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归化指南》妙龄少女独孤求偶

2、chapter 2

　　陆途苏不敢保证分手是深思熟虑过的结果，可她着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在宋暖挂断电话时，陆途苏叫了她的名字。

　　“苏苏，你怎么来了？”

　　宋暖回头而来的第一句话很简短，简短到钻进陆途苏耳朵里只剩无法忽视的凉气，她甚至觉得这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生疏。

　　疲惫的神色无法掩盖宋暖过人的容貌，陆途苏保持了一天的雀跃心情却忽而烟消云散，很显然，自己的突然出现对宋暖来说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情。不仅没有惊喜，仔细观察她的眼睛的话，还能看出来点不知缘由的苦恼。

　　眼下热脸贴冷屁股的场景宣告着陆途苏的弄巧成拙，接你回家这四个字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陆途苏想也许这次的自作主张令她感到困扰了，但她的本意仅仅是来接三个月没见的女朋友回家而已。

　　宋暖没有开门让陆途苏进房间，反之也没有走进陆途苏的房间。
　　隔着一道走廊的距离两两相望，一点儿都不浪漫。

　　静止的时间里宋暖在想什么呢？陆途苏止不住去猜，又先在默声中败下阵来，她破罐子破摔地想要不还是算了吧。

　　可自认是个坦荡的性子，怎能临阵逃脱？

　　“阿宋，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陆途苏明知故问，挤出一个特别好看的笑容，配上精心打扮的妆容走到了宋暖身前。以为面前人至少会有一点点做贼心虚的念头，会和自己解释一下刚才那通电话。
　　可是没有。

　　宋暖偏头看了眼走廊的摄像头，略显局促地说道：“先去你房间。”

　　陆途苏没有一丝一毫拒绝的理由，亦步亦趋进屋。

　　她从宋暖的眼神里窥探到抱歉，陆途苏心知她是看到了那束向日葵。
　　继而手心被宋暖牵着走到床边，在宋暖拥过来的同时嗅到了淡淡的酒香。

　　“吃饭了吗？”
　　当宋暖说话时的气息围绕在自己耳边，陆途苏不爽的心思渐渐消逝，她搂着宋暖的腰，用冷淡的口气撒了个很容易拆穿的谎：“吃过了。”

　　宋暖应该是很累了，她微阖双目，轻轻地靠在陆途苏的肩膀上，解释道：“给我打电话的人是同剧组的同事，杀青宴上他替我挡了几杯，出于礼貌我和他交谈了几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陆途苏败下阵来，“没有生气。”

　　可是宋暖十分了解她：“口是心非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陆途苏半推半就地共享了宋暖的口红和口腔里残留的酒精。在十余秒的亲吻里，陆途苏难得走神了。
　　正在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还没理出个头绪，宋暖已经放过她了。
　　“花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过来看我，但是你应该提前告诉我，我好为你安排。”

　　宋暖没有丝毫责备的音色很好听，尽管有些有点冷又有点甜的矛盾感。

　　陆途苏轻轻松开了盘据在她腰间的手，亲手脱下她的外套挂在了晾衣架上。做完体贴恋人该做的事，忍不住开始算账了：“安排什么？”

　　提前告知，然后呢，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吩咐助理给她定另外一家酒店，参加完杀青宴，到深夜匆匆见一面，交换一个吻，而后分别。

　　陆途苏的眸色晦暗不明，虽不忍将不堪的话说明白，可她确信宋暖一定会懂。

　　事实上她的女朋友没有让她失望，她像自己了解她一样了解自己，轻而易举读懂了话外之意。

　　宋暖比陆途苏稍高一些，更别提穿了高跟鞋，她的眼睛轻轻一抬，气场以不可抵挡之时压了过来，“苏苏，我以为我们早就达成共识。”

　　“共识？”陆途苏轻易红了眼，却强撑着反问，她以为戴上了名为冷淡的面具，装作无情无义样子就无坚不摧了，其实根本承受不住宋暖话里行间的重量。

　　宋暖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惊涛骇浪掩于她的倦容之下。陆途苏很清楚这一点。
　　但她更清楚宋暖给自己设定的安全防线太过深重，没人可以打得破。

　　在宋暖还没想好，或者是根本没想过要回答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陆途苏看到陈明奇三个字的时候，只想骂老天爷，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看热闹不嫌事大，都非赶在这时间来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挑拨离间推波助澜？

　　“接吧。万一有正事呢？”

　　陆途苏很是佩服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在这种本因醋意翻天的时候佯装大度。可到底是多要紧的事情才会这么晚来电？来这边和宋暖见面不到半个小时，陈明奇可以给她打两通电话，那在自己没在的日子里。陆途苏联想不下去，不想试探宋暖的反应，更不想傻瓜一样的站在这里给人造成不快。

　　宋暖接下来的举动让陆途苏觉得她还是有一些眼力见和身为女朋友的自觉，至少没有雪上加霜接通，但也没有即刻挂断。仅仅只是按了静音，也许是想装作睡着了吧。

　　其实很没劲。陆途苏由衷地认为。
　　无力感袭来时，害怕失去的人只想要逃跑。不幸中的万幸，她欣喜若狂地来，没有带行李箱。落荒而逃之时倒显得轻松自在，脚步却和来时相反，沉甸甸的。

