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心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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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梓一中午休时间没有门禁，因此每到饭点，校门外的小餐馆生意都非常火爆。
段夕暥和吴鹄来的这家名叫“状元楼”的店算是一众小餐馆里档次最高的，价位对中学生来说略有些贵，一般是大家同学聚餐的时候会选择的地方。
饶是如此，大厅里也快要坐满了。
不得不说，价格摆在那里，状元楼的装潢也确实像模像样，跟隔壁墙都熏黑了的“老刘小炒肉”形成了鲜明对比。
原先的段小少爷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嫌食堂不好吃，又觉得校门口那些苍蝇馆子不干净，基本都在状元楼解决吃饭问题。
他们来的时候正是客流量高峰期，等了好一会菜才端上来。
看着汤盆里份量十足的绿叶菜和豆腐，段夕暥失望地撇了撇嘴。
他还以为“翡翠白玉汤”是什么菜呢，原来就是青菜豆腐汤。
状元牛肉倒是不错，滚烫的辣油浇在裹料均匀的嫩牛肉片上，麻麻赖赖吃起来很是过瘾。
段夕暥上辈子在疗养院里，饮食十年如一日的清淡，从来没吃过这么重口味的东西，这也太美味了。
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双眼放光地将筷子伸向旁边同样红澄澄油亮亮的咕咾肉里，放进嘴里一尝，预期的辣味却查无踪影，反而是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段夕暥皱眉，咀嚼的动作都变得艰难起来。
怎么肉还能是甜的，他不理解。
他可以接受甜口的粽子、甜口的汤圆，但是不能接受甜口的肉。
好不容易咽下去，段夕暥赶紧喝了口汤，让清淡的汤将口腔里残余的酸甜味冲淡，拧在一起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来，此刻他认可这汤叫做“翡翠白玉”了。
好在别的几个菜都还蛮合段夕暥胃口，一筷接一筷吃得不亦乐乎。
而坐在他对面的吴鹄就没有他这么好的胃口了，似乎还在发愁张裕说要找他们麻烦的事情。
两个少年隔了一张桌子相对而坐，一个神情畅快暴风吸入，一个愁眉苦脸，吃饭跟上坟一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唉——”在吴鹄“不经意”地加重语气的第三次叹气时，段夕暥终于停下了筷子。
“怎么了？没胃口？”他擦擦嘴，抬头看向吴鹄。
“也不是，就是……”吴鹄看着他暥哥一脸茫然，似乎完全没把张裕放的话放在心上，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憋不住问，“暥哥，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张裕他们要干嘛？”
原来还是这件事情，段夕暥手搭在自己吃得圆滚滚的肚子上，大快朵颐之后的懒散劲让他一动也不想动，也不太想去思考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他安慰道：“别担心，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吴鹄把筷子往饭碗里一戳，支起耳朵。
“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吴鹄先是一愣，而后陷入沉思，片刻，认真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暥哥，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么有深度的。”
看着对面竖起来的大拇指，段夕暥默默咽下本来准备继续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等等，安心地打了个饱嗝。
他原本还担心如此潦草的安慰不能缓解吴鹄的焦虑，看来是他多虑了。
老话果然说得好，一句就够不多不少。
心情好了，胃口也好了，吴鹄甚至还叫服务员再拿了罐可乐。
他看段夕暥已经鸣金收兵了，不知道他还喝不喝，特意问了句。
段夕暥回想起上辈子小时候表弟来疗养院看他，偷偷带的褐色小甜水，好像就叫可乐，于是微不可查地咽了口唾沫。
可等到冒着冰冰凉凉冒着气泡的可乐入口的一瞬间，无数细密的气泡在段夕暥舌头上炸开，一股气顺着喉咙直冲天灵盖，这奇怪的滋味让段夕暥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等到气泡完全消散了，饮料的甜味才骤然钻了出来。
有点上头，但他还是更喜欢喝不带气泡的。
段夕暥一边小口喝着可乐，一边刷着手机等吴鹄，突然，微信弹出来一条好友申请。
[验证消息：我是于禛。]
本来漫不经心的段夕暥一下子来了精神，背都坐直了。
于禛的头像是一只蓝猫，画面外有人伸出手去挠它的下巴，蓝猫正伸出粉粉嫩嫩的小舌头想去舔那只手，很是灵动可爱。
