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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   其实脚步迈出去的时候已经很快了,但是焦急的心还是希望自己的身体可以插上翅膀。
      玄杜是看着时贙壮大起来的,知道没有人可以打败这恐怖的妖魔。他现在没有别的力量去管别人,他只知道要牢牢抓住离忧的手,离开这里,离开戴国。
      恶梦马上就结束了,不会再有人来要挟他们,不会再有人来压制他们,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开始他们平静的生活。
      冲出里祠祠堂的时候,他看到阿选牵着一头骑兽向这里走过来,他的脚这才像被钉子钉住一样,不能够再往前一步。
      十三年前,他也是这样牵着离优的手,在夜色里面奔跑,如果他们当时能够顺利的离开牙岭,那么后面的悲剧也就不会再产生。
      但是那个时候他们遇到了阿选,也就注定了他们的走不成。
      连老天都站在阿选这一边吗?玄杜不由得苦笑,他感到离忧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于是慰藉般地拍了拍离忧的肩膀,护在了她的身前。
      “这么匆匆忙忙的,是到哪里去呀?”阿选冷冷地笑着,如果这两个人真的可以逃脱,又怎么会在他手心里团团转了十几年。
      “能帮你做的都已经帮你做了,现在我要走我自己的路。”玄杜说道。
      “哦,是吗?我倒要听听你到底帮我做了些什么事情?是你把骁宗从王位上赶下去的吗?是你把我推举到现在的位置上的吗?原本好好的躺在峂霖峰的山洞里面,已经是时贙对你的恩典了,怎么现在良心发现了,开始迎接骁宗归位了吗?”
      “峂霖峰的事,原来是你的安排!”玄杜大怒,“你答应过我的,说绝对不会伤害离忧,那你又为什么要让时贙装成我的样子到里家来?”
      “我怎么知道那个畜生想干什么。”阿选不屑地说道,“既然你们都以为那是我的安排,我也无所谓。你们一个个的似乎都有理由,而我自己其实是一个小气的人,不可能看到别人的背叛还会心情愉快,那么怎么办呢?你说你要走自己的路了,可是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黄泉路。”
      没有人可以让他伤心,没有人可以让他失望,因为他从来不会对谁真心,他也从来不会对谁给予希望。他亲手搭起来的积木,只有他亲手来推倒。
      于是他从腰际拔出剑来,那带着骁宗一败的耻辱和骄傲的寒玉,早变成了他手里草菅人命的玩具,无数次的斫杀,让剑背上沾上了陈年的血垢,而他却从来不会去擦一擦。
      所谓的高洁,抽掉了垫脚的凳子,便会重重地跌入淤泥。
      他向空中画了一个满月的弧线,率先攻击已经愣在那里的离忧。
      “走开——”玄杜大吼着推开离优,舍身去挡那疾刺过来的一剑。
      阿选诡秘地笑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真正的攻击离忧,因为他知道,玄杜一定会来挡这一剑。
      血,透过剑柄逆流到阿选的手上,他冷笑着:“我就知道你会来挡,因为你是我养熟了的狗。”
      “我不是!”玄杜吼着,奋力用双手推开阿选,剑刃离开伤口,血柱狂喷。
      跌倒在地上的离忧爬回来,伏在玄杜的身上,扭头无声地看着阿选。
      阿选实在是讨厌那一双眼睛,虽然没有什么言语,却总是带给他压力。他在畏惧什么呢?只消动动手,就可以把那对眼珠剜出来。
      于是他挺剑。
      承受剑刃的,是玄杜的后背。
      离忧爬过来抱住他的腿,大声叫嚷着,暗示玄杜来夺剑。
      “滚开!”阿选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挥手在离优的手臂上划出血痕。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疼吗?明明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为什么会互相袒护成这个样子。
      “阿选,住手!”茗柯在他的身后喊,“你一个人不快乐,难道就要整个世界陪你痛苦吗?”
      “你跟来干什么?”阿选把剑斜插回剑鞘里,用带着血污的手重新把散乱的头发梳理平整,“我是仙人啊,长生不老,会有什么不快乐?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真正痛苦的是你们这些人呀。你很喜欢救人是不是,那么你现在有事情做了,地上的两个就交给你了。”
      阿选重新去牵那骑兽,刺鼻的血腥味让计都骚动起来。里祠里面的动静,在外面也依稀可以听到。
      在他身后痛哭的那个老妇人,是把他从里木上摘下来的女人。
      当他离开里木的时候,他就再与里木毫无关系。
      当他离开那个破败的家的时候,他就再与寿康和茗柯毫无关系。
      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人。
      剑,就在手里,玄杜的血还淌在上面,阿选走进那久违的院落。
      与文州叛军的密谋就是在这里茁壮起来的,而与他共争日月的骁宗也在这里委顿了七年。
      他看到簇拥着骁宗的人们,正抬头注意着空中的战斗。
      时贙已经恢复到原形了,泰麒已经变成了麒麟的样子,阿选看到他完整的犄角,不由也吃了一惊:“分明是我自己亲手砍掉的犄角,为什么现在会完好无损?”