　　陆途苏看了眼到门口的距离，模糊又遥远。不知道为什么挪不动步子，直到宋暖拉住了她时，找到了答案。

　　陆途苏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掉。

　　“我今晚很累，宝宝，你不要闹了。我之后两周行程安排，有很长的时间可以陪你。你听话好不好？”

　　宋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握着陆途苏的掌心，眼里竟也出现了薄薄一层水雾。不知道是醉的，还是出于挽留。宋暖的姿态放得极低，她刚拍完一部耗费心神的电影，她喝了酒。她恳求的话语一说口陆途苏就快缴械投降，像以往一样，体谅她。

　　她应该体谅宋暖的。她是那么骄傲的人啊，从不开空头支票，从不说做不到的甜言蜜语，她那么忙，却抽得出两周的时间来陪自己。

　　不过老天爷真够该死的。
　　想缓和气氛时，陈明奇发来短信，视力太好的陆途苏不费吹灰之力便看见内容。早就提醒宋暖换个防窥膜了，为什么非不听？

　　宋暖上道了，立即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暖暖，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息了。今晚忘记问你，下周六我要去临塘出席活动。如果你也在的话，方便和我一起去吃个饭嘛？即时郭老先生也会在的。他最近在物色新电影的主角，是个不错的机会。”

　　陆途苏每说一个字，心就痛一分。尽管如此，她自虐式地将内容一字不落地念了出来：“暖暖，你预备怎么回复他？”

　　陆途苏从来不叫宋暖“暖暖”，刚认识时觉得两个人的名字很配，她喜欢连名带姓地喊，后来便叫她“阿宋”，还有譬如“宝宝”这种羞死人不偿命的情人间的专属昵称。

　　宋暖要是还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那真是天底下最白的白痴。
　　陆途苏的手掌心被下了重力的另一只手捏得有点痛，面前人不稳的气息陆陆续续传来：“我会在明早回复他，那时我有通告。”

　　零分回答。

　　陆途苏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她使了一点劲想要甩开宋暖的手，没有成功。
　　“你气人的本领真是多年如一日。几个月来，你和陈明奇的绯闻我并非不知情。你也知道的对吧。说是封闭式拍摄，同框图却隔三岔五的出现在媒体的相机里。你呢，甘愿参与这场人为的炒作，任由新闻铺天盖地般出现在搜索引擎上。”

　　“我和陈明奇那是逢场作戏，你相信我好吗？我们私下并没有单独共处过。陈明奇是帮了我很多忙，可他也得到了不少好处。这是互赢的结果。”宋暖有些急，抿了抿嘴巴，又说：“苏苏，陈明奇真的仅仅只是我的合作伙伴。”

　　“你明知道自己在没有明确拒绝他的情况下，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中，你总会有答应他邀约的那一天不是吗？等到那时，我不能心生不快，必须让你参加这些本不必存在的宴会。你不觉得这对我来说很残忍吗？我是你见不得光的情人，我答应过你，我认了。可这并不代表我愿意看着你和别人同进同出。”

　　“抱歉让你为难了，可是苏苏，从始至终我只喜欢你。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你相信我好吗？”

　　喜欢这项行为是人类生来就有的权力，宋暖喜欢陆途苏，也喜欢演戏。喜欢漂亮的猫咪，也喜欢充满生气的花草。宋暖喜欢的事物越多，陆途苏越感到幸福。这说明她的爱人真真正正从过去的阴影走出来了，生于熔炉却能把生活过得如此活色生香。陆途苏原以为她可以一直这样，可是真把自己别的东西放在天平上的时候，一点儿都快乐不起来。

　　“我愿意相信你不会变心，可是我不相信别人。陈明奇是喜欢你的，他进退有度，以绅士的姿态抛以诱饵，愿者上钩。”

　　宋暖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讽刺的意味，心瞬间就刺痛起来。

　　“上钩？”宋暖低囔了一声，苦笑道：“对不起，我没想过你对我的怨气那么深。”
　　对我的误解也那么深。

　　“现在打电话告诉李明奇，你有女朋友你敢吗？”

　　“如果这样做你可以不这么难过，我愿意。”

　　陆途苏及时制止住了宋暖拨打电话的动作，如果需要自己步步紧逼她才会做出让步，有何意义？

　　宋暖的嘴唇微张，是紧张的表现。

　　陆途苏视若无睹，在她愈发失措的眼神中，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阿宋，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可能没办法和你达成共识了。你太在意我们的关系被曝光，这让我觉得我是毁了你事业的定时炸弹。有朝一日，炸弹终会引爆的，这绝对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宋暖不会知道，陆途苏是最不忍心的她的努力付诸东流的人。
　　她不想在宋暖面前哭，施了一点劲，挣脱开手用衣袖挥去了即将洒落的泪水：“我走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