段夕暥暗自啧啧，没想到于禛看起来冷漠，内心却如此软萌，头像是只可爱的猫猫头也就算了，微信名居然也是猫猫头。
改备注的时候，段夕暥特意没有删掉那个猫猫头图案。
几乎是同意好友申请的下一秒，备注为“于禛（猫猫头）”的聊天框里就弹出来了一笔转账。
[于禛（猫猫头）：退烧针的钱。]
上午送于禛去校医务室时，段夕暥和校医姐姐都误以为于禛只是普通发烧，于是给于禛打了一针退烧针，钱是段夕暥垫付的。
于禛白白挨了一针，段夕暥想起来还挺过意不去的，但他还是收了转账。
[D：我已经帮你给班主任说了请假的事。]
段夕暥深谙自己在对方那里的信用值为负，怕对方不放心，特意汇报了下，等了一会，对面回了个[谢谢]。
段夕暥都能想象到，“谢谢”这两个字如果是从于禛嘴里说出来，会有多么冷淡，但这两个字现在躺在软萌的猫咪头像后面，看起来一下子也软萌了起来。
众所周知，微信聊天的时候，语气是会传染的，因此当于禛看到对面发来的“不客气”后面跟着的波浪号时，神色一顿。
[D:对了~你怎么会有我的微信呀？]
于禛盯着聊天框对面发来的又一个波浪号和句尾语气词，整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于禛（猫猫头）：个人二维码下面有显示。]
段夕暥并不知道于禛此刻内心的波澜起伏，他真情实感地疑惑着，看到对方的解释才恍然大悟。
合着刚才在学校里，他让于禛加微信，对方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兴趣，实则偷偷记住了他的微信号。
他差点就以为于禛是单纯的不想加他，随便找个没带手机的借口搪塞了，真是口嫌体正直。
看来日后要走上黑化道路的于禛，现在还是一个内心傲娇软萌的少年，这让段夕暥燃起了和他建立友好同学情的希望。
“暥哥，你在和谁聊天呢？笑成这样。”吴鹄咋咋呼呼的声音突然响起，段夕暥闻声抬头，正对上对面吴鹄八卦的目光，“是哪个妹妹？”
段夕暥正要开口辩解，对方已然自顾自地遐想了起来，抬起一只手：“等等，你先别说，让我来猜猜看……该不会是沈菡月吧？她可真够坚持不懈的。”
沈菡月？
段夕暥没想到吴鹄瞎八卦还真能编排出个人来，可这个沈菡月，他皱起眉头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却没有什么印象。
也有可能确有其人，只是原主没怎么注意过，段夕暥目前只继承了原主记忆当中比较深刻的部分，而在学校里，除了好哥们吴鹄，原主的记忆基本都是围绕于禛展开的。
不过，这样一想也确实有点奇怪。
青春期少年的心思一般都比较飘忽，有个什么心上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原主却一点粉红色的回忆都没有，满脑子都是于禛于禛，这让段夕暥不禁开始怀疑起原主欺负于禛的动机。
不管怎么说，于禛也是个Omega吧。
见段夕暥没有反驳，吴鹄揶揄地冲他挤眉弄眼：“还真是她啊？看你这样子，她这是终于有戏了？”
段夕暥连忙否认：“不是她，我在和……妈妈聊天。”
说完这句话，他怔了一瞬，自己内心先产生了质疑。
——他为什么下意识就对吴鹄遮掩了？和于禛发消息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沉吟片刻，段夕暥把原因归结于吴鹄刚才的用词太奇怪了，说得好像他捧着手机犹如西子捧心，笑得春心荡漾一样，他明明就没有好吧。
虽然吴鹄的形容有些离谱，但目前在吴鹄这边看来，他和于禛还不应该是这么友好的关系。
对，没错，就是这样，他撒谎只是怕给吴鹄带来一些暂时没有必要的小震撼，绝对不是因为心虚。
“好吧，”到嘴的八卦飞了，吴鹄明显有些遗憾，但他立刻又想起一件事来，“刚刚上课的时候，你怎么突然问我学校里什么地方没人去，是怎么了？”
好兄弟，太会问了。
段夕暥刚安抚住的内心再次悬了起来，他总不能说，于禛生理期一个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担心对方的安全，所以在学校里到处找人吧？
上次他跟吴鹄说以后不再欺负于禛，已经让对方感到很惊讶了，这回要是实话实说，吴鹄不得当场炸裂。
谁家好人前两天还在找混混围堵别人，今天就跟别人相亲相爱的？
很荒谬，很超过，是会让人怀疑他壳子底下换人了的程度。
为了吴鹄的精神状态考虑，段夕暥决定给他一点适应缓冲的时间。
于是他说：“这个嘛，万一张裕他们要约架，好有个场地。”
闻言，吴鹄醍醐灌顶并深以为然，这个回答非常符合他满脑子刀光剑影打打杀杀的中二之魂。
他起先还以为段夕暥又有了什么整于禛的新想法，在为此寻找合适的、不会被发现的场地，没想到是他格局小了，还得是他暥哥。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可是有仇家的人。
“暥哥，你说得对，没想到你居然已经考虑得这么周全了，”吴鹄一脸感动，而后隐隐兴奋起来，“张裕他们那边人不少，我们也得再去多约几个帮手。”
“嗯。”段夕暥故作深沉地点点头。
看着吴鹄认真绸缪的模样，段夕暥不忍戳破，内心莫名生出了一种瞒着正房在外面养外室的心虚感。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心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