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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八(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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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1)
T市到D市的航班行程只有半个小时,从登机到走出D市机场大厅,游曳都阴沉着脸,陆竞害怕拉响地雷,一路都没敢再多问什么。
坐上TAXI,游曳对司机说了句去XX写字楼。
陆竞惊讶地问:“去找你姐还是去找你死党程笑?”
游曳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十几分钟后,游曳下车走进一座写字楼,坐电梯到十五层的任氏公司。她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锐利,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前台小姐看出不对劲,试图拦住她,“小姐,请问你找谁,有预约吗?”
游曳没有理她,径自朝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诶,小姐,如果没有预约的话,你不能进去……”
眼看游曳神色异常地就要闯进去了,前台小姐大急,打开对讲机准备叫保安,陆竞笑着阻止她,“那位小姐是你们总经理夫人的妹妹。”
“总经理夫人?先生你是说谢副总吗?”前台小姐愣愣的。
陆竞点头,朝对面那间办公室看了一眼,问:“谢副总不在?”
“她……她已经辞职了啊……”
辞职了?陆竞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不妙,连忙大步跟上游曳。
砰一声巨响,游曳一脚将办公室的门踢开,屋里正在开会的几个男人同时回过头来。
“无关人士麻烦出去一下。”她冰冷的目光落在身穿灰色西服,拿着文件夹的任永清身上。
“任总,这……”其中一人皱眉看一眼游曳又看向任永清。
任永清脸上惊愕的表情一闪而过,他合上文件夹说:“抱歉,半小时后我们再继续吧。”
办公室里只剩下游曳,任永清和陆竞三个人。
“陆竞,把门锁上。”游曳的眼睛仍盯着任永清,语气淡淡地吩咐道。
“诶?”陆竞莫名其妙,锁门干什么?
见他不动,游曳怒了,“我叫你锁上门!”
“好好好……”陆竞连忙把门拴好。
任永清十分喜欢打高尔夫球,他的办公室里安装了一个简易的人工练习草皮,一只球杆就摆在墙边。
任永清一看游曳的样子就明白她知道了些什么,他有点尴尬地与她身后一脸疑惑的陆竞对视一眼,喊了游曳一声,“小曳……”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游曳飞快地抄起了墙边的球杆,扬起手就朝他身上挥去,“你个王八蛋,你敢对不起我姐——”
“小曳!”陆竞吓得脸色刷白。
“你TM还搞到笑笑头上,混蛋!人渣!我杀了你——”游曳就跟疯了似的,表情狰狞地使出全身力气拿球杆往死里抽打任永清。
任永清他吃痛惨叫,连连求饶,“小曳,我错了……啊,别打了……”
游曳恍若未闻,双眼发红,完全陷入了疯狂中,“王八蛋,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咳咳……”殷红的血从任永清嘴角流出来,他也被激怒了,一把抓住球杆朝游曳怒吼道:“够了,我又没对不起你,关你屁事啊——”
吓呆的陆竞这时也恢复了神智,连忙将还要扑上去的游曳拉开,把她拉入怀中惊魂未定地安抚她激动的情绪,“小曳,冷静点,别这样,别这样……”
“任总……”办公室门被保安撞开了,冲进来的人都被办公室里的一幕吓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任总,你还好吧?”
“我就知道这两个人不对劲……”
“快报警!”
陆竞皱起眉头,冷然的目光扫过那些人,最后落在被扶到沙发上坐下的任永清身上,“你想报警?”
