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信你一次》折柏

4、再信你一次

　　少年眼眸锋利，一对上，能明显感觉有极强的侵略性，仿佛能将人洞穿。
　　看久了，就有点装，不，是太装了。

　　“一分钟八百，微信还是支付宝。”
　　“？”

　　江以宁一副“你傻了吧”的表情，眼神上下扫视他一圈，最后落在脑子那里，就差没同情的问：“你没事吧？”

　　谢敛川跟没事人似的，声音不咸不淡：“好看吗，再看按秒收费。”
　　周启辉：“……”他谢爷还是这么牛逼，这么骚的话，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

　　哪来的逼王这么大的口气。
　　除了那张脸还有哪儿能打。

　　江以宁现在才仔细观察谢敛川，猛一发现这逼王的身高挺高，身材居然也不错？
　　？
　　就没缺点了？

　　不会是……
　　江以宁眼神从脖间的头戴式耳机扫过，最终停留在他右耳的耳骨环上，再配上那张浓颜系的脸，她下了结论——
　　嗯，应该智商不高。

　　江以宁嘴里那句“给你钱去医院治脑子吗，算了吧，大罗神仙碰上先天智商低下也没辙”还没说出口。
　　宋惠英女士就端着刚出炉的清蒸鲈鱼，急匆匆的从厨房出来，放着饭桌上，一句“小周小谢等饿了吧，再炒两盘小青菜就能吃饭了”就把江以宁这段妙语连珠的话扼杀在摇篮里。

　　周启辉笑得极憨：“不饿，宋姨您辛苦了。”
　　“你们先找个地方坐坐。”

　　“妈，我来帮你。”
　　江以宁跟着宋惠英进厨房。
　　只是路过谢敛川的时候，她脚步一顿，而后抬头，盯着谢敛川的脸，恶狠狠地瞪了两秒。

　　“谢爷，你是不是惹大美人了。”周启辉踱步过来，小声问道。“就刚刚那一下，我都担心你们俩要打起来。”
　　“哦。”谢敛川没搭理他这种不必要的担心，找了条凳子，径直坐下，“哪一下。”

　　这凳子有些年头了，凳子上的红漆已经掉一大半，露出里头的木头原料。
　　周启辉也拿了条凳子，复制粘贴似的，跟在他身边坐下。

　　“大美人刚刚挺生气，”他看了眼谢敛川，斟酌着用词，替江以宁打抱不平，“谢哥，你欺负人也欺负得太狠了。”
　　谢敛川翘着二郎腿，一双凌厉的眸子斜着瞧他，有种莫名的冷，“六十万就能让你倒戈。”

　　周启辉：“……”
　　不止他爸他妈给他打了钱。
　　在宋惠英开车把他们往家里带的时候，他还收到平常看不上他的大哥周明晏的转账——也是二十万。

　　“也不是……”周启辉仔细想了想，说，“就是觉得，大美人旺我。”
　　“哦。”谢敛川依旧冷淡淡的，俨然不信。

　　“谢哥你别不信，遇见大美人之后，我真的感觉自己运气好多了。我跟你说……”
　　周启辉还想继续说，谢敛川直接了断掐断他的话，“停，别和我说。”

　　周启辉手往嘴巴上一拉，和拉拉链似的，彻底闭嘴了。
　　他一抬头，看到神龛上供奉的人，手肘撞了撞他：“谢哥你看，原来大美人说的是真的。”

　　他刚到江以宁家时，只顾着嫌弃这的环境不好，没仔细看堂屋中间的神龛供奉着什么，只依稀记得摆放着两个相框。神龛不大，两个相框挤在一起。

　　谢敛川抬眼，看见神龛上的毛|主|席相面朝东方，威严又慈祥。他凝神望着相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移开。

　　·
　　江以宁在厨房帮忙，摘了会儿菜，听着她妈和她奶奶闲谈街坊四邻的事，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她起身：“妈，我出去拿点东西。”
　　宋惠英没问她要拿什么：“去吧。你也和小周小谢聊聊天，多交点朋友。”
　　江以宁乖乖点头：“嗯，好。”

