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姑娘》喜崇

18、第 18 章

　　叶施泽刚到家，迎面便是叶父一顿臭骂。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这都快一个月了，说去毕业旅行，人蒋宗晟倒是早就回来了，你又去哪儿浪了？毕业了不赶紧想着回家把工作落实了，满世界乱跑！”

　　他心情本来就不好，一进门就被叶超的臭脾气伺候一脸，当即扭头绕过去要上楼。

　　叶超见状，气得吹鼻子瞪眼，浓眉几乎要从五官中挤出来，大吼：“站住！你个不成器的……”

　　“哎呀你少说两句，阿泽之前不是乖乖跟你去实习过了嘛，是你自己不要他继续的，这会儿又闹什么脾气？”叶母孟秋月刚从厨房端来汤盅，急忙放下过来搀住叶超，将他往后拖。

　　叶超一个牛高马大的北方男人，被不到一米七的孟秋月拖住却是不敢挣脱，只放低了声音仍是生气：“是我不要他继续？也不看看他实习期都做的什么事儿，天天走得比我还早！多做一点事儿就跟要他命似的！要不是校招分数高，人就算看我面子也不要他！”

　　孟秋月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就你们那点儿工资，还不如跟着我去管条线，一个小时就顶你们那三瓜俩枣一个月的。”

　　叶施泽靠在楼梯上，眼瞧着两人一唱一和拌嘴，一副吵闹的欢喜夫妻样子，不屑地勾了勾唇。

　　“哟，许久不见，感情又变好了嘛。”他将内里的衬衫领口解开，装饰用的领带懒散又凌乱地挂在脖子上，以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对叶超说：“你这么爱我妈，再生一个呗。天天念着让我回来干什么？”

　　叶超气得拿手指直按人中，另一只手颤巍巍指向他：“你！你说什么？！”

　　孟秋月闻言也怒了，柳叶眉一挑，提高声音道：“叶施泽！”

　　叶施泽见状，抬手随意地低低头，“好好，我错了。”

　　孟秋月走回餐桌旁，细长手指在大理石桌面上一敲：“吃饭！”

　　叶施泽吊儿郎当走下去，长腿刚想跨在隔壁椅子上，被孟秋月以一种近乎于哀求的眼神看了眼，不情不愿将腿放下去了。

　　叶超还想假装没听见，很快也被孟秋月半强迫半哄的也拉到桌边坐下了。

　　“吃什么？”叶施泽从昨晚开始，一路赶到成都又飞回北京，除了几个面包和难吃的飞机餐就没正经吃一顿饭，老早饿得肚子咕咕叫。

　　孟秋月从厨房端来最后一道菜，揭开盖子，“铛铛，你最爱的参鸡汤！”

　　叶施泽：……

　　所以昨晚的电话是打了个寂寞。

　　无奈肚子太饿，也未免她伤心，他只得勉强喝了碗汤。期间叶超一直用一种极尽嫌弃的眼神看着他，末了才终于说：“明儿是周一，跟着我去上班啊。”

　　叶施泽正要夹水晶虾仁儿的筷子顿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天？”

　　叶超道：“正常来说都是七月入职，你这破学校毕业时间奇怪得很，也让你玩了小半年，该玩够了啊，给我上班儿去。”

　　叶施泽冷脸：“不去。”

　　叶超见他竟然还不愿意，鼻孔翕张又想发怒：“要不是看时间比国内短，你以为谁给钱送你去本硕连读！”

　　孟秋月这边好容易下一顿厨，正在美滋滋地喝汤，被这父子俩吵的，登时将碗重重一放，怒道：“有完没完！这儿吃饭呢，都给我吃完再说！”

　　同时在桌下悄悄踢了叶施泽一脚。

　　又来了。

　　又是这种，需要他妥协来维持表面温馨和谐的场面。

　　叶施泽看了眼手机，微信丁零当啷好多条，全是些什么“甜甜”、“香香”，而尤露的那个聊天框，还停留在红色感叹号的地方，朋友圈很冷漠的一条横杠。

　　他心情烦躁更甚，脸上却带出笑来，无所谓又漫不经心的样子，“那就去呗。你不就想把我绑着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

　　叶超眼见又要怒，被孟秋月柔柔扶上手臂按住：“吃饭。”

　　于是叶超强行按下心中怒火，与叶施泽如出一辙的狭长的眼睛狠狠瞪去，才甘心回过头好好吃饭。

　　一家三口便沉默着吃完饭，孟秋月开始收拾碗筷。叶超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帮她。

　　这两个人因常年养尊处优，身材都保养得宜，在奢华水晶灯下的餐桌旁手臂挨着手臂收拾桌面的样子，很是琴瑟和鸣。

　　原本家里是有住家阿姨的，但很多年以前就被孟秋月改掉了，换成每天打扫完卫生、做完饭就走的保姆，绝不多留。

　　这样很不和谐的表面平静，从叶施泽十六岁那年开始已经是叶家的常态，只要他在家，就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他看着那两道恩爱的人影，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回身上楼。

　　叶超又在后头喊什么，他早就不耐烦听，砰一声将门关上，走到阳台摸出一根烟。

　　未开灯的阳台上，红色的火星亮起又熄灭，烟草味袭来的瞬间，对面的人造假山轮廓模糊起来。

　　他好像看到那张流畅顺滑的侧脸上，两簇长而翘的睫毛，在阳台的白瓷砖围墙上映出一小片阴影，一扇一扇，刺挠挠的。

　　这个时候响起的手机铃声就格外刺耳，尤其是对面那人的声音，夹着嗓子说话拗出一股做作的娇柔感。

　　“阿泽~你在哪儿呢？这边的暖气好像坏了，我一个人好冷呀。”

　　随后传来另一个女人压抑的低笑声，伴随自以为很小声的提醒：“你太假啦！”

　　叶施泽皱眉：“谁？”

　　娇滴滴的女声沉默了几秒，后道：“我是瞳瞳呀，阿泽这么健忘？前天我们还在一起吃饭呢。”

　　她旁边的女声又道：“叶少！那天我也在呢，不过我不是来蹭房间的哦，我等会儿就回去了……嘻嘻。”

　　她在嘻嘻个什么劲儿，她住不住的，关他屁事。

　　简直莫名其妙。

　　云层被风吹散，叶施泽烦躁地掐灭了烟，再望向白瓷砖围墙上细腻的漆面，再没有什么阴影。

　　他随意地用两根手指抽掉领带往地上一扔，毫不怜惜地用脚踩过去，走回房间时说：“不认识。”

　　将电话挂断，拉黑号码。然后捏着手机调出微信，看着对方头像里那只瘫在高原日光下享受的大金毛，用手指恶狠狠地点了几下——取消置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