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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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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眸明亮,满是坚定,不带丝毫迟疑犹豫。
竟然真的走到和离这一步了。
公冶皓这次真的走了神。
阮荣安做好了被询问为何和离的准备,或者是劝说,或者是推拒,唯独没料到,公冶皓竟然走起了神。
所有的准备落了空,她无奈一笑。
“相爷?”她唤道。
心中不可遏制的冒出了名为喜悦的情绪,公冶皓艰难的按了下去,整了整神情认真起来,关切开口,“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阮荣安眼波微动,这又是超出她预料的一句话。
“相爷为何这样问?”她笑盈盈道,暗衬难道自己表现的很明显吗?不应该啊。
“若非如此,你怎么会想和离。”公冶皓答得理所应当。
阮荣安忽然有些怅惘。
“若世人都如相爷您这样想就好了。”但她知道不是,若外人知道了她想要和离的原因,说的最多的怕是觉得她矫情,无事找事。
“若在外人看来,他对我不错。”阮荣安收回团扇,一下一下的扇着。
“不纳妾,后宅只我一人,敬重也不少。”
因为公冶皓的话,阮荣安难得的有了些倾诉的心思,口中一一列举,越说越觉得似乎是她太过不识抬举了,不由轻嘲的笑了笑。
“这也不算什么,稍微有些良知的男子都能做到。”
这时,公冶皓不轻不淡道。
阮荣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相爷别哄我了。”她轻笑,活的清楚明白,“若照您这样说,怕是没几个有良知之人。”
人有了权,有了势,就会想要更多。
钱财,美色,更多的权势,更高的地位,君不见那土里刨食的百姓人家,有了余钱还想去沾染一二美色,更何况别人呢。
“可这些我都不稀罕。”不等公冶皓继续说,阮荣安口中一转,声音冷淡下来道,“我只求一心人,求他事事都第一个惦念着我,而不是将我放在其它事之后。”
“他做不到,我便不要他了。”
阮荣安停了不急不缓扇动的团扇,复又看向公冶皓,一句话说的平静极了。
“相爷意下如何?”阮荣安微微一笑,问道。
“三个月。”公冶皓沉吟片刻,给出一个时间。
阮荣安眼波微动。
“最迟三个月时间,你会看到你想要的和离书。”公冶皓一席话说的平静但笃定。
阮荣安团扇抵住下颌,不觉深深吸了口气,心中一松,眼睛染上晶亮的光芒,莞尔笑开。
“那我就提前多谢相爷的相助了。”她道。
公冶皓抬手,折去一枝遮住阮荣安眉梢的蔷薇,想更清晰的看到她的欢喜。
“都是小事,不值当一谢。”他眉眼温和,轻声道。
“难得出来,你只管放开了玩就好,有事就来寻我,我虽不在这儿常住,但也留了人,传句话还是可以的。”他殷殷叮嘱。
“哪儿能总劳烦相爷。”心里一块大石放下,阮荣安神态又轻快起来,盈盈笑道。
公冶皓如此神情,让她想起了当初在庄子上那段相处的时日,公冶皓行事,惯来不疾不徐,行的是春风化雨的手段,很得阮荣安的胃口,也能听进去他的话。
甚至可以说,她如今的性情,受了公冶皓不少影响。
他告诉阮荣安不要急躁,徐徐图之,做事在达到目的之前,要静,不能急,多则生变。
阮荣安认真记下,遇事总会想起他说起这些时从容的模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回头再看,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是何等的要紧。
那些本该是长辈教导她的事情,但阮荣安与生父感情疏淡,与继母更是寻常,两人一个说她听不进去,一个不会说,她跌跌撞撞磕磕碰碰长到十四岁,才总算遇到一个肯抽丝剥茧,想尽办法将这些掰碎了揉烂了说给她的人。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公冶皓代替了她长辈的存在。
“不过是小事罢了,还是你觉得我的救命之恩,只值当这点小事?”公冶皓说着话,将手中折下的那支蔷薇递给阮荣安。
阮荣安随手接过,闻言不由又笑。
“人家都怕挟恩以报,怎么到相爷这儿,反倒怕别人不挟了?”
“我的命,自然是金贵的。”
“是是是。”
两人一番说笑,阮荣安最后离去时,眉眼都带着笑。
晚风习习,她踩着最后一抹橘色的夕阳回了别庄,思绪短暂的飘飞了刹那,想不知广平侯府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想来宋遂辰上午出宫时就该知道她已经走了,院里那两个妾室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美人环绕在侧,宋遂辰会怎么做呢?
