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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周而复始 ...

  •   窗外蝉鸣阵阵,在烈日被无限放大,热风卷起窗帘,让耀眼的光偷偷在课桌上留下来过的痕迹。在夏困秋乏的季节,人人都被高考束缚着,睡眼惺忪就开始发奋图强,用一句话来说便是“青春正好,不应及时行乐”。

      依稀还记得当时高三的时候压力特别大,我们俩被老师安排做了同桌。
      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那怕此时此刻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十分可怕的东西他都不会露出一丝丝恐惧,面对什么事情面不改色,我有时候都会觉得他是不是比别人慢一拍,可是事实证明,他是真的平静。
      相反,我是一个特别容易有压力感的人,去检查了很多次,每一次都会拿着一纸病历单和一堆抗压药,我只觉得,只要高考完什么都会好起来。
      可是这样的我,让我过得很难受。

      当初文理分科的时候,我看着理科比文科低了一截的分数线时,我对理科心动了。
      我选了理科,之后的一年里成绩平平,我很焦虑。
      时常被奶奶告诫要放平心态,我很清楚地明白我想要什么,想要逃离。
      逃离这个无尽的世界。

      相反,周复他是一个擅长理科的人。
      他平常总是带着银框眼睛,给人一种很精明的感觉,沉默寡言,对每个人都冷冷淡淡的。
      我不是很清楚他。

      或许老师的本意大概是想让我学习一下周复的平静,不让我有那么多的压力。
      可是,我知道我不是普通的压力,我有病。
      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那天,大雨在大约四五点的时候下起,不过一会我便被雨拍打窗户的声音吵醒,密匝匝的声音把我吵得无法再次入睡,大雨侵蚀这土地,它将树叶冲刷的干净,朦胧的月光是否在听见无法入睡的心事。
      我冒着大雨,同往常一般早早来到教室,我呆滞地坐在教室里,什么也不干。
      我发呆时,一片阴影笼罩过来,我抬头一看,是周复。
      他有点狼狈,眼下是乌青,肩上的衣服微微被雨浸湿,裤脚满是水渍。
      为什么,来的怎么早?

      “选C。”他坐了下来,抛过来一句轻轻的话。
      他以为我在写题。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早已拿出他的草稿本和笔,在纸上唰唰写下所有过程。
      我愣愣地收下了他递过来的纸,工整的字在白纸上显得刚劲有力。

      我记得,他练过书法,写得是楷书。
      “看不懂地话,就问我。”
      随后,他卸下书包,趴在桌上,短短一会就睡着了。
      看着他眼下的青色,我抿了抿唇,那一声谢谢还是没说。

      一直到上课,老师来教室看早读的时候,我才把他叫醒。
      “周复,醒醒,老师来了。”
      他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后来,我两换了个位置,他坐里面我坐外面,我给他打掩护。
      两个人便形成了一种默契。

      朋友都很喜欢叫我耳朵,因为名字里有个耳,再加上害羞的时候耳朵特别红。
      每一次,周复趴在桌上对着我的耳朵说悄悄话的时候,我的耳朵都会变得特别红。
      每一次,他都会嬉笑着说:“耳朵,你耳朵好红啊。”
      我的脸上会露出羞赦,然后对着他的手臂就是狠狠一捏。
      他这个人特别会忍,不会喊疼,只不过每一次都会给我看看那些淤青,来骗取我的同情心。

      我一开始真的信他有那么疼,每一次都越来越轻,只不过他每一次都变本加厉来招惹我。
      有一次上课,他和我说悄悄话,一副正经的表情让我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
      结果还没说就被老师叫了起来。
      “周复,周耳!你们两在下面咬什么耳朵?高三了上课还不认真?”
      教室里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我们身上,刷的一下,我的耳朵连带着我的脸一起红了。
      而他,丝毫没有在乎被点名,被注视。

      下课以后,他好像知道我在生气。
      不论他怎么逗我开心也好,我都没再搭理他。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给你补习好不好?”他温声哄着我。