　　她没东西要拿，但和他们还真有话要说。

　　堂屋。
　　周启辉嘴巴没一刻停的，一直都在叭叭叭，坐他旁边的谢敛川正闭目养神，显然是被他吵惯了。

　　江以宁径直走到周启辉面前：“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周启辉顿时亮着眼睛，屁颠屁颠地就跟着她出去了。

　　走到屋外，江以宁才对他说：“你不要说你在祖庙街见过我。”
　　“？”周启辉不解，有些好奇：“为什么？”
　　“没为什么。”
　　她不放心，指着他右手上带着的十八籽，又补了句，“也不要说这是我卖给你的。”

　　周启辉疑惑：“？”
　　他虽是一头雾水，但还是保证道，“好。”
　　蓦地，他想起江以宁在堂屋说的话，以及堂屋挂着的相片。

　　他顿时悟了。
　　这是大美人和家人信仰不同产生的巨大分歧。虽说信仰自由，但顾忌家人面子，在家里她必须隐藏自己的信仰，以维持家庭的和平。
　　周启辉猛的点头，脸上一副‘我懂我懂我都懂’的表情，点头拍着胸脯说，“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保密的。”

　　“……”
　　江以宁不知道周启辉已经给她写了个“为维系家庭维护家庭和平忍辱负重隐藏信仰”的悲惨小白花剧本。只觉得着这人一会儿变一个脸色，脑子估计不怎么好。
　　虽说脑子有病不传染，但还是不接触最好。

　　好在目的达到了。

　　“行，谢谢。”
　　道完谢，江以宁转身就走，周启辉叫住她。

　　周启辉挺不好意思的：“手链还卖吗？”怕人忘了，他还特意提醒道，“两万五两个水晶手链。”
　　“我查过了，粉水晶手链还能招桃花，谢哥他不需要。你看，能不能卖给我。”他忸怩开口：“我这算回头客吧，就……”
　　周大少爷思忖一阵，挣扎着说出一个数字：“一万二卖给我，成不成。”

　　这大少爷大约是学了点砍价技巧。
　　但不多。

　　比起粉水晶手链，江以宁觉得他更适合紫水晶，益智，当然，最合适的，就是配合医生做智力康复。

　　“再加两百。”
　　“成交。”
　　“我先加你个微信，把钱转账给你。对了，我还有一些朋友也想要买十八籽……”

　　两人在外面聊得神神秘秘的。
　　谢敛川目睹两人在外面从隔着一段距离，到有肢体接触，再到亲密社交距离，甚至还交换了微信。

　　他的脸奇臭无比。
　　周启辉回来都吓了一跳。

　　他扑在谢敛川身上，夸张道，“谢爷，我一刻不在你身边，你脸就黑成这样。看到我和别的小姐姐待在一起，你就嫉妒到发狂。我虽然很感动，但我是直的啊，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谢爷，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谢敛川脸顿时黑了，嫌弃道：“滚。”
　　“好勒。”周启辉麻溜从他身上起来。

　　江以宁被周启辉这个活宝逗得噗嗤一笑。

　　“好笑吗。”谢敛川冷着脸道。
　　有求于人，江以宁难得正了正脸色，摇头说：“不好笑。”
　　但大少爷的脸还是很臭，并没有因为她的话缓和多少。

　　她无惧臭脸，单刀直入：“你出来下，我有话和你说。”
　　“就在这说，”谢敛川翘着二郎腿，说出来的话，令人非常想揍他一顿，“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江以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今天下午的事，希望你不要说出来。”
　　“什么事？你骗钱的事吗？行，求我。”谢敛川眼皮一掀，凌厉的丹凤眼扫过江以宁，他身子往椅背上靠，说不出的悠闲自在。

　　“你！”江以宁心中忿忿不平，偏偏她妈还在里面，她压着声音，低声说道，“——求您，您知道就好，希望您不要乱说。”

　　长久都没有回应。

　　又过了许久。
　　谢敛川长腿往前一抻，在江以宁愤然转身离场时，才慢悠悠开口，“一码归一码。我没那么幼稚。”

　　江以宁慢下步子，心想。
　　你最好是。

　　周启辉觉得谢敛川多少有点欺负人，目送江以宁进屋后，他真情实意地说：“谢爷，我说真的，你别为难大美人了。”
　　谢敛川看着这个吃里爬外、胳膊肘往外拐的发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为难人了。”
　　“两只眼睛。”周启辉伸手比了个二，手在两人眼睛中间来回晃荡。
　　谢敛川：“……”

