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爱挖墙脚的对家老板HE了》酒窝九

20、第 20 章

　　20.

　　陈鸥眠顿了顿，在认真还是敷衍之间短暂地权衡了一下，林宜夜起身走到他面前，重复道：“别太勉强。”

　　他笑了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林宜夜明明是和他那么不同的人，可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她就全部都知道了。

　　起初他将这一点归结于他俩都是聪明人，因为和聪明人交流就是更省力气一些，他们之间的经验和水平都是相似的，工作也差不多，会有同频的时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但眼下，当他发觉自己仿佛是在对着林宜夜宣读一本他的复写本，她似乎总能提前一分钟就听见他要说的话时，陈鸥眠意识到对待这样一个人，敷衍是不礼貌的。

　　不过眼前的人似乎并没有想太多，她正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服务员刚刚端进来的白灼大虾。
　　单价488。

　　陈鸥眠笑了，忍不住抬手点她的头顶，“别愁了小福星，这顿我请。”

　　林宜夜面无表情，“很难听。”

　　“挺好听的啊。”

　　林宜夜不紧不慢地回到座位旁边，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陈总你抓紧时间，马上高峰期了。”

　　陈鸥眠啧了一声，出去把门带上，走了两步又不甘心地退回来把门一把推开，大声道：“欠我一顿饭啊，记着点。”

　　林宜夜嘴里塞了一只虾，嘟嘟囔囔：“&*……%￥。”

　　“友情为您翻译一下，她说你想得美。”

　　陈鸥眠回头，看到饭店老板倚在楼梯旁。

　　老板款款两步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你好我叫顾依，我家伙计说楼上包厢有人吵架，我就上来看看是不是有人要逃单。”

　　陈鸥眠感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毕竟在他少得可怜的优点之中，有钱是最重要的一项，于是他掏出手机，一边打开付款码一边嚷嚷，“我至于吗我……”

　　顾依立刻眉开眼笑，弯腰做了个“您请”的姿势，“老板，您这边走。”

　　陈鸥眠叹口气，想到老祖宗说的人以群分实在有几分道理，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包厢。

　　包厢门半掩着，他只能看到林宜夜的侧影，她依然坐得笔直，但神色变得轻松不少，嘴边因为有了一丝笑意而柔和了许多，头发也柔软地垂在颊边，发梢正正好掩住她唇边小小的酒窝。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似的，林宜夜突然抬头看过来。陈鸥眠一瞬间仿佛被烫到，迅速扭头下了楼梯。

　　一直到出了饭店门被冷风吹了一脸，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闪躲的样子有多狼狈。

　　明明是个小丫头片子，他居然先慌了。

　　饭店离高文书举办婚礼的地方不远，刚过了路口，陈鸥眠就看到了饭店对面路边上有一小攒人聚在一起，他估摸着应该就是林宜夜说的那些人，在路边找到个停车位把车停好，然后从车里找到一副许久没有带过的墨镜带上，下车混入看热闹的人群中。

　　这会儿已经是下车时间，围上来的人逐渐多起来。陈鸥眠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听周围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有人语气间全是怜悯。

　　“说是被骗了几百万呢……啧啧，这些人真是心都坏了，养老本都骗。”

　　也有人幸灾乐祸。

　　“说到底还是钱太多了，像我，你让我拿一万出来我都费劲，更别说几百万了。”

　　有人当理中客。

　　“还是一个贪字，也不想想这天下哪儿有免费的午餐，前几天电视广播里都在说，什么保本保收益，年化三十几，那明摆着是不可能的事，你们这些人一点也不关注国家政策，规则就摆在那儿了，还非要占便宜，我看啊，要不就当花钱买个教训算啦。”

　　一个人的声音在陈鸥眠的内心深处坚定、亲切、毅然地回响着——

　　你们凭的是什么权利？凭的是什么准则？凭的是什么标准？

　　银行告诉他们，专家告诉他们，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可是突然有一天，没有什么是安全的了。在金融市场上，有个名词叫“金融危机”，看着好好的产业突然开始崩溃，银行跟着倒塌，多米诺骨牌似的。

　　可真正崩溃的只有人，金融市场不会心碎，它压根就没有心。

　　陈鸥眠瞥了一眼说话的男人，冷笑一声说，“我今天真是好运气，平时听您讲课得单独收费吧？”

　　男人就算反应不过来他说的话是是挖苦，但看他的表情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涨红了脸说：“那你来说啊，你说怎么办?”