      我俩刚谈上的时候,他时常说我红耳朵的时候真的很可爱,很特别。
      他说,他有能力让我和他上一所大学。
      我信他了,他也没让我失望。
      他带着我一步一步提高,有时候为了给我写复习资料熬夜到凌晨,第二天早上还早起陪着我刷题给我买早餐。
      那段时间是我整个青春最幸福的时候,我觉得能被人热烈地爱着,是我的荣幸。

      我们俩高考完的时候,我特别开心,和他一起去了一家舍不得去的餐厅。
      我和周复两个人如释重负。
      我是把高考的压力全部都卸了下来,而他是把我们俩要上一个大学的压力卸下来。
      他的高中多了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但他从来都没有责骂过我愚蠢的错误,也没有在气急败坏的时候对我说过一个脏字。

      林徽因说过:“爱是祝福,而不是霸占,爱是快乐,而不是负担。”

      我大二那年一个很普通的早晨,我从床上爬起来接起电话,也是我第二个噩梦。
      奶奶离开了。
      周复那段时间在英国和导师一起去学习,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身上那种无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跌落谷底,躯体化症状又一次找上我了,坏情绪又找上我了。

      我又一次想起初中的事情了。
      明明过了很多年了,那些人仍然可以控制她的情绪,好像什么都没有放过自己,好像这个世界上罪恶的事情她遭到了很多。
      校园霸凌,一场糟糕的电影,一帧一帧闪过我的脑海。

      他回来以后给我带了很喜欢的蛋糕。
      看出我的心事之后,他费劲心思逗我开心,不会在我面前提负能量的事情,每一次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带我出去走走,似乎很笨拙,又很平常的事情,在他那里,因为有他都变得浪漫起来。
      在奶奶墓前放下那束花以后,就算他见了我的家人了吧。

      “我会像您说的那样幸福,也希望您能再一次和流窜的月光相伴,写下那些诗集,然后再来陪我一回。”

      他说,这个世界对你不友好,但是我在,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会一直给你买你喜欢的小蛋糕。
      我们被玛格丽特簇拥着,是期待,是企盼盛大的未来。
      浓烈的伤痛依然会伴随着我,但是我拥有幸福了,我什么也不怕了。

      周复不是一个喜欢吃甜食的人,但我格外的喜欢甜食。
      我每次吃完他给我买的小蛋糕就去亲他,嘴巴里都是甜腻的味道,但是他被我亲完却从来不会露出厌恶的表情。
      我那个时候说,我一定会让你喜欢吃小蛋糕的。
      “我爱吃的是蛋糕吗?”他只是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我便落荒而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气息。

      后来很多年很多年,他似乎什么都没变。

      周而复始,从未变过。

      有段时间,我吃了很多药,吃了又吐,吐了继续吃,周复看着我这样难受他也很难受。
      他的眉头时常紧皱着,在我旁边守着我。
      我有时晚上起来还能看见他坐在客厅一遍遍看着我的检查报告,在电脑上看关于抑郁症的文章,去学习如何抚平心灵创伤。
      他那么冷漠的一个人,为了我的病,逗我开心,为了我的病,落了很多眼泪。
      而我,真的有在一点一点变好。
      可是,每一次都有那些人来搅乱我的生活。

      周复不知道我生病的原因,直到他看见那一堆照片时,他红着眼,是气愤,是心疼,也是痛恨。
      “耳朵,别再心软了。”
      他们那群人真该死,我知道的。

      那一堆人消失了,我开心了许久,问周复原因。
      “恶人有恶报。”

      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周复把我娶回家了。
      我们俩事业当时都慢慢有了起色,在他签下一笔大单的时候,他向我求婚了。
      他给我一场特别盛大的婚礼,在爱尔兰。
      我不懂,他为什么要在爱尔兰举办婚礼,不过挺浪漫的。
      我真的嫁给周复了。

