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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李新月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就像被放在热油里来回煎,烈火上反复烤。

      最后,还是医生的一句“去看看病人吧”把她救了回来。

      这至少说明陈安梅还活着。

      护士在后面窃窃私语:“也不知道怎么照顾病人的,血压和血糖居然能飚到这么高。”

      李新月拉开隔帘。

      陈安梅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面色惨白,如同坟底的死人。

      也许是连结的血脉作祟,李新月知道,她醒过来了。

      “你没有好好吃药,也没有好好控制饮食。”李新月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你怎么才肯配合治疗?”

      陈安梅缓缓地睁开双眼:“你去死,你去死我就好好配合,让我做什么我都配合。”

      李新月轻叹一口气:“我说了,等我安顿好你。等我安顿好你,就去见李敬新,去跟他忏悔,去跟他赎罪。不过短短几年,甚至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都等不了吗?”

      “是的!我等不了!只要看到你,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我闭上眼就能看到你爸浑身是血地躺在血泊中,他跟我说……”陈安梅凑近李新月,恶毒道:“他说,他恨你,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说完这些,她终于如愿地在李新月平静的假面下看到了一丝裂缝。

      她的眼尾发红,她握着床栏的双手在颤抖。

      这让陈安梅死灰一般的心里扬起了一丝异样的快感。

      敌人的痛苦便是快乐,她终于满足地翻个身,闭上了眼睛。

      李新月咬了咬后槽牙,连着嘴里的血沫子一并咽了下去。

      她不卑不亢地下楼,到缴费处预存了些钱,又出去给陈安梅买了一堆生活必需品。

      安顿好一切后,她给小姨打了个电话,让她来陪伴母亲。

      毕竟,陈安梅不想见她。她在这里,百害而无一利。

      领证和看病耽搁了近一天,等到到超市的时候,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陈安梅的晕倒是意料之外,当她急匆匆地给店长打电话,是萧筱主动请缨帮她代的班。

      她们同属一个食品区,平时不过点个头的关系。

      这次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李新月心下过意不去,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商场买了些热饮和西点,当作谢礼。

      她满含歉意地对萧筱说:“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你看哪天方便,我把班还给你。”

      萧筱不以为意道:“没关系,人只要处在人际关系网中,就难免被各种事情牵绊。怎么样?阿姨没事吧?”

      “没事,现在已经稳定了。”

      “那就好。”萧筱笑眯眯地抬了抬手,“那这些好吃的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哦。”

      “不客气,应该的。”

      谢过萧筱,站在华灯初上,车辆川流不息的南淮路上,李新月突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超市有人代班,住房里空无一人,医院里,陈安梅又不愿看到她。

      她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这世界不需要她,更不在意她。

      街道越繁华,越映照出她的冷清。

      对面的商务楼亮起了灯牌,“凤凰大厦”几个字流光溢彩。

      她恍然想起了魏一鸣,她在今天嫁给了他,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这不过是上午才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却好像隔了漫漫的一生。

      他说:“下了班来找我,我带你回家。”

      回家?

      家......她还有家吗?

      李新月鬼使神差地过了马路。

      凤凰大厦是知名地产公司开发的商务办公楼,以综合性、智能性以及昂贵的租金闻名,专为各种公司、财团提供服务。因为是整层租赁或出售,彼此拥有有独立的电梯及人员通道,在便利的同时保持了良好的单元性。

      电梯上了二楼,梯门打开,是视野开阔的大平层。

      李新月举目四顾,有一种很不合时宜的感受。

      她感到,这里好像短暂地把她从过往的腥风血雨中拉出来了那么一小会。

      这里的窗外灯光如昼,这里的空气清新自然。

      讽刺的是,缔造者一切的人,曾经送她下过地狱。

      电梯正前方的白墙上是精心设计过的字体——逐月电子,logo是十字架与乒乓菊。

      十字架肃穆,乒乓菊鲜活,花绕架而盛开,二者浑然如一体。

      前台站着两个工作人员,一个是行政前台,叫唐雪;一个是运营特助,叫宁灿。

      都是公司注册后,统一招进来的。

      两人岁数相仿,爱好相同,是好朋友。

      这不,泡杯咖啡的功夫,宁灿就溜过来了。

      两人正聊得火热,突然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从电梯里出来了。

      那姑娘的的身型瘦削,面色苍白,明明有一双漂亮的含情眼,内里却漆黑空洞,没什么神采。她穿着宽大的格子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头黑发用发绳低低地绾在脑后。

      李新月主动上前:“你好,我找魏一鸣。”

      唐雪从来没见过她,正犹豫着怎么通报。

      宁灿凑到唐雪耳边,窃窃私语道:“现在正是准备游戏公测的关键时候,魏总忙得很,别去触霉头。她长得不怎么样,穿得不怎么样,怎么可能是老板的谁谁谁。”

      不大不小的音量,李新月刚好能听个清清楚楚。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早学会了察言观色。

      这话很明显就是说给她听的,对方想让她静悄悄地、知情识趣地趁早滚蛋。

      即使明了这一层意思,李新月的面色依然如常。她已经习惯了当个无足轻重的背景板,习惯了被人当做不值一提的路人甲,更习惯了不被任何人、任何地方接纳。

      转身欲走之时,背后传来了一阵突兀的声音。

      “咳咳咳......”

