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魔修却要舍身殉道》山巷

132、噩梦1

　　柳浪将那张足以成为妙光笑料的纸卷起来，在林穹等人恼羞的目光中踏着欢快步伐离开。沿途，祁眷不停地咳嗽，血沫自嘴角涌出。

　　萧恬叹道：“你自幼体弱，何必如此拼命。”

　　祁眷摇摇头，磕绊道：“……我一定要赢他。”

　　他们在祁眷房前分道扬镳，柳浪将纸递给他，他连连摆手不肯接，说太过招摇，要是柳浪想要就拿去，不想就帮他烧了。

　　柳浪接受了这一馈赠，盘算着，装裱起来，再给林子昂送回去，准能把他气得七窍生烟。

　　回到屋内，萧恬整理着书案，向柳浪道：“明日是阿箴的成童礼，你可有空来我家里吃杯酒？”

　　柳浪：“自然有空。”

　　萧恬似乎在思忖着什么，过了片刻，他抬起头道：“若是柳夫人得空，也请一起来吧，最好把你妹妹也带着。”

　　柳浪察觉有异：“嗯？”

　　萧恬微笑道：“你看我家的阿箴和你家的念念……”

　　柳浪：“你这是要和我家定娃娃亲？”

　　他翻身坐上了书案：“但我有点担心。”

　　萧恬：“什么？”

　　柳浪：“她好像看上你了，唔……多半看不上你大侄儿。”

　　萧恬：“……”

　　夜近阑干。

　　柳浪只觉胸口闷得慌，睡不着。他探出头见对面寂静无声，想是入眠已久，于是悄悄起身，穿好衣裳，推门而出。

　　迎着朦胧月光站在屋外，他深吸一口气，在春夜微风照拂下，胸中沉闷感稍有好转。

　　左右睡不着，不如到处转转。

　　他抬腿便走，沿着一路枫林，鬼使神差，走到正殿前的溪桥下。

　　刚要上桥，却发现漆黑的溪桥上，竟赫然站着一个人。
　　柳浪吃了一惊，再仔细一看那人面目，却是更加的吃惊。

　　竟是聂冲。

　　一身玄衣的小郡王立于桥头，见到突然冒出的柳浪时，也是一怔。

　　他们在黑暗中对视了片刻，柳浪问：“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家里闭关自修么？”

　　聂冲的神色与往日不太相同，他眉头微蹙，目光在柳浪脸上停留片刻，旋即移开。

　　“我有要事面见天师。”他的声音沙哑。

　　柳浪“哦”了一声，原本还想多管闲事地打听打听，但看聂冲脸色实在难看，便将问话咽下，有些尴尬：“那你……是要回去了？”

　　聂冲没有答话。

　　少顷，柳浪只觉一阵疾风刮过，再抬眼时，对面那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转过身，聂冲的背影穿过漫漫枫林，消失在视野里，脚步似乎有些杂乱，不似从前沉稳。

　　“喂！”柳浪喊了一声，无人应声。

　　柳浪无语，转身继续往前，猜测到底是什么要紧事能让小郡王大费周折从城内连夜赶来。

　　怪事，怎不用传音术？
　　柳浪想。

　　又往前走了数十步，柳浪置身一片茂密枫林中时，月上梢头，从密布横生的枝叶间坠落，倾洒一地。

　　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这心悸来得毫无由头，但瞬息之间已让他整个人战栗起来。

　　柳浪猛地单膝触地，弓起后背，疼的几乎要大叫出声。

　　怎么回事？？？？？？？

　　他的脑门和后背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痛感从心口贯至全身，浑身上下除了疼痛再无半点知觉。

　　他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枫林中唯有春风沙沙作响，好似神佛低语。

　　柳浪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孤身一人，站立于妙光学宫的正殿之内，他低下头，见满身鲜血，但又不是他自己的血。

　　他面前横陈着一具尸首，尸首的面部被类似野兽的利爪抓得面目全非，撕扯下来的血肉洒落遍地。

　　那人的血流淌着，长了眼睛似的向呆立不动的柳浪涌来，逐渐沾湿他的鞋底。

　　他踏在这一片汪洋血海中，却连抬腿的力气也没有。

　　这时身后传来鼎沸人声，他迅速转身，什么人也没有看见，只见赤金色殿门大敞着，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人声就是从那片黑暗中传来的，他仔细侧耳，终于听清——

　　“……是柳闻莺……他杀了谢天师……”

　　“……我亲眼所见！就是他！……”

　　柳浪一个激灵，却骇然发现地上那具面目全非的尸首猛地睁开了眼睛！

　　雪亮的眼白绽开于猩红中，那具尸首直勾勾地盯着他，从半张的血口里发出柳浪再熟悉不过的、属于谢萤的声音——
　　“孽畜。”

　　他猛然惊醒。
　　全身被冷汗浸湿。

　　天边已经隐约透出鱼肚白，他竟在这枫林里躺了一夜。。

　　柳浪坐起身，梦里一切犹在眼前，而胸口的疼痛已无影无踪，仿佛那才是做梦。他在地上呆坐片刻，才站起来，脚步虚浮地往回走去。

　　这时，不远处跑来一个人，是孙停。

　　他整张脸血色全无，浑身上下都在发抖，柳浪心里一沉，忽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

　　孙停一把抓住了柳浪的胳膊，声带哭音，哆嗦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我几乎找了你一夜！！”

　　柳浪强作镇定：“发生什么事了？”

　　孙停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柳浪的肉里，五官扭曲的不成样子，颤声说道：“天师……天师他死了！！！”

　　柳浪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