笑眯眯地看着她的后脑勺。
后来两人又聊起唐女士和继父的性格喜好，游曳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谁知到达唐女士家时，陆竞为她拉开车门，突然又一脸认真地对她说：“你说我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好？”
“……”游曳先是窘迫，后来是有些恼怒了，瞪着他得意地快要咧到下巴的嘴角，恨恨道，“叫陆人甲！”
陆竞摸摸鼻子，“那是咱闺女啊，怎么可以取这么随便的名字……”
游曳又羞又怒，正要发飙，她妈妈出门迎接来了，听到陆竞的话尾疑惑地问了一句：“什么闺女啊？”
游曳连忙暗暗掐陆竞的胳膊，陆竞哪敢在岳母面前放肆，呵呵笑道：“我是说，您闺女长得漂亮，阿姨您也漂亮，还这么年轻，就跟两姐妹似的……”
游曳搓搓手臂，抖落无数鸡皮疙瘩。而唐女士虽然知道陆竞在奉承她，但是哪个女人不爱听这种夸赞的话，顿时乐得眉开眼笑。
陆竞从小在大家庭长大，家里亲戚朋友众多，又经常被他父母带去参加各种宴会，平时不显，关键时刻他性格中圆滑成熟的一面就展现出来了。他脑瓜子转得快，嘴巴甜得沾了蜜似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个晚上不仅把唐女士哄得心花怒放，他和游曳的继父也是相谈甚欢。
游曳安静地吃菜，听着他胡侃，心里暗暗唏嘘道：就他这张嘴，果然是当律师的料……
吃过晚饭，唐女士朝继父使了个颜色，他招呼了游曳和陆竞几句，就识趣地到书房处理公事去了，游曳也被唐女士支开。
她把陆竞一个人留在客厅里，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脸上褪去吃饭时平易近人的笑容，神情严肃，用一种冷静而审慎的目光细细地打量着坐在长沙发上的陆竞。
陆竞知道她在考量自己配不配得上她的女儿，那种感觉就像在部队里接受威严的长官巡视似的，紧张得头皮发麻，却又一动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唐女士终于幽幽地开口了，“小陆啊，我这个女儿各方面条件自然是好得没话说，性格却有些冷，还很任性，这都是我和她爸造的孽，都是因为我们太不关心她了她才会变成这样……我知道她一直怨我们，这些年我也想弥补她，可是她……后来她出了那事，把我和她爸爸都吓得够呛……唉，希望你以后好好对待她，让她过得开心点。”
听这意思，对他还挺满意？陆竞心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再嬉皮笑脸，他表情认真而坚定，“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好好照顾她。”
离开唐女士的家，一上车游曳就问陆竞，“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陆竞笑嘻嘻地回答：“她说我要是敢对不起你，她就剥了我的皮。”
“切。”游曳撇嘴，“她才不会这么说。”
陆竞挑眉，“那你觉得她会怎么说？”
“她肯定是说‘以前我和她爸没有好好照顾她，让她受苦了，我知道她一直在怨我们，小陆啊，你一定让好好对待她，不要再让她伤心’……”游曳掐着嗓子模仿道。
陆竞哈哈大笑，“既然你这么了解她，那么，你也该知道她其实还是关心你的。”
游曳沉默片刻，幽幽地说：“这次见她，好像比上次老了一点。”
陆竞摸摸她的头发安慰，“过去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吧，计较太多很累的，她再怎么对不起你，终究还是你妈，以后我们一起多回来看看她，你继父平时那么忙，我看她也挺孤单的。”
游曳默默地点点头，随即又想起她爸爸，叹气道：“对了，刚才你和我妈会谈时，我爸来电话了，明天还得去他家赴一顿鸿门宴，我先跟你打个预防针啊，我那位三十出头的继母可不是好对付的，还有我弟弟，简直就是一混世小魔王……”
“再混能有我小时候混？”陆竞笑着龇牙，“别烦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翌日去游父家，果然和游曳想象的一样不愉快。游家不比唐女士家，继父和游曳之间没什么利益冲突，他的性格也比较豁达，自己又没孩子，所以对游曳很和气。游曳虽然没有多喜欢他，也谈不上有什么恶感。
继母就不同了，她年轻气盛又爱猜疑，刚和游父结婚那段时间她还试图扮个贤良后母，游曳却不买她的账，碰了几次软钉子她恼羞成怒也就懒得伪装了，她不仅不允许游父带游曳到家里来，就连他私下跟游曳见面她都要发脾气，恨不得让他们断绝了父女关系。
后来游曳继承了外公的庞大遗产，游氏和唐氏的很多合作项目都得仰仗游曳的点头才能进行下去，考虑到利益因素，继母这才不得不转过来讨好游曳。
然而这种状况也没维持多久，近几年游氏的发展越来越好，和唐氏的几个合作案都接近尾声了，恰逢这时她生了儿子，游父老来得子对她有求必应宠得不得了，她洋洋得意，固态萌发又开始刻薄游曳，甚至还变得更跋扈了，连带的她的儿子也对游曳怀着浓重的敌意。