任永清捂着红肿起来的右颊,看着伏在他怀里的游曳迟疑了一下。
“不准报警!”一早出去跑业务的程笑回来了,不需问谁,看一眼现场的状况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满脸乞求地看向任永清。
任永清默默地点了点头,游曳毕竟是他妻子的妹妹,再加上她的身份背景……他再恼怒,也只有把这口气咽下去。
程笑把看热闹的众人赶出去,没敢关心任永清的伤势,她怯怯地走到游曳面前,小声叫了她一句,“小曳……”
游曳发了一阵疯,脱力地靠在陆竞身上,从程笑进来开始她就闭上了眼睛。听到程笑叫自己的名字,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她的双手紧紧地环着陆竞的腰,虚弱地对他说:“我们走吧……”
陆竞聪明绝顶,已然明白了事情大概。心疼地望着她惨白的脸色,他撩开她额前汗湿的刘海,没有看任永清和程笑一眼,把她拦腰抱起,走了出去。
“别难过。”坐上去她在D市那幢公寓的TAXI,他紧紧地抱着她,感觉到她还在颤抖,他一下下安慰性地亲吻她的脸颊和额头,在她耳边轻语,“小曳,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眼泪骤然决堤,游曳低声哭了起来。
她的父母是家族联姻,结婚前没有一点感情基础,她妈强势多疑,她爸风流成性,两人结婚后天天吵,月月吵,吵了四五年吵累了,开始无休止地冷战。游曳记事以来,除了外公生日那天以及一些重要的宴会,她就没见过父母同时在其他场合出现过。
十一岁时,他们终于离婚了。
父母都是凉薄的人,他们看重的只有金钱权势和自我享受,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没有多少感情,他们永远都在忙,忙着生意,忙着应酬,忙着玩乐……她的家长会,以前是外公参加,外公去世后就变成管家。
直到外公去世把大笔遗产都留给了她,他们才开始热情地讨好她,可惜,她早已不在乎,早已不稀罕他们虚伪的关心。
在她心里,她的亲人不是他们,而是谢君宜和程笑。
现在,她们却和她的父母一样,成了仇人,而她,又一次变成身不由己的夹心饼干。
她好恨。恨不得把始作俑者任永清抽筋剥皮,大卸八块。
她仅剩的幸福就那么一点点,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把那一点点都收走?!她以后要怎么面对谢君宜和程笑?难道要像父母离婚自择监护人时那样,二选一吗?
不管她怎么做,她十分清楚,她和她们两人的姐妹情分都回不到当初了。谢君宜会在意是她把程笑推荐到他们公司实习,为她和任永清的接近制造了可能,而她也会对程笑破坏了自己姐姐的家庭而永远耿耿于怀。
“乖,别哭了,你还有我,不管发生任何事,我永远不会离开你……”陆竞怜惜地擦去她的眼泪。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游曳听着却更觉心酸。
永远……
有什么是永远的?
这世界变化莫测,人心变得最快。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凡事有太多太多不可预计的变数。经过一场又一场开场轰烈结局惨淡的恋爱,她早已不相信男人的任何承诺。
她已经修炼成精,不管在感情中遭遇什么都可以保持镇定自若。她只是没想到,原来女人之间的友情也会这么复杂多变。
还有什么是不会失去的呢?
除了钱,她还有什么呢?
