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驸马记》白露叶叶

2、第 2 章

　　这么想着时，和尚要走，我就跟着他。和尚此番原是下山卖草药的，既然是作梦，那我便看看这回作个什么梦。
　　一路上我都紧跟着和尚，和尚对我表现得无奈，却也甩不开。就这样我跟到了集市，到了集市我兴奋极了。作为公主每日困于高墙内，居然在梦里实现了逛集市的梦想。
　　我在街道上开心的到处逛，看到什么都很新奇，很兴奋，好多在宫里没见过的有趣玩意，也没留意此时和尚不在了。
　　我随手抓个画成一条龙模样的糖舔着，做糖人一脸笑意的看着我，我也开心的看着他，过了半晌这个做糖人的脸色却是变了，“小姑娘，你还没给钱呢，糖都要吃没了”
　　“啊”我纳闷，给什么钱？可奈何我忘了自己不能发声这回事。
　　“哎哟，这有个姑娘家吃东西不给钱啦！”他大声嚷嚷
　　“......”我目瞪口呆的睁大眼睛看他。作为公主，从来都不需要用到钱，在宫里，看上什么叫父王拿便是，大多数时候父王的嫔妃们以及哥哥们都将手里不计其数的珍宝拱手给我，推都推不掉，今儿这回却把我吓得，比及笄大典那次还要紧张，一下子围了好多人过来，
　　“啧啧啧！这小姑娘脸皮真厚呀买东西居然不给钱”
　　“啊啊啊”我连忙摆手，我不是不给，我是不知道要给，也没钱啊。
　　“她怕是个傻子来的吧”各种声音纷杂而出，委屈一下涌上心头来，作为公主，我第一次被别人指指点点。虽然这只是个梦啊。
　　“老板，小僧这里的钱够不够？” 一道声音从鼎沸的吵闹声中穿流而入。
　　瞬间，所有人都闭上了吵杂的嘴巴，直到两枚铜币放到做糖人手心，他收了钱，满意的点点头，其余的人才逐一散开。作为公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羞燥，看着手里剩一半的糖没吃完也就扔了，
　　“施主，请随小僧来”。我有点生气，愤愤的盯着他后脑，这和尚方才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害我故意出糗，和尚走了几步后发现我没跟上，叹了口气，走回我跟前对我说“施主，小僧卖的药草钱都给你买糖了，身上亦无分文，若你独留此处，周遭无熟识亲朋，怕是黄日西下后会有危险” 我听他的话愣了愣，转眼看周围的小摊确实在收拾货品准备离开，虽然是个梦，但我也不想再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发生，只盼这个梦能快快醒来。
　　一路便又跟随他身后，来到一处破旧宅门，他手轻扣了几下木门，不久便有声应答着前来开门，大门一开，一老妇人笑眯着眼看着和尚，很熟络的样子，在看到我时，愣了一愣，但也面带慈意笑容“这位小姑娘是.....”
　　“路上碰到的，脑子似乎进水了神识不清……”说罢便看向我摇头，虽然在梦里，但我好歹是公主，你这和尚竟说我脑子进水了？？？我本想反驳，开口却是咿咿啊啊。
　　　“明日回山我便把带她回去，今晚我们二人便暂宿您这了”
　　“客气客气，老妇我见你来就高兴别说些客气话了” 说罢便赶紧招呼我们进屋，看来和尚和她很熟络。
　　这宅子虽然看上去比较破败，屋顶长杂草，里面倒是收拾得挺干净，一进院子角落摆放着整齐的木柴，南边还有颗杏树。
　　没多久老妇便招呼我们晚饭，菜式一荤两素，他们二人都似习惯了吃素菜，老妇热情的招呼我多吃。饭菜虽然粗糙，但感觉温暖，竟是觉得宫里的也比不上这平常饭菜。
　　饭后老妇怕我着凉便烧好了水让我去洗漱。
　　洗浴就一个小盆子，我脱下衣服才发现身上有好几道伤痕。
　　穿着老妇的朴素麻衣，感觉不太自在。夜晚，老妇打扫了间小房子给我睡，床板子很硬，枕头不合适，棉被不够暖和，这到底是个什么梦啊让我这般受苦。
　　躺了半宿，我爬起来，透过破洞的窗户看向对面，他们二人在亮着烛光的厅里还在交谈着，我不知不觉便睡去。
　　我想，可能当我醒来时这个梦也做完了吧。
　　我梦见十哥娶我了，然而，红盖头掀起的那人却不是我！
　　是梦中梦吗？