游曳不胜其烦，自从弟弟出世后，她就很少去游家，和游父又疏离了不少。
许是游父事先交待过，游曳和陆竞这次到游家，继母没对他们摆脸色，表面上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然而那态度也实在算不上热情和善，估计心里还在怨恨游曳没看上她小表弟。
让游曳松一口气的是她那个烦人弟弟被送到他外婆家过元宵去了，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担心饭菜里被他扔小强，椅子上被他沾501万能胶……
吃过饭，坐在客厅里，游父和唐女士一样问了些陆竞家里和念书的事，陆竞礼貌地一一作答。继母不断地拿双细长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陆竞，一脸不屑讥诮的表情，还带着些莫名的酸意。
游曳安静地坐在一旁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了，故作好奇地说：“阿姨，陆竞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一直看着他做什么啊？”
游父的目光扫过来，继母脸上有些挂不住，干咳一声道：“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当然也要帮着你们俩合适不合适。”
“哦，这样啊……”游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眨眨眼对陆竞说，“阿竞啊，你刚才进门时忘了跟我阿姨打招呼吧？”
“啊，是我一时疏忽了，阿姨莫怪。”陆竞意会，一脸诚挚地对游曳继母说。
陆竞二十四岁，继母也就比他大个十岁，被叫“阿姨”，她的脸色可想而知，相当的精彩。游父被妻子怒瞪，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按辈分，陆竞也没叫错。
离开游家，游曳想起继母吃了大便似的表情仍忍俊不禁。
陆竞伸出食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宠溺地笑道：“整了人就这么开心？”
游曳摸着额头哼了两声。
陆竞好笑，“她就多看了我几眼而已，你也气回她了，还吃醋呢？”
游曳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道：“我吃个鬼醋，我是看不惯她那副不安于室的样子好不好，我真担心我爹总有一天会被戴绿帽！”
“那应该还不至于。”陆竞抓住她的手，柔声说，“别胡思乱想了，困了就先睡会儿，到家叫你。”
游曳怔了一下，心中瞬时一片柔软。
回家……她真喜欢这两个字，好温暖。
她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家，她和陆竞两个人的小家。
十七（2）
元宵节后，谢君宜来电话约游曳出去喝茶。
“听说你和陆竞见过双方家长，好事将近了？”谢君宜抿了口茶，戏谑地笑道。
游曳心虚地眨眨眼，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坦白真相争取宽大处理，“其实我和他半年前就领了证。”
谢君宜惊愕地瞪大眼珠，和室友周佳琪当时的反应一模一样。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狠狠地取笑了游曳一番，最后诚挚地说：“虽然我和陆竞只见过两次，但是我看得出来他这人不错，够率直可靠，他家也不像我们两家那么复杂，他又是独子，你嫁了他，我也就放心了。”
和游曳有血缘关系的人里，除了外公，就剩下这个表姐和她最亲了。虽然因为五岁的年龄差距两人有些代沟，游曳和她并不像和程笑那样亲密，但是从小到大谢君宜都对她爱护有加，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武侠小说里所向无敌的女侠，让她崇拜、仰望。
她很开心，她和陆竞的婚姻能得到表姐谢君宜的祝福。她很了解谢君宜，她从来不会为了哄什么人开心而说假话奉承对方，她看男人的眼光一向严苛，此前她的那些众人眼中十分出色的男友，诸如瞿家明、顾惜南等，她却一针见血地说他们都不适合她，为彼此考虑，趁早分手比较好。
可是现在她说游曳和陆竞在一起一定会幸福。
因为她的这句话，游曳无形中对这段婚姻更有信心了。
“对了，阿宇交女朋友了，你知道吗？”谢君宜忽然说。
游曳愣了一下，摇头，“他没跟我说……不过过年前他说过他会去相亲……”
“就是相亲认识的。”
游曳沉默了，她衷心希望汪平宇能够放下她，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幸福。可是他这次却是为了让他妈妈走得安心才相亲找的女朋友，如果他们真的结婚，能幸福吗？
“那个女人，怎么样？”她问。
谢君宜耸肩，“我也没见过，阿宇说是个中学英语老师，长得还可以，性格挺文静挺温柔的，对长辈特别孝顺……”