八(2)
晚上九点多,游曳终于打通谢君宜的电话。
“姐……”
“嗯。”谢君宜淡淡地应了一声。
电话接通了,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沉默着。谢君宜从小就骄傲要强,即使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即使心痛如绞,她仍没有向谁诉苦抱怨的打算。
游曳了解她,在那样的伤害和背叛面前,任何安慰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她也没想过为程笑和任永清那个贱男开脱什么。她打这通电话,只是想听听谢君宜的声音,让她知道不管发生任何事,她最亲爱的妹妹永远在她身边,她并没有被全世界抛弃。
“姐,我们去欧洲旅行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去意大利和法国吗?”游曳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轻松一些。
谢君宜轻笑一声说:“我现在就在法国。”
“啊?你在哪个位置,我过来去找你吧……”
“不用了。”谢君宜顿了一下,“阿宇和我在一起……”
游曳愣了一下。
“别担心,我没事,在这待一阵子就回国。”谢君宜的声音很是疲倦,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和他离婚的。”
游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同样在豪门中长大,她怎么会不明白谢君宜隐含的意思。
谢君宜妈妈在她十五岁时过世了,第二年她爸爸再娶,她并不是他唯一的孩子,她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弟弟虽然还年幼,但她爸爸一向重男轻女,又架不住后妈的枕边风,她不得不为自己早作打算。
而任永清,不论他对程笑是来真的还是逢场作戏,他也不可能为了她和谢君宜撕破脸。任家前几年投资房地产遭遇滑铁卢,再加上其他诟病已久的问题,境况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又正值子公司上市的关键时刻,他需要岳父和谢君宜的舅舅即游曳爸爸游峰的支持。
正所谓感情没了,利益还在。所以,纵使昔日的甜蜜恩爱已经不再,纵然谢君宜恨任永清恨得牙痒痒,他们都不可能因为一个程笑就断然离婚。
第二天,游曳和程笑坐在她们以前最喜欢的那家餐厅里,游曳耐着性子把那些一一分析给她听,程笑面色平静地听完,不发一语。
游曳又急又气,“你听明白了吗,他们绝对不会离婚的!”
程笑依然表情淡淡,望着邻桌在吃冰淇淋的女孩幽幽地问游曳,“你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游曳怔了一下,“当然记得,小学一年级我们是同班同学,第一次上体育课时你请我吃冰淇淋,结果害我拉了两天肚子……”
程笑笑起来,“你大小姐从小就有个矜贵的肠胃,动不动就拉肚子。”
游曳回忆起往事脸上也浮起一抹笑意,“拉肚子就算了,初二那次才叫惨,吃完你买来的可爱多我大姨妈就来看我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啊!痛得我眼泪哗哗的……从此以后只要你给我买冷饮我都有点冒冷汗,总觉得又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恰此时,服务员端上来一杯冰柠水,程笑的笑声戛然而止,“这是我帮你点的,喝吧,最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用再担心。”
游曳脸上的笑容瞬间也褪去了,她坐到对面紧紧拽着程笑的胳膊,沉痛地说:“笑笑,既然我说的那些你都明白,你别傻了好不好?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这就去给你找,别说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我也给你找来,离开他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程笑问:“小曳,你是为了你姐姐,还是为了我?”
“为了你。”游曳答得干脆。
昨晚在电话中,谢君宜没有说程笑半句不是,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提起。
她是那么聪慧过人,她明白,男人一旦意志不坚定,就算没有程笑,也会有别人。她是凡事要求完美的处女座,她的眼里揉不进一粒细沙,不容许任何瑕疵的存在。不离婚不代表她还会一如既往地爱任永清,她心底早已不屑这个男人。
从悲痛欲绝到释然放下,谢君宜需要的只是一段自我调节的时间。
程笑却不可能像她那么潇洒,游曳认识她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是个一根筋的傻瓜,认定什么十匹马都拉不回来,而任永清又是那么一个情场高手,她真的很担心,程笑的一辈子都会毁在他身上。
“他结没结婚,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喜欢他,我很喜欢很喜欢他,我想要和他在一起……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两个人,第一个因为我自卑没敢表白而错过了,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又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去争取他,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唾骂我,我也不会放弃……谢君宜是你姐姐,我是你最好的朋友,现在我却想要抢走你姐姐的丈夫,小曳,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这都是你的自由,喜欢上任永清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们的友情到肯定会受到影响,对此我很抱歉也很伤心,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喜欢他,我离不开他……”
程笑自言自语般絮絮叨叨地说着从来不敢跟任何人分享的心事,游曳听着,头痛得像要裂开,她茫然无措,她还能做什么,还能说什么呢。
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跳进火坑里吗?