      但是,他显然对时贙接下来的命运更感兴趣,已经用过的道具,其实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早就被他拆卸过了。
      在接触《玉经》之前,阿选也不知道玉有寒暖之别。
      寒玉让时贙的力量飞速的壮大,也给他带来了不安。
      函养山一战之后,暖玉就渐渐添加到时贙的食物里面,不再被需要的力量,不用再继续增长。
      还在疑虑的时贙,比背对阿选的众人更早地看到阿选的笑容,他知道阿选不是来帮助他的,而是来看一出戏的收场。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长久储存下来的力量已经被做了手脚,消耗殆尽。
      慌忙的时候,就已经乱了阵脚。
      “鬼魅当降,阴阳当和。鬼魅降伏,阴阳和合,急急如律令……”黑色的麒麟,声音里面充满了威严。
      时贙曾经试探过雁国的麒麟,也知道了飞仙的实力,但是他无法形容自己眼前的力量。
      似乎是为了某种目的,源源不断地产生出信心和力量。
      如果他现在还有力量,应该可以拼一个旗鼓相当,但是现在的他明显是处于劣势。
      他把怨恨的目光投向阿选,得到的却是得意洋洋的嘲笑。
      而那一瞬间的分心,给了泰麒降伏的空隙。
      他把自己化作光,去包围那个有点愤怒和不知所措的生灵,如果不是因为和他的对峙,泰麒不可能在那个短短的瞬间回忆起自己的兽形。
      在他们两个的身上,流动着某种相同的气质。
      “野兽?你是在说汕子么?”那个时候的泰麒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现在,麒麟的身体,让他充满了自由的感觉。
      泰麒就用自己的光包围着那骚动不安的野兽,缓缓地落到地上,他相信对方能够听懂他的话,明白他心里的意思。
      那浓稠的光芒,像一张网,让时贙无法挣脱,他呲着牙,作着最后的恐吓,残留下来的一点点力量,也变得软弱无力起来。
      长久以来戴极国的寒风,磨砺着他的精神,成就着他锐利的力量,而现在他仿佛置身于冬日的暖阳,慢慢地懈怠,慵懒下来。
      如果迎过来的是钢铁,那么他即使撞到头破血流也不会放弃从包围当中逃脱,但是现在再强列的反击,所遇上的,不过是轻软的棉絮,无从下手。
      “你还在努力什么呢?”时贙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身边轻叹,“强大的力量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强大?”这是他从黄海到戴国之后,唯一希望的事情。他并没有想过强大的意义是什么,只知道如果不想失败就要变得更加的强大。可是如此强大的自己,竟然无法在这样一片温和的气氛里面施展拳脚,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没有人能够为他解惑。
      但是那包围着他的光,竟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让他为之折服,心甘情愿地放弃了咄咄逼人的气焰,渐渐地有一点迷醉的情绪。
      那个温和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原本应该是雷霆万钧的话,他在此刻却是毫无戒备的接纳。
      “降伏吧,仓庚!”
      “仓庚?这是我的名字么?”曾经骄傲和凶狠的妖魔笑了,敞开胸怀接受了所有的光。
      半空当中的光渐渐暗淡下来,李斎看到恢复人形的泰麒就像一片树叶一样飘落下来。
      “泰麒!”她还来不及起身去救助,身边就掠过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高高地跳起来,把虚弱的泰麒稳稳地接住了。
      这个时候,六太注意到天空中落下来的另外一件东西,骁宗接住泰麒的时候,他也伸手接住了它。
      泰麒睁开眼睛,那银白色的头发披散下来,已经触及到了他的脸,虽然不过是毛发的轻轻掠过,也让他知道此景非虚。他把怀里的时贙掏出来给骁宗看,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我还是麒麟,仓庚已经被我降伏了。”
      “干得不错呀,你已经赢了!”骁宗面对这这张陌生而熟悉的脸,诚意地发出了心中的祝贺。
      泰麒却摇了摇头:“没有谁获胜,也没有谁失败。主上,不是猎物,你是我要保护的人啊!”