游曳抿着唇不说话，心情很是复杂。
谢君宜明白她的心情，拍拍她的肩说：“别自责了，爱情是不能勉强的，你对他没有朋友以外的感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听他形容那个女人应该还不错，说不定她就是他的真命天女呢？你最近就别找他了，让他静下心来跟她好好发展……”
游曳点头。
两姐妹因为汪平宇的事沉默了一会儿，谢君宜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她的脸色登时变得非常难看，漠然地把来电按掉。对方却不屈不挠地再次打过来，她烦躁地索性关机。
游曳早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任永清，她皱眉道：“他还有脸缠着你？”
谢君宜抿着茶水，嘴唇和手都在微微颤抖，她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脸上浮现一抹痛苦矛盾的神色。
游曳看得心惊，又不敢主动开口问她到底怎么了。
过了很久，谢君宜终于开口了，一句话就把游曳震得头晕目眩。
她说：“我怀孕了，孩子是任永清的。”
“怎么会？！”以游曳对谢君宜的了解，她是眼中揉不得半粒沙子的人，一旦厌恶一个男人，绝无可能再和他有肌肤之亲。
谢君宜低头抚摸着杯沿，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地说：“有一次我喝醉了，他用了强。”
“那个人渣！”游曳气得浑身颤抖，“那你有什么打算？生下来还是……”
谢君宜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他已经和程笑断了，他在我爸和他爸面前都发了誓以后不会再有对不起我的事……”
游曳瞪大眼，“你相信他？”
“我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区别？我们两家都不允许我们离婚，而且我也舍不得这个孩子……医生说我的体质很难怀孕，如果做掉的话以后就更没机会了，我实在没办法……”说到这里，在唯一的妹妹面前，连日来努力抑制的痛苦情绪突然一次爆发，一向人前人后都以坚强面目示人的谢君宜终于忍不住伏在桌子上，低声抽泣起来。
游曳看着这样的她，只觉心如刀割，不由自主地跟着流眼泪，除了无声地陪着她，她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
告别了谢君宜，茫然地走在大街上，游曳又想到了程笑，她被任永清抛弃了，她心中的痛苦和受到的打击肯定不会比谢君宜少。
自从知道程笑和任永清的事情后，她们生分了不少，放寒假以来，几次见面都是在外面，游曳已经很久没去过程笑的家里。
想当初念小学时，她嫌弃景明山的别墅太大太空，公寓楼又太高，总是赖在程笑家的这栋洋房的阁楼房间里过夜，两个丫头疯闹到半夜，起床后有她妈妈做的饭菜等着，无聊了就陪她爸爸下两盘围棋……俨然把程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两个女孩长大了，那些快乐的时光，竟然都不知不觉都远去了。
因为程笑的那段不光彩的恋情，程爸爸唉声叹气，再没有心思摆弄围棋，程妈妈则躲在厨房里抹泪，抓着游曳的手哀声让她劝劝程笑，叫她别再死心眼。
游曳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
程笑却死死锁着门不肯见她，哭叫着，“你满意了？他回到她身边去了，他不要我了……你是替你姐姐来看我的笑话来了吗？我有什么错，他爱的是我，他爱的是我……我只不过和他相遇得晚了一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呜呜呜……”
她闹了很久，把心底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一次发泄出来，终于打开了门对她父母跪下，眼泪哗哗地忏悔道：“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们不要不认我……”
她整个人瘦了一圈，神色憔悴之际，游曳差点没认出她来。
他们一家三口哭成一团，游曳打开门，捂住嘴巴安静地离开，快步拐进一条无人的巷子里才呜呜地哭出来。此时此刻，她真的恨不得把始作俑者任永清给杀了。可是那样又有什么用，伤害已经造成，她最亲爱的姐姐和死党，她们的幸福都已经被他毁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感情的事，更是犹如饮水，冷暖自知。谁也不能帮对方决定必须面对的人生，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地陪在她们身边，给予精神上的支持，就像她们以前对她那样。
程笑家离墓园很近，心情糟透的游曳忽然想去看看齐家明。她买了他喜欢的白玫瑰和梅子酒，还有一份外带汤圆，走路上山。