      我会幸福的。

      我二十八岁的时候,我生了一个女儿给他。
      他是一个十足的女儿奴。
      我偶尔也会吃女儿的醋,他对周肚肚真的太好了。

      他会一本正经地说:“肚肚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因为你,我才爱她。”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呢?
      周肚肚的大名叫做周慕尔。
      慕尔,慕耳,慕你。
      周复爱周耳,周复爱你。

      我们每一次的纪念日他都记得,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每一次都特别用心地去准备。
      每一次感受都被爱,我都会热泪盈眶。
      我们的纪念日合照里,我永远都是红着眼眶的。

      在我三十岁那年,我们自驾游去了西藏。
      他把周肚肚带去他爸妈那里,然后和我一起去了西藏。
      因为我之前说过我想要和他一起去一次西藏看雪山。

      荒原上的日出比在山顶看的日出更好看,是看着太阳一步步挣开大地的桎梏,给予这片旷野无尽生机。
      我在车上睡觉的时候,他独自一人拿着相机,在寥无人烟的荒原上为我拍下来好几次日出。
      我想看日出,但是我起不来。
      于是他就拍下来了。
      乐此不疲。

      我们到拉萨了,他指着远处的雪山说:

      “你看,你十八岁的时候我为你画的那幅油画,现在就在我眼前。”

      直到今年我三十岁,我在他心里还是那个十八岁的少女。
      在这旷野之下,日落前夕,他又一次奔向了我。
      又一次,每一次,次次他都奔向我,从未发生任何偏转。

      “我爱自由!”我站在雪山的顶端大喊。
      “但是我更爱周复——”

      我十八岁向往自由,向往幸福,但是我遇见了一个让我甘愿舍弃自由的人。

      “我爱周耳——我只爱周耳——”
      周复十八岁之前不知道什么叫□□,在他十八岁那年为周耳画了一幅画,他到现在花了十二年去爱。

      他们就站在雪山顶端,亲吻着,愈演愈烈。

      后来,周复的方向发生了偏折。

      我今年四十六岁了。
      周复,四十三岁。
      “妈妈,我高考成绩出来了!”女儿喜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急忙跑过去看。
      和当年周复的成绩一样。
      “和你爸爸一样棒。”

      “妈妈,爸爸很棒,我会和他一样棒。”

      看着我红红的眼眶,她知道我放不下那一次意外。

      我慌忙地擦着眼泪,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门铃突然想起,快递小哥递过来两封信。

      一封信上写着三十岁的周复给十八岁的周慕尔,另一封是给耳朵的。
      母女俩一起读完了第一封信,而刚刚抹去的眼泪瞬间止不住了。
      周复,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儿和你一样,和你一样有出息。

      打开给耳朵的那封信的时候,里面只有一张明信片。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我们那一次去拉萨看雪山的时候拍的,我小心地摸着明信片,双肩抖动着。
      等到我翻过去的时候,上面写着“耳朵,我好爱你啊。”
      署名是阿复。
      刚劲有力的字,三十岁的他字体已经变成行书了,可是这张明信片上还是楷书。
      像他十八岁的时候那个字。

      我把明信片放入信封,整张脸埋入双手间,肩头随着抽噎不停地抖动。
      她今年四十六岁了,可是想到三年前那场车祸还是忍不住落泪。
      她无法释怀,这辈子都没有办法释怀。
      他说:“耳朵,我好爱你啊。”
      可是,永远都没有办法亲口对她说了。

      阴阳两隔,永失所爱。

      四十八岁那年,她再一次去拉萨了。
      这一次,她没有偷懒,她看了很多日出,拍了很多照片发给周复。
      可是,却没有回复。

      她爱自由,更爱周复。
      自由的灵魂早已被周复替代。
      而周复,从十八岁开始,都把耳朵当成他一辈子的追求,从未变过。

      阿复,等我来找你。
      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吧,再去一次拉萨,去一次雪山顶端。

      然后,我们再等一个夏天,等意气风发。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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