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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匿迹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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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已经渐渐翻出鱼肚白,柳浪跟在金风身后,一五一十地将之前在姜府所见的守卫分布、巡逻次序都说了出来。
待他说完,金风道:“一个完全不会武功、不通法术的普通人,能否避人耳目,一路畅通无阻直至姜府厅堂?”
柳浪道:“不大可能。但或许是近日雁丘城中妖邪作祟,姜守丞为求自保,这才加大了府中巡查力度,也未可知。”
他刚说出口,便察觉到不对,立刻道:“……不对。瞿无祸潜入姜府是姜守丞宴请青州太守的那日,就算没有对妖邪的顾虑,为了保证太守的安全,府内守卫绝不会比今日的松懈半分。所以那夜发生之事,或许另有隐情?”
金风的脚步顿了一顿,道:“不算太蠢。”
柳浪:“……请问聪明绝顶的金兄,咱们明日还要不要再去拜会那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姜公子?”
金风哼了一声,道:“你学他说话倒是学的很像。”
“多谢金兄夸奖。”
金风收了玩笑,正色道:“他们既已将这番说辞公之于众,就算去问,也不会说真话,不必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明日去失踪女子的家中看看。”
话音刚落,驿馆的招牌已然遥遥出现在他们眼前。
关上房门后,柳浪发觉屋内人去楼空,他从茶几脚下抽出丹舟留下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他人大概早已在回乡的路上了。
那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暂归。
等你十五日,你不回来,我再来找你。
放心!!!”
最后二字写的格外大,占据了整张纸条一大半的面积。
柳浪一笑,将纸条收起,又随意地铺了个床,翻身躺下。
锁去听识后,一夜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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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柳浪打开房门,倚在门边打瞌睡的傅流英无处借力,猛地往后栽倒。
傅流英踉跄着站稳了脚跟,见柳浪醒了,喜道:“恩公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你今日不跟我们一起查案了呢!”
柳浪抬眼见对面房门紧闭,问道:“你金师叔人呢?”
傅流英道:“在楼下,大伙儿都在楼下,就等着恩公了!”
让一群小辈早起等自己,柳浪很是不好意思,随着傅流英三两步下楼,果然驿馆的大院内,乌泱泱的站了一群黄衣小道,而门边立着的那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可不就是金风。
昨夜又是爬墙又是救人又是听故事,夜里觉也没睡多久,这让柳浪这个十分注重养生的妖精深感不适,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傅流英跟在柳浪后头,好奇道:“恩公昨夜睡得不好吗?”
看来金风并没有将他们昨夜之行告诉这些小辈,这样也好,免得给他们留下诸如“冷面道士强迫良家男子深夜爬墙”这种不好的印象。小孩子嘛,还是少知道的好。
柳浪随口解释道:“我心怀雁丘百姓,想着早日破案,辗转反侧,当然睡不好了。”
傅流英非常及时地表达了对恩公高尚人格的崇敬之情。
阿越心细,左看看右看看,见人群中并没有那位红衣少年,问道:“咦,跟着丹先生的那个胡小兄弟去哪里了?”
柳浪道:“他家中有事,先回去了。”
阿越叹道:“偏偏这个时候么……不能跟先生和前辈一起查案,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到查案……”傅流英道:“咱们今天是要去哪户人家?我师父带我们排查过了,确实跟城内百姓说的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人凭空从屋子里消失了。”
柳浪道:“我猜你们金师叔今日第一个要去的,是最后一个失踪的姑娘家。”
“最后一个是……”傅流英皱着眉头努力回忆。
“是住在城南小集的周家,闺名云岫。”阿越提醒他,随即又有些困惑地问:“为什么呀?”
