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之魂》扶楠

5、黑白之魂〔五〕

　　五

　　大殿之中，黑压压的坐满了人。人们听说阴阳师安倍晴明要挑战现下是平安京第一棋手的菅原显忠，无不惊讶，抱着好奇心，来了很多人观战。——而且，天皇竟然也来亲自观战，因此，这一场棋赛场面并不比佐为那场差。自然，天皇陛下和诸人一样，也觉得很是好奇……
　　博雅更是觉得匪夷所思，自己力劝晴明不要这样，可他就是不听。唉，如果输了——不，是多半赢不了——这可怎么办呐……想起来临来之前，自己对晴明这样说：
　　“晴明，如果你离开平安京，我会和你一起走。”
　　看着博雅的脸，晴明“扑哧”笑了出来，“博雅啊，我本来也不在平安京啊。“
　　“晴明~~~~”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也开玩笑——不过晴明说的也对，他本来的确是不住在平安京，可是……
　　“不过你非要和我一起走呢，我也不拦你。”
　　“晴明，你这是何苦。”
　　“博雅，放心吧。走的一定不是我。”
　　……
　　算了，反正也抱定决心晴明去哪自己就去哪了，输赢由他去吧……
　　大殿的中央，放着棋盘，安倍晴明和菅原显忠都已坐到自己的位置。
　　“晴明大人，我知道您是很出色的阴阳师，可是下棋嘛，您未必就比得上我了。我奉劝您，还是赶快停止这场比赛吧，不然，我只怕天皇认真起来，真的会把您赶出平安京啊。”
　　“哦，是吗？”
　　“晴明大人，我这可是为了您好啊……”菅原的眼睛中闪出一丝阴暗的光。
　　“这个，我倒不怕。反倒是您，我很替您担心啊。”晴明脸上是那种戏谑又带些轻蔑的笑。
　　“晴明，我不会放过你！”菅原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您怎么就肯定我一定会输？”
　　“晴明，你不许用阴阳术来捣乱。”
　　“只要您不作弊，我自然不会用阴阳术。”
　　“哼，那你输定了。”
　　“未必。既然在这个世上，黑白颠倒，那么我赢您，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哼哼……”
　　“哈哈……”
　　晴明和菅原显忠对视着，各自笑着。
　　棋赛开始。晴明执黑棋，显忠执白棋。
　　虽说眼前的人并非棋师，然而显忠不敢大意。晴明既敢这么做，只怕有什么原因。不过，显忠对自己必胜这点，还是很有信心的——佐为一走，这里，还有谁可以打败自己？
　　人们自然都偏向于显忠会赢，博雅更是替晴明担心。可是晴明脸上，找不出半丝犹豫和不安，相反，和往常一样平静，淡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人们本以为时间不长就会分出胜负，不想时间一分分过去，棋盘上却正交战的热火朝天。
　　不知过了多久，棋盘上密密麻麻摆满了棋子——看来快到终局了。晴明依然是那么平静，而显忠的额上却冒出了细汗。
　　博雅的心都快提到嗓子了，心里暗自为晴明加油。
　　只见晴明悠然的拿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
　　显忠微微一皱眉，悄悄的抬眼看了看晴明，发现晴明眼睛盯着棋盘，心无旁骛，嘴角轻轻的向上一挑，露出一个旁人不易察觉的笑。伸手拿起一枚棋子，下在棋盘上……
　　晴明微微一笑，看着棋盘，思考着……
　　显忠的手悄悄的从自己的棋盒里拿起一枚棋子——竟然是晴明应执的黑棋！显忠见谁也没有察觉，于是乘此机会，偷偷的把棋子混在吃掉的棋子当中。
　　正当显忠得意之时，不想晴明开口说道：“菅原大人，您已经输了。”
　　“什……什么？棋还没下完……”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
　　“菅原大人，作弊是该判输的，对吧？”
　　“晴明，你说什么，谁，谁作弊？”
　　“就是您啊，您刚才把混在自己棋盒中的黑子放到所吃的我的棋子当中。”
　　“晴明！你不要胡说，你有证据吗？”
　　晴明一笑——“显忠大人，证据，就在那里！”
　　顺着晴明的眼光，显忠向自己这边一看，在所吃的棋子当中，竟然有一枚是白子！
　　“菅原大人，请问，这枚白子您怎么解释？”
　　“我……我不知道。”显忠的脸吓的都白了——怎么，难道自己眼花拿错了？
　　“如果不是您从自己的棋子当中拿出一枚，怎么会有您的白子混在我被吃的黑子当中？”
　　“不……可是，如果是我拿的，应该是黑子才是，这……晴明，是你搞得鬼？……对，一定是你！是你把黑子变成白子来陷害我的！”
　　晴明不慌不忙，依然笑着，伸手拿起棋盘上显忠最后下的那枚白棋子，转过身对博雅说：“源博雅大人，请您用刀把它劈开吧。”
　　博雅走上前去，拔出佩刀，对着棋子砍了下去——只见棋子的里面，分明是黑色，然而外面却包了一层白色的皮。
　　晴明拿起显忠吃子当中的那枚白子，让博雅也这样砍下去，然而从里到外，都是白色。
　　“晴明，这是怎么回事？”
　　“博雅，你坐回去，既然那男人也在这，这就好办了，我会解释这一切的。”
　　“晴明……”博雅没想到当着“那男人”的面，晴明就敢这么说——尽管他是低声说的。
　　“陛下，我来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首先，菅原大人作弊的事，是无可否认的。”
　　“可是为什么他会把自己的白子放进去呢？”
　　“不，菅原大人放的的确是‘黑’子——只不过，那只是表面的罢了。”
　　“什么意思？”
　　“在下棋之前，我知道菅忠大人有可能会用这种办法，所以下咒让他棋盒中的黑子变白，而另一枚白子变黑。”
　　“晴明，你作弊！”
　　“不，菅原大人，您忘了我和您说的：只要您不作弊，我也不会用阴阳术。如果您不这么做的话，那么那枚所谓的‘白’子和‘黑’子，还是会照常使用的。只是您非要这么做，那么我只好把那枚白子变回来了。”
　　“你……”显忠不知所措。
　　“我刚才请源博雅大人把棋子劈开，是为了向大家证明，被下咒的棋子即使是变色，也只是变外面的一层，而里面，我就无能为力了。——所以，那枚白子是绝对的白子，只不过刚才中咒变成了黑子，使得菅原大人上当，将它放进了自己吃的子当中，解咒之后，它依然是从里到外的一枚白子；而刚才博雅大人所劈开的那样外白里黑的所谓‘白子’，才是菅原大人本来准备好要放进去的黑子。”
　　说到这，晴明一转身，望着菅原显忠：“菅原大人，您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我……”显忠得知事情已经无法狡辩了，面如死灰。
　　“藤原佐为，就是败在这枚棋子上，”晴明拿起那枚白子，望着菅原显忠，“人和棋子一样，有些外表是洁白的，其实里面的黑的——菅原大人就好比刚才的那枚黑子；而藤原佐为，则像这枚白子一般。”
　　“原来，佐为并没有作弊……”天皇自言自语的说着。
　　“原来，佐为没作弊，作弊的是菅原显忠……”大殿上的人们如是说着。
　　博雅看见晴明对着棋盘，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