      她回头,看见了一抹颀长的身影。

      魏一鸣将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

      红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衫,他还穿着早上的那身衣服。

      唐雪和宁灿均是一愣,随即站直,毕恭毕敬道:“老板。”

      魏一鸣走上前,轻轻拉起李新月的手,略带羞涩地朝她们介绍。

      “这是我新婚的妻子,你们的老板娘。”

      两人一听,脸上皆是五彩纷呈,仿佛被洒下了一盘颜料。

      还是宁灿反应快一点,她赶忙走上前去,亲昵地招呼道:“老板娘,您大驾光临,瞧我们这些做小的,没见过世面,有眼不识泰山,让您见笑了。”

      唐雪也赶忙接道:“对对对,老板娘您先坐。要喝点什么,我给您做。”

      两人边招待李新月,边小心翼翼地看魏一鸣的脸色。

      老板只有在介绍妻子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再转向她们的时候,又换上了没有表情的面具。

      连声音都是冷冰冰:“我还有些工作没有完成,好好照顾你们的......老、板、娘。”

      尤其是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魏一鸣一直是个温和到没什么脾气的人,可他还是生气了。

      早晨告别说过那句话之后,他就一直在等李新月,生怕她不来,又怕她来了,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迎接她。

      这一整天,他就一直在最靠近电梯的格子间等候。

      谁知道等来了这一幕。

      魏一鸣转身,进了江涛的办公室,

      其实他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之所以这么说,一是为了让李新月多享受一会这种自下而上的殷勤,二是为了给两个年轻的小员工一点教训。

      犯了错,得不到明确的惩罚是最煎熬的。

      他得让她们多感受一会这种煎熬。

      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这是他捧在手心里都怕怠慢了的人,她们怎么能,她们怎么敢当着她的面,说出那些难听的话?

      江涛不知道外面发生的小插曲,在他眼里,老板去而复返,来回踱步,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没好气地从电子画板上抬头:“小祖宗,我自觉得很,不用你监工。在《大祭司》公测之前,我会把里面的人物润色到完美无缺。”

      没有回应。

      江涛回头,发现魏一鸣压根没往他画板上看。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没组织,没纪律地乱转,明显就是有心事。

      江涛在心里悄悄地权衡了一下老板和工作孰轻孰重,随即放下了触控笔。

      “咋了?”

      魏一鸣不仅没答,反而反问道:“我们有员工守则吗?”

      江涛心里暗忖:员工守则,那是什么东西?当初不是魏老板说的,“不打卡,不制定工作流程。新兴产业就是要灵活,懂变通。”

      他脱口而出:“要那玩意做什么?”

      魏一鸣两道漂亮的眉毛几乎要皱到一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当初不是你说的没必要。”

      “现在有这个必要了,去给我整一个出来。”

      “行吧”,江涛重新拿起电容笔,把绘画界面调成备忘录,“说吧,你想怎么制定,我给你记着。”

      “就一条。”魏一鸣思忖了半天得出结论:“尊重老板娘,天大地大老板娘最大。”

      江涛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备忘录上记下。

      “尊——重——老——板——娘?”

      老板娘?

      江涛怒吼一声:“你结婚了?”

      “结了,今天早上刚结的。”魏一鸣没好气地说。

      他显然怒气还没消,一张脸冷得像冰块。

      捧在掌心的新婚妻子,被手下人甩了冷脸,怎么想也想不开。

      江涛一点也体会不到他的愤怒,他的心里只有震惊,无穷无尽的震惊。

      他后知后觉地看向魏一鸣身上骚气的红西装,恍然想起早上那个催魂的电话,还有那抹火红的身影。

      “敢情你借我那车,就留着当你自个婚车的?敢情你这一身红,就是为了应景?”

      江涛越说越兴奋,“你老婆在哪呢?让我见见,快让我见见!”

      一听到“你老婆”三个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魏一鸣面上的一块冰融得只剩潋滟春水。

      嘴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直到扬成灿烂的弧度。

      谁知江涛是个行动派,说完了就往门外冲。

      魏一鸣赶忙敛了笑,跑去拦住他。

      “再等等,她怕生,你别吓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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