安静了很久,她抬起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程笑的眼睛,叹气道:“你知道你的事是谁告诉我的吗?是你妈!她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哭着求我劝劝你,让你不要做傻事……你一定要这么自私,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伤透你父母的心吗?你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那他们呢,他们那么辛苦把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去做第三者,让他们被人戳脊梁骨说闲话的?啊?!”
程笑的脸倏地刷白一片。
这些刻薄难听的话她听过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这些话会从游曳的嘴里说出来。虽然明白游曳是一片好意,故意刺激她让她离开任永清,但她的心脏还是被狠狠刺痛了。
自己紧紧捂着的难堪被撕开,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击,“那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没完没了的找他的替身谈恋爱,你以为你就不贱吗——”
话音落下,两人都愣住了。
“对不起,小曳,我……”程笑看着游曳被刺激得毫无血色的脸,懊恼歉疚地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游曳嗖地站起来,抿着唇,一句话都没有说,连包也忘了拿,游魂般朝餐厅大门走去。
“小曳——”程笑追上去,拉住她的手,隐忍多时的眼泪纷纷扬扬地掉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过的,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这样,我求你了……”
“你求我?你为什么要求我,我做了什么让你为难的事吗?”游曳微微一笑,望着程笑的眼睛空洞失焦。
程笑瞬间想起多年前撞开门看见游曳死气沉沉躺在床上的那一幕,她恐惧地拽紧了游曳的胳膊不敢撒手,声音不住地哆嗦,“小曳,小曳,你清醒点……你别吓我……”
她们杵在餐厅门边,引得不少人侧目议论,餐厅服务生上前问程笑需不需要帮忙。
程笑连忙把游曳拽了出去。
凛冽的冷风吹在脸上,游曳失控的情绪终于渐渐平复。她轻轻拨开程笑的手,回餐厅把包拿出来,然后冷淡地对怯怯等在门口的她说:“如果你执意要和任永清纠缠下去,那我们就绝交吧。”
程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珠,“小曳……”
游曳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头也不回地朝停车场走去。
程笑没有再追上来。
游曳坐进车里,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低声咒骂,她都说绝交了,程笑竟然还不肯回头?!那个该死的任永清,他到底哪里好了,让她这么死心塌地的?!
她掏出手机打给还在公寓睡觉的陆竞,没头没脑地问他:“你喜欢什么颜色?”
“诶?蓝色吧……”陆竞迷迷糊糊地回答。
“OK。”
游曳说完就把电话挂了,陆竞完全醒了过来,突然问他喜欢什么颜色,她什么意思啊?
下午游曳带着两名刷漆工人回来,他才知道,原来她是要把他睡得那个房间彻底换个墙色。
“怎么想起换墙色了?”刷漆工人完成任务后,陆竞望着崭新的蓝色墙壁问道。他可不相信她是突发善心,体恤他看见粉红色就想吐的心情。
游曳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抬起头一脸憎恶地说:“我姐和程笑都喜欢粉红色,我现在一看到粉红色就会想到任永清那贱人,恶心死了!”
“……”陆竞无语,她联想力够丰富的,看她找出来两张信用卡塞进钱包里,他又问,“你下午要去逛街?”
游曳烦躁地嗯了一声,看他一眼问:“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陆竞乐了,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让他陪着一起逛街。
半个小时后,陪游曳逛了几个商场,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游曳那哪是逛街,她根本是在发疯。就跟电影《购物狂》里演的那样,各个服装专卖店,她一溜溜衣服拨过去,也不试穿,随便看一眼就对导购小姐说:“这件,这件,这件,还有这件……小号,包起来。”
才半个小时,她就买了二十几件外套,七八件衬衣,十几件线衫和毛衣,二十多条裤子,三四十条围巾,十几个包包……一下就刷掉了十多万。
陆竞家里有钱,少年时期也过一掷千金的时候,可是像游曳这样杀气腾腾买东西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眼看她有越买越暴躁的趋势,陆竞连忙拦住她,“亲爱的,我知道这些钱对你来说九牛一毛,可咱有钱也别这么乱花啊,老祖宗不都教育我们说节约是美德,浪费可耻……你想想那些没饭吃的孩子,想想那些没书读的孩子……”
游曳瞪他一眼,“闭嘴!再废话你就自己滚回家里去!”