　　他嗓门很大，说话间因着气急败坏，说得又急又快，一时间，整个人群都安静下来，连被围在中间的几个主角都愣愣地看着站在最外边的陈鸥眠。

　　陈鸥眠微微抬起下巴冲着男人扬了扬，“你是在问我，是吗？”

　　男人后退半步，发觉自己比对方矮了一个脑袋，不甘示弱地仰着头说：“对，就问你个毛头小子呢。”

　　陈鸥眠点点头，呲着牙露出个笑脸，“眼光不错，问对人了。”

　　说罢他也不看男人的表情，穿过人群走到几个举着横幅的人旁边蹲下。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你们愿意跟我合作吗？”

　　几个人愣愣点头。

　　陈鸥眠起身，递给其中一人一张名片，“想好之后，随时打这个电话。”

　　那人没接。

　　陈鸥眠着急走，高文书的婚礼恐怕快结束了，他不能在这里呆得太久。

　　他把名片放在地上，用手指轻轻点了点。

　　从围观的人中间挤出来时他听到了窸窸窣窣讨论的声音。

　　“这么年轻，能靠谱吗？”

　　“谁知道呢。”

　　他扯了扯嘴角。

　　是啊，谁知道呢。

　　等待没有占用陈鸥眠太多时间，下午的人晚上九点多就打来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陈总吗？”

　　“是我。”

　　“我是今天下午在喜来乐酒店门口的人。”

　　“我知道，”陈鸥眠开门见山道，“成功了吗？”

　　对面人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没有，戴紫寒让我们直接去电视台，说证据充足的话肯定会安排我们上节目，”说到这他突然激动起来，“如果能找到证据，我们犯得上在门口蹲着吗，这些狗娘养的，谁有钱他们就冲谁叫，老百姓受欺负的时候……”

　　陈鸥眠微微皱了皱眉打断他，“这位先生，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哦，”男人突然被打断，语气像是刚从梦里惊醒，“我姓田。”

　　陈鸥眠打开电脑，“好的田先生，我现在需要你给我提供你们目前有的信息和证据。”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所有的，包括细节。”

　　男人语气里带着迟疑，“陈总，有个问题我想先问一下您。”

　　“你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陈鸥眠盯着电脑桌面，他认真想了一会儿，放弃了到嘴边的长篇大论，说了最简单也最重要的原
　　因，“因为我也是受害者，我失去了比钱更重要的东西，田先生，所以请你相信我。”

　　姓田的男人短暂地沉默几秒，断断续续地说起来，但可能是和太多人重复过太多遍相同的故事了，逐渐的，他说得越来越流畅。

　　从自己是怎么被亲戚拉进了名字叫“日富一日投资群”的微信群开始，又是怎么在群里被热情地推荐了年化率高达百分之三十的理财产品，怎么把钱打到客户经理的账户，又怎么发现每个季度都会定期发送资产运行报告的客户经理突然人间蒸发，一直到波门银行宣布破产清算，短短七年，几乎存了一辈子的三百万凭空消失，只剩下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警察？我当然找啦，”男人语气里带着自嘲的苦笑，“什么金融局啦、证监会啦、银保监会啦，能找的我们都找了，可要么说我们这事儿不属于他们的监管范围，要么就说是证据不足没办法立案。”

　　陈鸥眠见怪不怪，七年前的金融市场监管根本就是个说不清楚的烂摊子，被惩罚的常常是守法的人——就因为他们遵守了它。

　　而有些时候，你越是选择欺骗，得到的好处就能更多，然后你惊讶地发现，诚实居然会成为骗子手里握着的工具。

　　他一边打字一边试着从男人大段的故事里筛选有用的东西，“那个微信群的聊天记录，你们有人保留吗？”

　　“有。”

　　“知道客户经理的真实姓名吗？”

　　“知道，当时群里有两个客户经理，一个是银行的，另一个好像是一个什么什么资产管理公司的，一开始我们还是谨慎的，要了他们的身份证明材料和从业资格证书。”

　　陈鸥眠手指在鼠标上轻轻敲击，“那你们汇款的时候，收款人是他们俩的名字吗？”

　　“不是……他当时给了好几个账户，我们都是分开打的款。”

　　“你们就没有人怀疑过有问题？”

　　“他说是公司的反洗钱系统对大额交易的判定很严格，不小心就会被系统认定成异常客户，一旦被认定了就会很麻烦。”

　　陈鸥眠扯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有点厌倦地说，“那这个客户经理是不是还说，这个理财产品是有人数限制的，让你们抓紧时间。”

　　男人沉默片刻，“是，确实这么说了。”

　　陈鸥眠想了想，决定不再戳受害人的肺管子，换了个话题，“田先生，你刚刚说除了波门银行，还有一家资产管理公司？”

　　“对对对，还有另一个一个公司。”

　　他呼吸放缓，“你还记得那个公司叫什么吗？”

　　“好像叫开……什么，”男人嘟囔着，“开阳资产，对，开阳资产。”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啪嗒一声——

　　陈鸥眠听到自己安在陈欧琳身上长达7年之久的钟摆，终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