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魂》烟火闌珊処

2、花开花落

　　一切，原本是如此的和谐。

　　然而，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以及说话声让我猛的停住脚，顿时那花瓣和树叶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重心，如星星雨点般的落在周围以及我的身上。而原本围绕在身边的蜂蝶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同，一下子全部到散开，生灵们都躲进了附近的灌木丛里。风，似乎都停止了。本来一切的欢愉都因为这些不速之客而谢幕。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这样的森山老林居然还会有人行走？这似乎是我记忆以来不曾有过的事情了。而且听那声音，该是一大队的人。

　　他们，是谁？

　　“还不回去。”我听到老松树这么的警告我。这时，我才猛然记起我不该还在外面逗留。

　　化作一团红色的烟雾，我闪进了花心里，多年的修炼终于有了代价，行动上让我有了诸多的方便。合上花瓣，但很快我忍不住好奇的又打开个小缝打算看个究竟。离开凡间太久了，就如其他生灵一样，对人类我充满着好奇，却也害怕。过去的一切淡忘了，但在记忆在深处却依稀记得有人模模糊糊的说过，人类是世界上最残冷的生灵。他们不但相互残杀着，还尽所其能剥夺着这个世界其他的生灵的生存权利。想到这里，我的身子不禁颤抖了起来，似乎那样的残忍我遇见过。

　　那马蹄声近了，开路的是一个身着紫色锦衣的男子，跟着两名青衣男子。后面还跟有着一辆四轮马车，之后还是四名青衣。从华服看来，那锦衣男子应该是青衣的头。而马车的装饰，猜得出来坐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应该是某家的官夫人或者千金吧！”我悄声的对松树说。

　　“唉！你该忘掉的！”百年老松调整了一下枝叶，无奈的对我说。

　　我愣了愣，刚才那句话只是脱口而出连自己都没有感觉。我对松树摇了摇身子，示意它没事。不管过去是什么样子的，也只不过是过眼烟云了。现在的我是人，是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活得开心。想到这里我就巴不得来人快点走掉，那样我就可以出去继续跳我的舞。

　　百年老松据说有近千岁的年龄了，它是这里最关心我的“人”。也因为在它的庇护下我才得以生存到现在，我长在它的脚跟不远处，它总是为我留着充足的养分和阳光。多少年下来，我开始从一株小草慢慢的长成了一株小树。而不算茂盛的枝干上每次就只开一朵花，不知道为什么我坚决不想开出第二朵来与之争峰，而是等到花期不得不过的时候才准备好下一朵的花蕾，而一年最多不过三朵。

　　“夫人！我们就在这里暂且休息一下，估计晚上就可以走出这片森林到镇上了。”那锦衣男子勒住马，返回到马车边对着马车里的人说。

　　“好吧！那大家就先休息一下。小缨！我们出去走走。这里有点儿闷！”马车里传来柔柔的回应，大概长时间的赶路那嗓音不免带着疲惫。

　　“是！夫人。”相较于之前的，这声音显得清脆且朝气，大概也被闷坏了，听说可以下去走走，语气里不由得带着喜悦。

　　马夫从马车上下来，随之一个米黄色的身影先马车里探出来，之后便轻快的跳下。“夫人！这里好美哦！”环视了周围，她忍不住地赞叹着。然后将手伸向马车。同时，锦衣男子也下马走向马车，立于一旁。

　　然后，马车的帘布再次被撩开，一个气势不凡的美妇探出头来，接着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夫人，我们到树下去吧！那里比较凉快些！”被唤作小缨的丫鬟说。

　　美妇点了点头由小缨扶着，她脸色有些苍白，看来长途跋涉确实把她累坏了。但依旧无损她的美，弯弯的柳叶眉，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唇微微的翘着，要说唯一的缺陷就是此时她的眼神有些黯淡。

　　她们向我们走来，两个青衣护卫已经在老松树下放好了一张椅子，以及茶水。

　　“夫人，你先坐着休息，我到处看看！”待到一切安排妥当，美妇闭目休息的时候，小缨转着黑溜溜的大眼说。美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似乎挺得宠的。

　　年龄尚幼的小缨如翩翩彩蝶般开心的在附近的树丛中流连着。很快的采集了一大束的花，看得我心惊胆战的。那些可怜的花草在她的蹂躏下显得伤痕累累。我不由得搂紧了身子，将身子尽量的往草丛里缩。可是，眼看着她越走越近，我只能无奈的合上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夫人！快来看！这花好美！” 果然，我艳丽的花朵很快的得到了她的“赏识”。然而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立刻伸手摘下花，而是大叫着合眼养神的美妇，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发出惊叹。