这女人!
好好好,她心情不好,体谅她,体谅她……陆竞努力抑制住心头怒火。
逛了几个商场,游大小姐渐渐对购买衣物失去了兴趣,下令杀去超市买粮,这回她比在商场还夸张,买衣服时好歹还挑一挑看一看,到了超市她是看见什么就拿什么,几乎是每件商品来了一样。
最后,他们买了十多车东西。
整个超市里的工作人员和客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们。
身后有人小声议论,“他们是不是在拍电视啊?”
“会不会是购物街的节目?”
“啊啊,摄像在哪呢,我也想上电视……”
陆竞欲哭无泪,幽怨地看着游大小姐表情淡然的地刷卡结了账,问收银员,“可以送货吗?”
“可、可以,当然可以……”收银员结结巴巴地回答。
“那麻烦送到市福利院去。”
“诶?”收银员、围观者以及陆竞不约而同惊叫一句。
游曳回头冷冷地看着陆竞,“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陆竞非常愉快地笑起来。
在她气得神志不清的那一刻,竟然还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在她心中拥有一些影响力呢?
驱车到广场,游曳心烦意乱地望着天空,陆竞站在她面前,挡住暖洋洋的细碎阳光,递过来一瓶水。
游曳摇头。
他看看她,又递过来。
“我不想喝!”游曳吼了一句。真讨厌的家伙,看不出来她现在超级不爽吗?
陆竞置若罔闻,这次径自把水塞进她怀里,挑眉道:“没叫你喝,是我要喝,你帮我把盖子拧开。”
“靠,你以为你是皇帝啊?盖都要我拧?!”游曳气呼呼地使劲拧开盖,递给他,在他即将接住前忽然又收回手,仰起脖子喝掉小半瓶水,然后得意地看着他愕然的脸,“我喝过了,你还想要吗?”
陆竞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把水拿过去,在她还没回过神来咕噜噜一口气喝完,抹一把嘴巴然后潇洒地随手把瓶子一甩,BINGO,正中垃圾桶。
游曳怒瞪着他,“水我喝过了!”
“然后呢?”他懒洋洋地在她旁边坐下。
“有口水!”
“那又怎么样?”
游曳气得口无遮拦,“我有病,会传染!”
“你有什么病?”陆竞扭头,一脸认真地问她。
“肝炎,爱滋,都有!”
“真的吗,刚好我也都有。”
游曳盯着他性感的嘴唇气得口吃:“你你你你你……”
陆竞顺着她的目光摸摸嘴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你觉得我们在间接接吻吗?GOD,你这么纯洁?更直接的都做过了,你还害羞什么啊。”
“……”
“小曳,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他笑嘻嘻地凑近她问道。
“少臭美,鬼才喜欢你!”
“那你脸红什么?”他眯眼看她。
脸上果然热辣辣的,游曳一脸淡定地辩解道:“脸红就能代表我喜欢你?我看见男人都会脸红。”
“你有那么纯洁吗?”陆竞憋着笑意问。
游曳炸毛了,“SHUT UP!不准再说我纯洁,我怎么感觉你在侮辱我?!”
陆竞严肃地点点头:“那我这么说行吗,你不纯洁,你很不纯洁,你太不纯洁了……”
“……”
陆竞眨眨眼问:“生气了?”
游曳哼哼两声不理他。
“开个玩笑而已,不是这么小气吧。”
游曳又哼了一声,翘着二郎腿道:“我饿了,去给我买吃的。”
“啊?哦……”
陆竞认命地去附近的蛋糕店给她买了一块蛋糕。
没想到大小姐不满意,“我不要草莓的。”
陆竞无奈地吃掉上面五粒草莓,“这样可以了吧?”
