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清经纬线》谢寻

15、人物番外之江林叟篇

　　我叫江林叟，“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王维的名句，林叟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怪，毕竟他的本身寓意是居住在山林间的老人，可是我爸爸，我爷爷，我爷爷的爸爸，都很向往这样的生活，因此他们取了这样一个怪的名字给我

　　我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在我四五岁的时候，亲戚们还会谈论一些，据说，他是个刑警，在一次追捕犯罪团伙的时候被杀害了，那时，我的母亲已经要生我了，等我再大一点的时候，他们就对这件事闭口不谈了

　　也就是在四五岁的时候，我特别想要一个兄弟，最好是比我小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希望太过迫切，老天爷就送来了季暮

　　第一次和接触季暮是陈阿姨让我去把他领回来，她把他忘在菜市场了，我匆匆跑下楼去，心想着去晚了他会不会被拐走之类的，结果到来才看见，他正在和买雪糕的老板聊天呢，老板还送了他一只雪糕，至于为什么能这么快认出他，是因为陈阿姨把季暮的名字绣到t恤上了

　　上幼儿园的时候，比同龄人早熟的我小红花经常在本子上贴不下，而他却连一行都没有，每当这时候他就会看着我的小红花，让后再看着我，而我，则会把那些小红花平分给我俩，使我们看上去的数量差不多

　　初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他跟不上，排名突然下滑到班级中下游，我就经常给他补课，成绩也就慢慢上去了，每年情人节我跟他都会收到小礼物，只不过，通常我是他的两倍，对我来说，这些东西都无关紧要，可是他不同，他喜欢吃甜食，因此来者不拒，有一次他跟别人打架(围殴)对面三个，他一个，我赶忙去帮他，我们当天晚上一人三千字的检讨

　　高中我们在同一所学校，我跟他表白了，我很紧张，在镜子前练习了很多遍，最后那些措辞倒都没用上，情急之下简单的说了一句“我喜欢你”，说完他愣了半晌，白皙的脸庞爬上一些薄红，最后还是答应了

　　在高二的时候，我妈进医院了，胃癌，她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着我结婚生子，辛福美满，我跟他都没来及说分手，恰巧那时候有一个小学妹，我跟她谈了很久，直到高三我母亲去世

　　我母亲去世的那一天，我以为我会痛哭，可是没有，那天下着暴雨，我为我母亲送了最后一程，到夜里两三点我才有力气看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季暮的，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是季暮转学的日子

　　我跟那个学妹考上了同一所学校，大学四年谈了三年恋爱，她的笑...真的好像...好像季暮，我会时常想起那个可以和一道题磕上一个多小时的，笑起来灿烂无比的人，第四年我就和那个学妹分手了，因为她找到了更合适的人

　　上完大学之后，我从朋友那里得知了季暮的消息，二话不说就跑去找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到了他那边的住所之后，我没看见他人

　　我到处都找不到他，我感觉我的心像缺了一块一样，我在一个小巷子里发现了他，他被人打的奄奄一息

　　我一边打救护车，一边抱住他，他流的血好多，堵都堵不住，“是我是我，阿暮你要撑住”我都没有发现，我的声音在抖，他捧着我的脸，轻轻的吻了一下我

　　他的身体好凉，好凉，他最怕冷了，我记得很清楚，我想用我的体温把他捂热，可是他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

　　我向路人求救，他们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搂着他，靠在了墙上，一滴热乎乎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脸颊，是眼泪，天空中下起了丝丝小雨，我和他都被淋湿了，说实话，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狼狈

　　我把所有地方都去了个遍，却再也找不到也等不到那个笑的灿烂叫我名字的身影了，恍惚间，我才意识到，季暮已经走了很多年了，我好像把他弄丢了

　　后来很多年过去了，我尝试遗忘有关季暮的事情，但是我发现，在我的童年，大大小小的事情中，都有季暮，我做不到忘掉我的童年，或者说，我做不到忘掉他

　　我把过去那些事藏在心里，不遗忘，也不主动想起，包括那句，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