　　虽然“美”这个词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个生灵用在我身上过了，但从一个人类的口中发出来，还是让颇我骄傲的挺直了腰杆，还微微了打开了点花蕾。展示着我所不知的虚荣心。

　　美妇听到后起身，缓缓的走过来。待到她走到我跟前，却只是看着我并没有说话。但我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惊叹。而也在同时，一种莫名的感觉划过我的心头。我似乎又记起了某些以往的事了，可是却怎么也无法将它抓住。

　　“对吧！夫人!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也能开出这么美的花！甚至比咱们园里的牡丹更胜一筹。”小缨自顾自地说着，还不时地伸出手轻触着我。“可惜怎么就一朵！”她上下张望着，试图找到另外一朵花蕾。

　　我被她夸的有些飘飘欲仙了，恨不得再献身狂舞一曲，让她目睹我更独特的一面。

　　“小缨！你可知，这是什么花？”美妇问，她似乎话很少。而且只到必要的时候才开口。我有些迷惑了，之前一直认为她是因为疲惫，但现在看来她的“疲惫”是否是因为忧郁而起？

　　小缨摇了摇头，盯着我看，似乎那样就能知道我的名字。突然，她弯下腰，将鼻子凑近我闻了闻，很快的又沉静在我的芬芳里。

　　而美妇看着我也陷入沉思里，让人捉摸不透。

　　我打了个哈欠，这些人怎么都怪怪的。是因为我离开人群太久了么？

　　风轻轻的吹来，混合着人的气息。让我渐渐的感觉有些不舒服，似乎他们的到来使这里的一切被污染了。我该是到过凡世的，然而山里简单的生活几乎都让我忘记了曾经我也和他们一样。而又曾几何时，我开始以花草自居了？

　　“夫人！咱们将它带回去吧！”小缨的话讲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什么？带回去？她想干嘛？天啦！我怎么能够忘了。我居然会因为她的几句赞赏得意不已，而忘了人贪婪的本性了。我急切的看向松树，希望它能给我个主意。但同时它却发出了感叹。

　　“怎么了？”我不解的问，难道它也没有办法么？

　　“你本来就不该属于这里的，迟早有离开的一天。”过了好一会儿他向我吐出了这几个字。但听在凡人的耳朵里只是沙沙的风声。

　　我不是非常明白，但也没来得及去思考其中的含义。因为我感觉到了脚下泥土的松动，我惊讶得看着小缨让那几个青衣护卫用他们的长剑在我身边的泥土挖动着。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你们小心点！”小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的举动，还不时地在旁边指手画脚的指挥着。

　　他们点点头算是回应着，示意会小心，但我还是感觉到了身下的疼痛。就算他们再小心，还是不免的扯断了我好些根须。鲜红的血液从中渗出来，和着泥土以至于他们没有发现。否则他们看到流着鲜血的该有多讶异，弄不好立刻就丢下剑拔腿逃跑。

　　“夫人！你给它取个名吧！”小缨一脸兴奋得说。

　　美妇人依旧一脸的平静，似乎想起了什么，过了许久才开口。“这花，真得很美！”第一次，从她口中赞扬我，柔柔的，但总感觉缺少些什么。“艳红似火，花蕊半开，宛如含羞待嫁的新娘。”她微笑着，虽然我许久都不曾见过半个人了，但我坚信在人间她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夫人？”小缨带着一脸的疑问。

　　“就叫新嫁娘吧！”美妇突然抬头说。

　　“新嫁娘？”小缨含着这三个字，歪头想了想。然后咧开嘴笑了，一脸天真地说，“好美的名字，就像它的颜色一样。喜庆的颜色．”

　　这三个字，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我突然想起了我提着嫁衣不断的奔跑着，然后和着一身的血红装束累倒在松树脚边的情景。到底，为什么我要如此的奔跑？

　　这时，我感觉到身子腾空了起来。在最后一根根须被扯断的时候，我开始害怕了起来。想到要离开这个地方，我变得不知所措。

　　“去吧！一切会有所改变的。”这是我听到松树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我就被放到马车里。随着马车的移动，我被带离了那个我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的地方。

　　曾经的那些随着落叶的飘舞，都随之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