“不可以。”
“为什么啊?”
“还有草莓的味道。”
她大小姐也太难伺候了吧!陆竞简直快说不出话来了,得,给她买块芒果蛋糕总可以了吧?谁知蛋糕吃完,她又要吃冰淇淋。
陆竞认命地买回来,游曳瞥了一眼,并不接,“这不是冰淇淋,这是甜筒。”
“有什么区别啊,不都是冷饮吗?”
“不管,我要吃冰淇淋。”
“得,给你买,给你买!”谁让女王陛下不高兴了呢!
陆竞买回一只正宗冰淇淋,游曳看了一眼,皱眉道:“我不要香草的。”
陆竞有些无奈,大小姐你不早说清楚!
“香草的很好吃,你就将就点吧,我快累死了!”
“不要。”
“那我自己吃。”
一分钟的沉默,游曳面无表情地看着陆竞。
“好吧,我去买过。你想吃什么的?”认命了认命了!不认命还能怎么办,难道等着被她的眼神杀死吗?!
“草莓的。”
舒语拓听见自己倒塌的声音,她是不是故意整自己啊。
“你不是不吃草莓的吗?”
“那是指蛋糕。”
“有区别吗?不都是草莓?”
“有。”
“好好好,我去给你买……”
八(3)
因为逗了陆竞一番,游曳的心情舒畅了一会儿,可是离开广场,想到谢君宜、程笑、任永清三人之间的那些事,她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
不想回公寓,她把车开到一家餐厅前,打算吃些好吃的泄愤,双脚才踏到地面,突然又没心情了,有气无力地拉开车门重新回到车上,双眼直视前方,神色萎靡。
陆竞被她搞得莫名其妙,敲敲车窗问:“不吃了?”
游曳木木地点头。
“不饿吗?这都快六点了。”
“不饿……”游曳抓抓头发,有些烦躁地说。
“你不饿,我饿啊,就当陪我吃点好不好?”陆竞摸摸早已饿扁的肚子好言劝道。
游曳看他一眼,知道她不吃的话他肯定会念个不停,无奈地又下了车。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一顿晚餐,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城内兜圈子,一直到天空完全黑透了,她仍不想回家。
眼看她有兜风到半夜的趋势,陆竞的耐心也到尽头了,“姑奶奶你到底想怎样啊?”
游曳没回答,猛地停下车子趴在方向盘上望着街边一盏造型独特的路灯,问了个让陆竞很无语的问题,“这个季节有萤火虫吗?”
“没有吧,一般都在夏天死了。”
游曳的眼神黯了黯。
“你喜欢萤火虫?”
“嗯。”
“不如去凤凰山上看星星?反正都是一闪一闪的,效果差不多。”陆竞说完马上就后悔了,又不是情窦初开的中学生,看星星也太幼稚太矫情了吧!
谁知游曳竟然喜笑颜开地答应,“好啊,你来开车。”
凤凰山半山腰有座供富人们消遣玩乐的高级度假山庄凤凰山庄,是游曳的爸爸五年前投资兴建的。山庄再上去一点有一处供游客和市民看夜景的圣地,游曳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准备走小路去另一个地方看星星。
离山庄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她下车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使唤陆竞一个人把车停到山庄里面去。
“干嘛不一起去?”陆竞问。
游曳没说话,虽说大晚上的在山庄撞见她爸爸的几率不大,可是她一向习惯做好万全准备。她现在可没心情强作欢颜应付她爸爸。
谁知游父还是听到了消息,游曳和陆竞并肩走在漆黑的小路上时,他来了个电话,“小曳,林叔在山庄说看见一个男人开着你那辆车,怎么回事?你回家了?”