来过太多太多遍，甚至是闭上眼游曳都能找到他的墓碑。默默地站着吹了会儿风，她开始清理墓碑前的杂草，拿纸巾擦去照片的灰尘。直到墓前变得干净整齐，她在墓碑旁的地上坐下，就像以前依偎在他肩膀上的姿势一样，把脑袋轻轻靠在碑沿上，伸出右手一遍遍描摹照片上齐家明的脸。
照片很小，再加上风吹雨淋，他的五官已经有些模糊了。
其实在游曳心里，他的脸和其他的一切也在渐渐模糊。
这让她感到恐慌，可是又无能为力。
生后在继续。每天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人会老，记忆会衰退，她没办法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强迫自己把那些美好的东西一直铭记在脑海里。
她二十岁以前活得够累了，不可能再那样抱着沉重的过往，费力地生活。
她想要快乐，想要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没有谁愿意一直孤单，没有谁不渴望温暖，不管多么不舍曾经深爱过的齐家明，不管多么眷恋他们一起拥有过的那段快乐张扬的时光，生活还在继续，她终于遇见一个让她冷硬的心再次融化的人，他纵容她宠爱她陪伴她，让她对未来充满勇气和期待。
这世间太多天灾人祸，人生苦短，陆竞把他的心、他的未来、他的一切都交到了她的手心里，她不舍得再折磨他，让他失望难过。
家明。
如果你已经离开这个世界转世投胎，那么，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长命百岁，幸福安康。
如果……
如果你还在我的身边，请允以我幸福。好么。
我会慢慢放下你，但是永远不会忘记你。
晚上，游曳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回到了十三岁，她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顶着一头乱发醉醺醺地从洗手间走出来，站在盥洗台前洗脸，透过镜子她恍恍惚惚地看见站在身后望着她的齐家明。
像所有的电影情节一样，有一道亮光倏地在他们中间闪耀。
所有画面变成梦幻的慢镜头。
他们互相望着好一会儿，游曳先笑起来，她转身跑上前捏了一把他的脸，娇憨地问：“家明，你用的什么牙膏？”
齐家明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和右颊深深的酒窝。
他一言不发地拉起她的手，带着她穿过漆黑的走廊，穿过疯魔的人群，穿过大街小巷，穿过森林和湖泊，穿过夜风和时光……一路狂奔。
漆黑的夜里，摩托轰鸣着驶过长长的隧道，游曳一只手环住齐家明的腰，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胡乱挥动，迎着凉爽的夜风尖叫道：“哇哦，我是女王——”
齐家明的肩头抖动，喉间爆发出响亮的笑声。
他带游曳到江边吹风，深深地凝视我，然后将双手盖在她的眼睛上示意她闭上眼睛。
游曳调皮地眨眨眼；“为什么我要听你的，你要干吗？”
齐家明含笑望着她不说话。
在他深沉温柔的目光下，游曳的心变得十分柔软，她不自觉地乖乖闭上了眼睛，双颊渐渐发烫，她笑着摇晃他的胳膊撒娇，“家明，不可以对我做很卑鄙很古怪的事喔。”
夜风那么冰凉，因为紧张和期待，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被汗水濡湿的左手紧紧拽住衣服，右手则紧紧抓着齐家明的手。
等了很久，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然后是唇上。
游曳的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的。
心里很甜很快乐，又有些莫名的悲伤。
“悠悠，再见……”齐家明终于开口了，然而空气里响起的轻淡声音却仿佛幻觉一场。
游曳突然心悸，猛然睁开眼睛，江边一片黑漆漆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齐家明消失了。
游曳醒过来，眼角有凉凉的泪水，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家明，再见……
十七（3）
回到T市后，游曳接到了三家公司让她去参加面试的通知，光凭外形她就把诸位面试主考官给震住了，再加上她大方淡定的气质，三家公司都简简单单通过了面试。
她最终选择了其中一家广告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发展前景不错，最重要的是离T大和公寓很近，开车只需十多分钟，每天中午可以回家吃饭。
理智上陆竞赞同游曳去工作，有了精神寄托，接触更多的人，她的性格也会变得开朗一些，然而感情上他不愿意她抛头露面，社会太复杂，她又长得这么美，太容易引起纷争和麻烦。所幸游曳的直属上司是个中年女人，这让他大大地松一口气。