柳浪见金风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就知道他猜对了,于是向这群小辈解释道:“我看过记录,第一个失踪的是在九个多月前,正月初七,之后隔大约七日到半月间就会再出现一名失踪女子。
“直到六月,在你们师父和逸清观那位来这里之后,频率便大大降低,从半月一人逐渐降为一月一人,最后失踪的女子则是在——”
“八月十七,就是上个月!”傅流英抢答道。
柳浪点头道:“对。距她失踪已经隔了近一个月,如此久远,许多线索都已消散,更不必说在她之前失踪的女子,想是更加不会有什么痕迹留下。况且之前众多道士来往过,真有线索,也不至于拖到现在都无一人上报……
“所以倒不如先去最近的那个,倘若连那里也没什么,其他的就不必去了。更重要的是,我们……”柳浪顿了顿,道:“快没有时间了。”
“没时间?没什么时间?”榆木脑袋傅流英表示困惑。
阿越帮忙解释道:“师兄你忘了,今天已经是十一了,还有六天……就满一个月了。”
榆木脑袋恍然大悟,握着拳头恶狠狠道:“这该死的妖精又要出来害人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要是被我逮到,看我不把他的妖元活剥出来,鞭打他个一百下,再把他烧成灰扔到河里喂鱼!”
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暴力?他师父的教育理念可见一斑。
柳浪啧啧叹息,走在最前面的金风突然道:“还有个地方要去。”
柳浪问道:“什么地方?”
“城南乱葬岗。”
傅流英“啊”了一声,忙问道:“去那里做什么?失踪的女子都没有找到尸首,总不能是被埋在乱葬岗了吧?还是说……难道那里有什么妖邪?”
柳浪向金风道:“你还是疑心与他们兄弟有关?”
金风道:“或许是我多心。以防万一,还是去看看。”
傅流英见无人理会他,连声问道:“什么兄弟?说的是谁啊?”
阿越扯了扯他的衣角,在他耳畔小声道:“师叔和丹先生说的,应该是姜公子和他的孪生兄弟。”
傅流英:“昨天不是去过守丞府了么,那姜公子说的话没有什么问题啊?再说了,他又不是妖精,查他有什么用?难道是他那死了的弟弟心有不甘,化成厉鬼来作祟不成?”
他一个人自说自话,眉头越皱越深,突然两手一拍,叫道:“或许真是如此!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姻缘庙里看见的那些彩条,失踪的可全都是倾慕姜公子的女子啊!说不定是他弟弟因为长相丑陋,又是灾星,生前没有女子爱慕他,而自己哥哥又这样受欢迎,所以心生妒恨,死后誓要杀光所有爱慕他哥哥的女子泄愤!”
如果不是手头没有纸笔,柳浪很想立刻给傅流英递上,好让他不吝想象力,挥斥方遒。
“那为什么不先杀了他哥?照这么说,他最怨恨的人不应该是姜却邪么?”柳浪道。
“额,也许……也许因为姜公子是福星降世,瞿无祸无法伤害到他,这才转移仇恨的。”傅流英道。
阿越小声道:“他若恨毒了姜公子,为什么当初不和姜公子同归于尽呢……瞿无祸只是自己一个人咬舌自尽了,姜公子照样还是守丞府的公子,本质上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呀……反正都是要死的,还不如拉着自己痛恨的人一起死,就不用化成厉鬼再回来报复这么麻烦……”
傅流英被他说得节节败退,绞尽脑汁为自己的胡说八道找台阶下,干脆嘴硬道:“这种人的想法跟咱们又不一样,谁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说不定他就是要姜却邪活着,然后折磨他,败坏掉他的名声,让他一落千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另一名师弟也发现他言语中的漏洞,疑惑道:“可这样不是很奇怪么?若瞿无祸想败坏他兄长的名声,何不将此事宣扬出去,让人以为只要倾慕姜公子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可是除了咱们,雁丘的百姓都对此事全然不知啊?姜公子的名声,根本没有因为失踪案而受到任何影响。”
最后的论据被全盘驳倒,傅流英在一众师兄弟和柳浪金风面前丢了面子,恼羞成怒道:“这……这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要去乱葬岗的!是恩公和金师叔怀疑瞿无祸跟这些失踪案有关,我只是提出可能假设,又一定是真的,你们干嘛老要质疑我!”
柳浪见他急得满脸通红,连忙安抚道:“我们也只是猜测而已,不分什么对错,不必这样针锋相对。案情还未明朗,傅小道长说的也未必都是错的。”
傅流英如蒙大赦,如小鸡啄米般重重地把头点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