　　谢敛川一脸嫌弃地打开他的手，“她给你灌了什么迷幻汤。”
　　“谢爷，你不懂，大美人真的很惨。你知道被迫放弃自己的信仰是一件多么痛苦的、唉，谢爷你别闭眼，听我说完啊……”

　　·
　　饭桌上。
　　宋惠英自己没吃多少，倒是不停地给两人夹菜：“小周小谢多吃点，别和宋姨客气。”
　　周启辉吃着自己的第三碗饭，嘴里含糊不清：“斜斜宋姨，我飞的。”

　　在周启辉狼吞虎咽，宛如饿死鬼投胎的吃相衬托下，谢敛川就显得有礼貌极了。不仅细嚼慢咽，还特意放下筷子，对宋惠英说：“谢谢宋姨。宋姨，您今天也辛苦了，您多吃点。”

　　江以宁望着桌上被扫荡得差不多的菜。
　　吃得精光只剩几片辣椒的辣椒炒肉，就剩下尾巴的清蒸鲈鱼，仅存的几块烤鸭，只飘着几片青菜的蔬菜肉丸汤，几块手撕包菜叶子，两筷子空心菜，光盘的凉拌菜。

　　她果断夹了块烤鸭，放到她妈碗里：“妈，你吃。”
　　“好。”

　　周启辉伸手往盘里夹菜。
　　宋惠英瞟道他右手上的东西有些眼熟，问道，“咦小周，你这个手串有点眼熟，是来这之后买的？”

　　猝然被问，他身子僵直，手里的筷子也陡然停在半空，回想起大美人的嘱托，他支支吾吾开口：“啊，啊，是。”
　　宋惠英又转头问起江以宁：“以宁你是不是也在卖这个。”

　　江以宁心理素质极好：“对，祖庙街卖十八籽的人不少。”
　　“这样，小周你有什么喜欢的，就直接在以宁这里拿。”宋惠英说，“不用客气。”
　　“这，这不好吧。”周启辉他求助般的看向江以宁，但江以宁错开了他的求助视线。

　　“妈，吃菜。”江以宁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放进宋惠英碗里，又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妈，这鱼在哪里买的，挺鲜的。”
　　“你余叔下午送的。”
　　“哦，难怪我去余叔家没见到人。”江以宁点头，“对了，妈，财宝呢，怎么没见它。”
　　“我回来的时候，还看见它趴在门口。”
　　一旁的奶奶咽下最后一口饭：“估计跑出去玩了。”

　　把碗里最后一粒米扒得干干净净后，周启辉起身去装第四碗饭。

　　“谢哥，你踢我干什么，我要去盛饭。”
　　周启辉心直口快，直接问出来。
　　谢敛川沉默半秒，而后开口：“是你踢到我了。”
　　“是吗？”他怎么没印象？

　　周启辉小声嘀咕，继续起身。
　　见其他三个人都看着自己，他后知后觉：“我是不是吃得有点多，要是吃得太多，我就不吃了。”
　　宋惠英连忙道：“不多不多。”
　　“主要是宋姨您家饭好香，江奶奶您的手艺真超级好，我从没吃过这么香的饭，和饭店里的中餐大厨比简直不相上下，甚至做出来的还要好吃。”
　　江以宁咬牙：“……”真没见过这么会拍马屁的。

　　这话倒是把宋惠英和江奶奶哄得挺开心的。
　　当即表示，以后要他每天都来家里吃饭。

　　谢敛川被周启辉这个显眼包烦得头疼。一抬头，就瞧见江以宁同样沉着一张脸，捏紧手里的筷子，一下一下碗里戳。
　　他挑了挑眉，连她都对周启辉没辙，那他又急什么。

　　视线光明正大，完全不加掩饰，几乎很难让人忽略。
　　江以宁瞥到这份幸灾乐祸的眼神，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反瞪回去，而对面的大少爷异常平静，空闲之余，还特别猖狂的，朝她挑了挑眉。

　　就你嚣张是吧。

　　谢敛川：嗯？？这叫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