周佳琪幸灾乐祸道：“你以为只有直属上司才能性骚扰你女人啊？她长成这样，只怕一进公司所有未婚的青年才俊，已婚的猥琐男都盯上她了……”
陆竞握拳，坚持每天送游曳上下班。
起初游曳还没体会到他的用意，后来有一次他故意在午饭时间跑到她公司的餐厅找到她，当着她所有同事的面对她说：“老婆，我没带家门钥匙。”
看到众人神色各异的脸，以及陆竞眼中想掩饰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挑衅，游曳这才明白，这家伙又在使劲往她身上打标签了。
她觉得好笑，心里却又有种甜蜜的感觉，决定礼尚往来。
陆竞长得又高又帅，为人大方爽朗，还很幽默，很会玩，他显赫的家世也都不是秘密，听说T大里无论本科生还是硕士生，不少女生都对他有意思，想方设法地接近他。
周佳琪为了看游曳吃醋，故意三天两头地给她打电话刺激她，“又有个水灵灵的小美眉跟你老公表白了哟。”
“啧啧，昨天我们和你老公去打桌球，来了一群美女围观，真有面子啊……”
“哇塞，就连我们院一位年轻女老师都看上陆竞了，果然魅力无边……”
……
“哦，是吗？”
不管周佳琪说什么，游曳一律淡淡应对，挂了电话却忍不住咬牙切齿。
该死的陆竞！
她思量了一下，在某个周五下班后，她开了那辆新买的拉风敞篷小跑回到学校，下课铃响，远远地看着他和朋友一起走出教室，她按了按喇叭，然后昂起下巴冲他招了招手，一脸女王呼唤奴才的傲慢表情。
陆竞惊诧莫名，喜滋滋地一阵小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游曳的目光在那些紧盯着他们看的女生身上转悠了一圈，慵懒地回答：“接你回家啊。”
从她的表情中，陆竞猜到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好接他回家，心里顿时一阵狂喜。哈哈哈，她吃醋了，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吗？！
对上他的目光，游曳略有些窘，在车底下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胳膊，面带粲然笑容，语气却无比阴森道：“招来这么多桃花，你很得意是不是？”
“小的不敢，苍天作证，小的心里只有老婆大人你一个，若有二心，我不得好……”
那个死字被游曳瞪得噎回去，她握紧方向盘低垂眼睑，淡淡地说：“不要胡乱发誓。”
陆竞知道自己犯了她的忌讳，生怕再刺激她又不敢说对不起，握住她的手呐呐地转移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有点想喝鱼汤……”
“好，我们去超市买鱼。”
车子绝尘而去，有意无意听到他们对话的路人全都一脸震惊。翌日，T大人人都知道校花游美人和研究生院的陆竞同居了，而且游美人毕业后两人即将结婚。
无需游曳再做什么，她的美貌、身材、气质以及雄厚的财力都摆在那，再加上陆竞对她的痴情，那些喜欢陆竞的女人只要稍微有点自知之明都主动退出了。桃花们一夜凋零。甚至和陆竞玩得比较要好的他那些女性朋友都开始不自觉地和他保持距离。
对于这种状况，游曳非常满意。
陆竞却不乐意了，“我们明明是合法夫妻，却被人误以为是无媒苟合，太郁闷了！”
游曳喷笑。
不过她没时间安抚他不满的情绪，最近她非常忙，除了上班都在练琴，五月底的毕业典礼，她要演奏钢琴。
四年没弹过了，指法有些生疏，练了半个月才找回一点感觉。
五月底，她被安排在倒数第二个上场。
主持人报幕后，所有人包括游曳的室友都不知道她会弹钢琴，大礼堂安静下来，大家望着身穿一条素净的白色连衣裙的她款款走上舞台，侧对着观众席坐下。她的双手放在琴键上奏下第一个音符，那首弹奏过无数次的曲子在指尖非常流畅地溢出来，她闭上眼睛，沉醉在悦耳的琴声中。
台下一直很安静，所有人都被曲子中的悲伤和欢喜感染。
时光仿佛静止了，游曳的心里暖暖的，嘴角扬起，找回失落已久的快乐。
一曲毕，礼堂里依然沉寂，约莫过了十几秒才响起如雷般的掌声。有人尖叫，有人吹口哨，有人起哄要再来一个，更有她的爱慕者大声喊：“游曳，我爱你——”
游曳微笑着弯腰答谢。
陆竞捧着一蓬巨大的玫瑰花束上台给她献花，当着全院师生的面拥抱她，亲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笑嘻嘻说：“老婆，你真有才。”
游曳红着脸瞪他一眼，却又忍不住笑出来。一改四年来冷冰冰的形象，她像个小女人似的露出甜美幸福的表情。
看到这样一幕，台下更混乱了。晚会最后在略有些伤感的大合唱中完美落幕。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当午夜的钟声敲痛离别的心门却打不开我深深的沈默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我们一句话也没有留当拥挤的月台挤痛送别的人们却挤不掉我深深的离愁我知道你有千言你有万语却不肯说出口你知道我好担心我好难过却不敢说出口当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荣耀我只能让眼泪留在心底面带着微微笑用力的挥挥手祝你一路顺风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我只能深深的祝福你深深的祝福你最亲爱的朋友祝你一路顺风