游曳有点头疼,她怎么给忘了,今天开出来的红色奔驰SLK是她爸爸去送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车牌还是他亲自给她挑的:Y00701。游氏高层很多人都认得她这辆车,难怪她爸爸这么快就听到消息。
“嗯,回来了。”
“有什么事吗?”游父又问。
“没什么。”游曳不想跟他提谢君宜的事。
感觉到她的冷淡,游父叹了口气,“你一个暑假都在外面跑,我们父女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面了,怎么回来也不到家里吃顿饭?”
家?
游曳想到那位总是一脸戒备的年轻继母,那些喜欢躲在暗处窃窃私语的佣人们,以及一看到她来就故意缠着游父撒娇,向她示威的小弟弟,无声地冷笑了一下,“这次行程比较匆忙,明天就回学校了,下次吧。”
说完她就打算挂电话,游父连忙阻止她,“你先别忙着回学校,下周是游氏成立二十周年庆祝酒会,你也来一趟吧。”
以往这种酒会,为避免游氏的现任女主人,他的小妻子不高兴,游父是从来不会叫上游曳的。这一次,他竟然这么主动地提起,游曳不用问也猜得到,他肯定是跟她妈妈唐女士五月时打着一样的主意,想借周年酒会让她结识一些青年才俊,然后挑选他合意的一家,把她嫁出去。
游曳想也不想地拒绝,“我要写毕业论文,没空。”
其实这么多年,游父知道自己亏待了这个女儿,也知道游曳不待见他,除非是牵涉到公司利益实在没办法,他一般都不会插手游曳的生活,省得惹她不高兴。
此前他根本没想过干涉她的婚姻问题,然而这一次他妻子家的一个小表弟看上了游曳,想要跟他们游家攀亲,他被妻子逼得没办法才硬着头皮打了这么个电话。
游曳的态度这么冰冷强硬,他也摆不出严父的架势强迫她做什么,只好讪讪地转移话题问:“和你一起去山庄的那个男人……”
“他是我男朋友。”游曳无视陆竞狂喜的表情,淡淡地回答,一句话把游父的联姻念头彻底堵死。
挂了电话,陆竞还咧着嘴傻笑。
游曳翻个白眼,“你也知道,这只是应付我爹的权宜之计,你少孔雀开屏啊。”
“放心,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自作多情~”话虽这么说,陆竞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游曳心知越理他,他只会越得瑟,索性装作没看见。
两分钟后,两人总算到达游曳少女时代经常和程笑一起来看夜景的秘密基地。
明月当空,繁星漫天,树影摇曳,世界那么安静,只剩下山风的呼呼响声,望着远处全城的万家灯火,一股愤懑之气夹杂着浓浓的悲凉忽的冒上游曳的心头,她把双手拢成对着远处大喊:“啊——好烦啊——”
“好烦好烦——”
“好烦好烦好烦啊啊啊啊啊——”
陆竞点了一根烟,蹲在她身边,安静着,没有打扰她发泄情绪。
“这世上所有脚踏两条船的男人都应该被阉掉——”
当游曳喊到这句时,陆竞淡定不了了,他哆嗦一下扔掉烟头,伸出胳膊揽住游曳因为消耗太多力气而不断起伏的肩膀道:“亲爱的,我可没对不起你啊。”
游曳斜他一眼,“哼,现在没有,以后谁知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喂喂,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不好,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从五月开始我是不是就一心一意围着你一人转?”陆竞的表情和语气都异常地认真,“从小我老爸就教育我,做人不能贪心,要实诚,虽然在别的方面我没怎么听他的,但他这句话我百分之百认同……其实以我的条件就算一年交一百个女朋友都不成问题,可是我觉得这样特别没意思,我的兄弟、哥们基本上都是爱玩的主,我若想像他们那样怎么可能二十四岁还是个C……所以,小曳,你要相信我……”
游曳沉默不语,她相信陆竞说的都是真心话,她知道他真的很爱她。
可是,谁能保证他以后就不会变呢?