      他说着话,示意骁宗把他放下来,怀里的时贙就窜出来,跑到了地上,泰麒抚摸着仓庚的脑袋,朝他微笑着说道:“我已经不再需要小狗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变成高大雄伟的样子吧!”
      瘦弱的小狗的身体,慢慢地膨胀起来,黑色的皮毛显现出生命的光泽,渐渐地变得与泰麒一般高大了,那双碧色的眼睛看着泰麒满是温柔。
      “这样可以吗?”仓庚问。
      斜靠着骁宗身体的泰麒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也是泰麒的东西吧?”六太笑着,把一样东西递给了他。
      “啊?”泰麒应声回过头去,他看到六太的手中是一把乌黑的角梳。
      “那是离忧的东西!”骁宗脱口而出,他忽然想起了刚才贯穿仓庚身体的那道光柱,难道说这把梳子有什么奥秘吗?仔细看起来,角梳比以前更加的乌黑发亮了,但是上面犹如符咒一样的文字却已经暗淡的看不出来了。
      “这大概就是泰麒的犄角吧!”六太说道,“刚才一定是泰麒的力量与角梳发生了共鸣,所以梳子上面的咒语被抵消了,灵力就得到了解放。难怪刚才看到的泰麒有了完整的犄角,不过现在看来,只是一时的恢复罢了。”
      “延麒的意思是,泰麒的犄角还是没能长好吗?”李斎高兴之余,又有了一点黯然。
      “泰麒既然可以在断角之后活下来,就证明他的力量非同寻常。现在能够找到断掉的犄角,就要看蓬山有没有办法了。”
      泰麒在这个时候却没有听到六太的话,因为他看到那刚刚被他降伏的仓庚,一下子把骁宗扑倒在了地上。
      “主上!”泰麒焦急地大喊,“仓庚,快放开主上!”
      “不是已经被降伏了吗?为什么还会继续攻击?”更夜倒吸了一口冷气,近在咫尺的进攻,让所有的人都救护不及。
      仓庚的两个后蹄跪在了骁宗的身体上,左前肢牢牢地把骁宗的肩膀压住,让他不能动弹。
      所有的人都只能看着仓庚把剩余下来的右前肢,缓缓地扣向骁宗的面部。
      “难道,时贙并没有被泰麒降伏吗?”李斎的脸变得惨白。
      在所有人的惊诧当中,骁宗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危险,虽然那压迫上来的野兽并没有什么善意的表示。
      “现在就为你去除符咒吧!”仓庚说道。
      天眼处的伤口中有一股力量跃跃欲出。久远的过往,喷涌成眼前的悲欢,那曾经被自己埋藏的记忆,也开始在心中泛起涟漪。
      不去回想也就罢了,但是那一天的耻辱让他充满了愤怒。
      “为什么堵在路上?”驾驭着计都的骁宗朗声问道。
      “主上,前面有一只小狗!”先锋官回来报告。
      “小狗?”骁宗奇怪地重复着,什么样的东西这么厉害,会让前行的车马全都停止脚步?
      他走到队伍的最前面,看到了路中间的那只黑色皮毛的小动物,一双碧色的眼睛让他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身后的车马还在骚动,恐怕就是震慑于这样的目光。
      明明是弱小的身体,却有着一双倔强的眼睛。
      “有意思的小东西!”他大笑着,把小狗抱到怀中,“泰麒也许会喜欢,正好去给傲滥作个伴儿……”
      然而计都却开始变得暴躁,不太服从骁宗的驾驭。
      “怎么了?”骁宗大笑,“今天大家似乎都不欢迎这个小家伙呢!”
      “主上,这里是敌军的势力范围,还是不要随便收留可疑的东西……”霜元在身边规劝道。
      “诶——”骁宗朝他摆了摆手,“难道这样的一个小东西,会是什么可怕的妖魔吗?”
      “但是全军的车马在这里都止步不前,多少有点不吉利……”
      “不吉利?”骁宗又笑了,他是最不屑于“不吉利”这三个字的人。他把头转向霜元,严肃地说道,“霜元,还有在这里的诸位,你们一定要记住,真正能够决定一场战役是否可以获得胜利,并不在于天象或是吉兆,而是作战的时候冷静的头脑,像你这样疑神疑鬼,才会真正挫伤到军队的士气!”
      霜元的脸红了,但是他也举起了手臂,带动起了士兵的士气。
      是呀,有主上在,还有什么样的战斗不能获得胜利呢?
      每一个人都这样相信着,就算陷入劣势,只要有王在,就代表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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