那几天，游曳一直处在一种意识游离的状态中，总觉好像是做梦。班上的人抓紧最后的时间聚在一起唱唱跳跳，吃吃喝喝，打打闹闹。
大学生活就要结束了吗？她感到有点不敢置信。
忧伤吗，惆怅吗，不舍吗？好像都有一些。她的眼睛很干涩，流不出眼泪，只是看到别人哭，就会觉得心酸难过。
三点一线的简单生活就这样过去了，只想着念书和玩乐的无忧时光就这样过去了，每天都有很多人陪着的群体生活就这样过去了，只用烦恼今天去哪个食堂吃什么菜的单纯时光就这样过去了，上课盼望下课，下课盼望放假，放假盼望开学的纠结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
即将离开单纯的校园，面对成人的残酷世界，她才开始真正感到迷茫。人总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觉得，事过境迁才知道留恋那些已然消逝永不可回头的美好时光。
其实游曳的大学生活并不丰富多彩，没有很用功念书，也没有去交游广阔，只谈过两次恋爱，她大学里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和亲爱的室友们一起度过的。
和她们一起商量去哪吃饭吃什么菜，一起踩点去上课，一起睡到中午吃来吃午饭，猜测老师会不会点名一起挣扎要不要翘课，早上起来抢卫生间下课回来抢浴室洗澡，去后街去北区去小湖边散步，关起宿舍门两耳不闻窗外事专注地斗地主打升级，一起杀小强，沉迷网络上通宵，讲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八卦，夜聊衣服美容和男生到深夜……
她们205是公认的全班最和谐的宿舍，四个女生性格大相径庭，却在一起开心快乐地度过了四年时光，一直相亲相爱，从没有吵过架。
游曳上大学最大的收获就是交了她们三个推心置腹的朋友，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大家永远不分开。
班里吃毕业大餐那天，场面很混乱。大家好像都没有醉，又好像都醉了。大家都笑了，又哭了，又笑了……有人表白，有人控诉，有人爆料，有人借酒发疯……
一切都好混乱。
游曳和室友们久久地拥抱在一起，贝庭庭和周佳琪是本地人，以后见面还容易些，郑宁涤第二天却要回家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大家都忍不住掉眼泪。
伤感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宴会结束。
这天晚上，205四人在酒店开了一间房，也没洗澡就那么躺在一起有些亢奋又有些伤感地聊了一夜，一直到天快亮时才睡去。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游曳三人去车站送郑宁涤，四人平时都是挺能克制自己情绪的人，那天却不知怎么了，郑宁涤一说车快来了，四人又在候车厅哭成了一团。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人生路。
这样的青春不再来。
这样的美好时光不再来。
中午，游曳带着红肿的眼睛和一身酒气回到公寓，陆竞没听到开门声，在厨房为午饭忙活着，低垂着头给一条鱼刮鳞，神情认真而专注，活脱脱一标准的家庭煮夫形象。
游曳倚在厨房门边，看了他很久，他才发现她，抬起手臂抹去额上的细汗，灿烂的笑容漾开，“回来了？”
“嗯。”又听到这句话，游曳有点想哭，忽然很想走过去拥抱陆竞，对他说，我好像已经爱上你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再害怕面对未知的未来……
静默半晌，她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陆竞，等我毕业后我们补办个婚礼吧。”
菜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没听见？那算咯……”
“什么算了，你说要补办婚礼的，不许耍赖！”
“好啊你，学会跟我玩心眼了啊，明明听见了也敢说没听见，现在就这样，以后还得了！”
“老婆，我错了……”
“我快饿扁了，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马上……那婚礼？”
“等我吃饱饭再说，还不快点继续做菜！”
“遵命，女王陛下……”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十七（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