阮荣安收回神思,扯了扯嘴角。
没事想他做什么,晦气。
“我最近都做了什么衣服和首饰?”转念一想,阮荣安让自己的心思飞扬起来,左右问道。
“明日去赴长公主的宴,我可得好好打扮打扮,免得被长公主笑话了去。”
永乐长公主有着皇室娇女的嚣张和倨傲,但在阮荣安面前,却很好说话,两人性情是在相投,几乎是平辈相较,像这样玩笑打趣,是常有的事情。
阮荣安可不想平白被笑话了去。
一月几个丫鬟都很熟悉两人的相处模样,闻言立即笑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阮荣安爱美,高兴的时候喜欢做衣裳首饰,不高兴了更喜欢做,她醒来也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倒是做了不少,来的时候都带着呢。
“那可得好好挑一挑。”
阮荣安笑道。
一路行至别庄,阮荣安前脚刚进后院,后脚就有外面的丫鬟来报,道隔壁院子来人了,说是阮荣安落了东西,特意送来。
“嗯?”阮荣安略略想了一下,确定自己什么都没落下。
不过来人既然如此说,那定然是有事寻她,阮荣安就叫了人进来。
来的是个清秀的小厮,低眉顺眼,阮荣安一眼就认出这是公冶皓的亲信,她见对方那几次都跟随在左右,只是还不知道姓名。
“夫人,您的东西。”小厮弯腰奉上提盒。
四月过去接过,阮荣安不急着看,笑道,“劳烦相爷了,似这等小事,传句话来我命下人去取就是了。”
“不过是顺手的事,本是邻里,该当互相帮衬。”小厮恭谨的回复,始终曲折腰,丝毫不见权相身边下人的骄纵。
阮荣安一笑,没再说话,小厮便就开口告辞,三月忙上前去送。
抬头看了眼,她转身回屋,打开提盒,才见里面是一枝绽放的蔷薇,花下压着张小笺,上面是一行小字。
【小心吴氏】
捏着小笺仔细看了眼,确定就这么一句话,阮荣安若有所思。
关于这位祖母,她并无太多了解,同为勋贵出身的贵女,对方的奢侈张扬不下于她,并且由于是侯府的长辈,更是没有丝毫掩饰,一应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平日里忙于享乐。
虽同在一府,但两人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唯一的区别是刘氏不敢说长辈,平时没事却爱拿捏着文人那股隐晦委婉的做派说教阮荣安一二罢了。
若实在要说,阮荣安只知道明面上的传闻,道这位祖母与祖父感情极好,两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举案齐眉,恩爱无间。
可要问她再多的,她竟想不起来。
但能让公冶皓说一句小心,想必对方绝不简单。
阮荣安随手将小笺递给一月,让她看后毁掉,边摇着团扇,开始细细思量。
之前她就查出手下势力和宋家有接壤的地方,只是一直按兵不动,如今也该准备起来了。
既然要和宋遂辰闹掰,她便没必要再掩饰,最好能趁着这个时机,狠狠的从宋家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才好。
怎么说,也要让宋遂辰知道招惹了她不痛快的代价!
如此想来,阮荣安叫了一月来,低声吩咐下去。
一月动作很快,不多时就放飞了几只信鸽,伴随着咕咕声,几只灰色的鸽子借着夜色飞远。
阮荣安痛痛快快的又去泡了会儿池子,回头穿上舒适柔软的寝衣,就见二月匆匆拿了书信进来。
“夫人,是老太爷来信。还有几个人,正在外面候着,说听了老太爷的命来保护您,正在外面候着。”
所谓老太爷,指的自然是阮荣安的外祖父廖振安廖老将军。
阮荣安对这位外祖父的印象一直都在书面上和舅舅舅母的口中,而且还是两种不同的印象。
书信中,老爷子温和慈爱,总是殷殷叮嘱关切她,而在舅舅口中,老爷子铁面无情,对待诸位儿女更多的是强硬。
阮荣安少时很不相信,舅舅只告诉她,大约是隔辈亲,等到渐渐大了,她才隐约琢磨出来,老爷子大约是有些歉意在的,所以下待她分外宽和。
这次和离的事情,她苏醒后就写了书信命人送往边关,一是要向长辈告状,二则是存了提醒老爷子的心思——
那个话本子中,宋遂辰后来逐鹿天下,廖家站在了他对手那面,言语之中怀疑她的死和宋家有关,很是让宋遂辰焦头烂额了一阵,但再多的功过,不过成王败寇,等到后来他称帝,再有人提起这件事,只道是廖家蓄意污蔑罢了。
阮荣安当时看到这里时十分生气。
别人不知道,宋遂辰还能不知吗?这些年因为她和宋遂辰的婚事,还有和先广平侯的交情,祖父给了宋家多少便利,到头来竟落得这样的下场,是在让人齿冷。
既然如此,何必再帮这白眼狼。
阮荣安在信中写了番公冶皓和刘氏在她床前说的话,狠狠的告了一状,并且说了自己要和离的打算。
她没说让廖家和宋家保持距离,再不来往,因为她不确定这位外祖父会怎么做,所以便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对方,如今回信,应当有外祖父的回答。
略有些忐忑,阮荣安捏紧了信。
“不急着见,我先看完信。你先把人安顿下来,好好招待。”
一月立即称是。
轻轻吸了口气,阮荣安慢慢打开了信。
她有些担心外祖父会觉得她多事。
从决定和宋遂辰和离后,阮荣安就做好了应对外界纷扰传言的准备,她不在意那些陌生人,也不在意所谓的父母,但却无法不在意疼爱自己的长辈。
若是外祖父否定她,她只是想想就觉得很难过。
【离得好】
种种忐忑在打开信的刹那便烟消云散,阮荣安看着信纸上格外明显的三个大字,真的很大,龙飞凤舞,直占了半篇,让她连书信的抬头都没来得及看,便被这三个字引去了全部的注意。
她没忍住,噗的一下笑出了声,眉眼弯弯,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