　　天外亮了，脑袋昏昏沉沉的，睁眼发现自己仍在此处。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那这梦也过于长，直至现在还未醒来。我两眼一翻继续睡去，又做了个梦，有个凉凉的手掌贴在我的额头处，还有人背着我跑出去，这个背颠得我不舒服，遥想起五哥也曾背过我，跑在宫里一处竹林中，追寻花色的蝴蝶。
　　“大夫，您看看她似乎是热烧了”
　　“我来看看” 眼皮被强制性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脑袋，我又迷迷糊糊的睡去待再次清醒点时，鼻间传来浓郁的苦茶，和尚端着碗给我，我捏着鼻子，摇头表示不喝，作为公主我一向身体强壮，从不喝太医煎的苦茶，除非是制成丸子，“咳咳”这时我咳嗽了两声，确实是感觉身体不太对劲了
　　“施主，喝下去您的病才好”
　　我不喝！ “啊啊啊”又忘了自己无法说话。便使劲摇头拒绝，和尚见此无奈，便端着碗走出门外，我心想他见我不喝应是拿去倒了吧，此时我打量着身处的房子，应该是间药房，四周还存放着各种模样的草药，紧接着和尚进来了，我见他手上还端着那碗药，奇怪着他怎么还没倒掉，即有两个小童进来一人架着我一胳膊，我挣扎着，刚要大骂，和尚捏起我下巴，说了声“得罪了” 语罢，苦涩的药汤整碗灌入我喉咙，药味苦涩得叫嚣着，此时我的脸被苦药的味道扭曲得不受控制，这梦何时能完？
　　见汤药一滴不剩送进我嘴里，和尚对两个小童抱了抱拳， “有劳二位！”
　　我气愤得抓起旁边架上的药材就往他身上扔。他面容失色，赶紧把我拽了下来，推到门外，而他自己留在里面收拾着散落一地的药。喝了药似乎是精神了点，却是有点神奇了，这里的药比起宫里的庸医要好。我都有点怀疑，这不是一个梦了。耽搁这小半天，和尚就收拾好东西在老妇的目光下带着我离程，回山了。
　　老和尚见小和尚回来了，连忙安排他给一个香客抄经书。我进了庙里随便逛了逛，觉得无聊，大多在宫里见过更好看的佛像，更好看的摆设，只盼这还是个梦境。期间和尚和老和尚解释了我的由来。老和尚见状点了点头，意思暂时收留我一个哑女，我能得以暂住在山上。
　　晚上，和尚还在抄经，烛火摇曳着。我感到无聊，从他那沓素纸里取来一张并拿毛笔蘸了点墨水就在纸上乱画了一通，我画了几朵宫里常见的牡丹，又画几只鸟，他瞥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句“拿好笔别被墨汁脏了手。”
　　我就蹲在椅子上，在宫里是从来都不敢这样，要被看见了准被训一通仪容不妥。我画得无聊了，就开始写了起来。
　　不知道为啥这个梦这么长，而且还这么真实，梦也许都这样，只不过我每次醒来时回想起梦中的记忆都过得快而已。
　　我在画得不如意的素纸下面抄下一首我喜欢的诗，和尚见我也会写字有点意外的打量。他放下笔，拿过我的纸看，将上面的诗句一句一句的读出来，骤忽间我觉得他的声音犹如春风般入耳……
　　当夜我被安排在一间小客房睡，睡得我全身骨头并无一处不疼。
　　虽说在庙里，但我也是要干活的，干一些公主没做过的活，我拧着总是不干的抹布，擦着石柱。看着忙得焦头烂额的和尚。好几个香客拜托他抄心经，他很忙。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后，他蹲守在桌前，认真的执笔抄经书，这是好几个香客拜托的。我也有了空闲，拿起笔来蘸取墨水，也学他抄起来。和尚看了我几次，没想到我抄得如此娴熟，这当然，作为公主，这是每日必修的。
　　这几日，每晚我都期盼睡醒后梦就结束了，而我就躺在宫中的软榻上。结果，我仍然在山上的庙里，依然是无法开声，我的梦还在做。
　　这令我开始忐忑，是否有人故意让我沉睡这么久呢？
　　又是一个早晨，这是我睡醒的第三天了。一天天的过去，这个梦它会到达什么契机才会醒来？
　　这天，和尚把经书装好递给香客，我依然擦着石柱。有一妇人带着稚童来上供烧香，她们经过我身边时，我听到稚童好奇问道“娘亲，今日是公主大婚吗？”
　　公主大婚？在我梦里的公主是谁？我带着好奇心望去两人走去供台的背影，原来梦里也有别的公主啊，
　　一张黄纸恰巧在玩耍的稚童手里脱落飘在地上，我上前捡起打算归还，务必不被老和尚抓到我没扫好这方地。
　　就是无意一瞥“啊啊啊啊啊”
　　这个梦作得太长了，长到我都忘了自己才是公主，我攥紧黄纸激动的指着上面的字问稚童，出口便是“啊啊啊啊”
　　稚童似乎被我吓坏了大喊跑开“娘！是哑巴……”
　　和尚见状疑惑着走到我跟前来，我慌忙的指划着询问和尚，我想问他告示上写的瑄仪公主是谁，和尚不懂我意思，我忙抓起笔顺势写上，这是在我的梦里吗？我举着纸张着急的递到和尚跟前，
　　他看后双眼墨黑认真的回答我说，“这不是梦”
　　我僵着手指写上几笔再次询问他，告示里的皇城怎么走？
　　和尚问我“你想去那里？” 我紧抓他手臂，点头道，我真的很想亲眼看到，到底是谁在冒充我，他犹豫曲眉后，手指了一处方向“皇城往东边方向，下山后路程也要半日……” 我听后，顺着他指的方向就下山，往东边跑，和尚在后边叫住我，我却充耳未闻，我跑过镇口，跑过树林，跑过河间独桥，一路同一方向，终于赶到皇城城门，全城布置喜庆，一路大红灯笼随街迎向。
　　没多久，有官兵前来指挥百姓人群站于道路两旁，我也被推到路边，一匹深棕色的马，头戴大红花，十哥坐于马上一身喜服，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吧，我在这里，十哥娶的是谁呀？
　　这梦也作得太怪异了点。人群里沸沸扬扬，“这就是驸马爷，那坐在后面的就是公主了”
　　“早时不是定好初八大婚的吗，结果公主意外落水生了场大病，故推迟了好几日呢”
　　“听说这公主是二嫁” 我随人群往后看去，半开的车马轿子，正是一位穿喜服的公主模样，路过我身处位置时，恰好一阵风过，风吹起她盖头，人群中被惊艳了一把，纷纷赞道公主长得天姿国色。
　　我却有如雷鸣灌耳。
　　那不是我的模样吗？
　　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我”为何坐在轿子里，那现在的我又是哪位？是谁替代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