人生如梦,世事瞬息万变,父母的婚姻、姑姑姑父的婚姻、表姐谢君宜的婚姻都破裂了,那些口口声声说爱她一生一世的人先后都离开了,没有人能保证什么永远,就连那个人……也离开了。
命运一次次地捉弄她,她已经不敢再奢望什么。
故意忽略陆竞那一腔真情告白,她扭头故作凶神恶煞地对他说:“我还是很烦,你给我咬一口吧!”
说完,也不等陆竞反应,就照着他的肩头咬了下去,虽然隔着一层厚厚的T恤,陆竞还是痛得闷哼了一声。
“疼吗?”松开牙,游曳明知故问。
“不疼。”陆竞强笑道,“就你这小牙牙,能有什么威力……”
游曳眨眨眼,趁他不备用比之前更大的劲又啃了一口。
这次,陆竞没忍住,痛得嚎叫起来。
游曳扑哧笑了出来,心里却有点酸酸的,“陆竞啊,我有时觉得你特精,有时又觉得你像个傻冒……”
陆竞气得鼻子冒烟,“你才傻冒,没良心的,我受这皮肉之苦都是为了哄谁开心啊……”
游曳心虚地看着他,“真的很疼啊?”
其实就是那一下有些疼,很快就没什么了,看她似乎有些心疼和后悔了,陆竞故意把眉毛皱得紧紧的,“你让我这么啃两口试试!”
游曳瞪眼,“你敢?!”
“不敢,我哪舍得啊……”陆竞讪笑道。
两人坐在草地上,安静地仰望着夜空,游曳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把头靠在陆竞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轻声说:“喂,你唱首歌来听听吧~”
陆竞的身体僵了一下,马上又放松下来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想听什么歌?”
“再见萤火虫。”
“嗨,你就这么喜欢萤火虫啊?”
游曳想听的是王菲版本的,没想到陆竞唱的却是她从未听过的另一首歌,他说是一个叫袁耀发的男人唱的,名字也是《再见萤火虫》。
夜风袭来,蜷起身体依靠着陆竞温暖厚实的肩膀,听着他用低沉的嗓音唱起那段美丽的歌词,游曳昏昏欲睡,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和程笑,还有那个人一起在竹林里看到无数萤火虫的美丽夏夜。
我在风中随着你摆头
跌跌碰碰活在黑暗中
困在迷梦中握在你手中
同一片天空与你相逢
凝望夜空闪动
将你的爱握在手中
就让微风附和在泪中
随着呼吸落在你心中
在我飞往另一片蓝色天空
让我化作一只守护萤火虫
让你黑暗中看到我的笑容
让你看到我光芒降落在你怀中
愿我能找到另一片天空
让我送你一只守护萤火虫
再多一秒钟再多给一秒钟
让我再多陪一分钟
再见吧萤火虫
我在梦中看到的不同
从前的痛飘进我梦中
过去的迷梦和你的面容
是多么冲动那么激动
凝望夜空闪动将你的爱握在手中
就让微风附和在泪中
随着呼吸落在你心中
带我飞往另一片蓝色天空
让我化作一只守护萤火虫
让你黑暗中看到我的笑容
让你看到我光芒降落在你怀中
愿我能找到另一片天空
让我送你一只守护萤火虫
再多一秒钟再多给一秒钟
让我再多陪一分钟
再见吧萤火虫
第二天,陆竞买了两个星空投影仪回来,到了晚上,关掉灯打开投影仪,就可以看到屋里一室星光,非常美。
陆竞挠挠头有些郁闷地说:“只有这种了,萤火虫效果的没有……”
“为什么买两个?”游曳呆呆地问,以她对他的了解,她知道他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另一个绝对不可能是他买来放他自己房间的。
“当然是一个放D市,一个放T市啊……”陆竞理所当然地说。
游曳被陆竞的细心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望着“星空”下的他,有些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