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远行的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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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哲打着伞来到若琪说的咖啡馆，却见咖啡馆果然早已关门。他心里一急，四下看了一圈。
下着雨，江边基本没有人。路灯下，雨滴连成急促的线从天而落，打在地上，打在伞上，打在人的心上。
远处江边栏杆旁，一个细细高高的身影，对着黑黑的江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浩哲心里一松，快歩走到后面，讪讪地说：“那个，阿行，现在不比从前。科学家都呼吁说现在雨水的PH值太高，不提倡雨中漫步的浪漫哈。有什么事情咱们先回家慢慢再说好吗？”
那个身影没有回头。浩哲只好一只手打伞，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想唤起他的注意。远行猛地回头，拦腰抱住浩哲，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呜呜地耸动，不肯说话。
浩哲被惊得伞都没打住，一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上下抚摸他的后背，一边哄他，“怎么啦？没事没事，都好好的呢，先回家好不好？”
远行抬起头，额头顶着他的额头，喃喃地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
浩哲看到他一双红肿的眼睛，心里暗暗叫苦，不知道若琪给他下了什么猛药，又怕他着凉，只能先好好地哄着他：“阿行，听话啊。有什么事，我们回家换好衣服再慢慢说吧。”
好不容易哄了他回家，远行乖乖地跟着，听任浩哲给他拿了衣服，推他去卫生间洗了暖暖的澡出来，乖乖地任他给自己吹头发。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穿得暖暖地，捧着杯热可可，正温暖得缩在沙发一角。浩哲正略带忧虑地看着他。
看到浩哲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远行抬起脸朝他灿然一笑。他本就相貌俊美，只是平日里神情总是这么淡淡的。这突然间的灿然一笑，浩哲竟仿佛觉得心头一荡，好似看到繁华盛开，灿若星辰。自醒来之后，还从没见到他有如此轻快的神情，不由心中一松。
远行看浩哲身上也有点湿湿的，赶紧催浩哲：“哲，你也先去洗漱一下，把衣服换了，别冷着。我没事，我都好了。”他抬头微笑，神情轻松，眼神明亮，竟仿佛放下了千钧之担。
浩哲不欲他担心，自己快速地去洗漱了一下，也换好暖和舒服的衣服，回到客厅。远行还在沙发的那一角坐着，只是沙发前面的茶几上，铺满了原来贴在他房间里的照片。
他看到浩哲出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浩哲只得走到他身边一同坐下。
“我小时候”，远行淡淡地开口，神色有一丝怅然，“你只道我妈妈去世以后，无人抚养，街道没办法，才把我送到福利院去安置。你不知道的是，我妈妈年轻的时候酷爱文学，对文学青年有莫名的好感，因此认识了一个长相俊秀的年轻人。意外怀孕之后，那个人就不辞而别，再没出现过。”
远行有一丝冷漠，仿佛在诉说着不相干的人的故事：“你知道的，在那个年代，我们那样的小地方，一个女子未婚先孕，还没人要，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她的父母因此和她断绝了往来，连兄弟姐妹也一并断了联系。她原来的工作也丢了。生下我之后，就一个人做一些零工，挣扎着把我养大。”
“小时候我不懂事，总是奇怪为什么别人有爸爸，我却没有。每次问她，她却从来不回答，只是背着我哭，慢慢地我就不问了。”
“只是就算我不问，自然有人冲过来让我知道。从我记事起，街道的孩子总会追着我骂‘杂种’，‘野种’。我哭也哭过，闹也闹过，还追问妈妈为什么她要把我生下来。如果没有我，她也许能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我也不至于要受这些罪。”
浩哲有些心疼地看着远行微红的眼眶，不欲他想起不开心的事情，正想打断这个话题，远行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膝盖上，继续抱着膝盖说：“自打我记事起，家里的日子就过得冷清而贫苦。每年妈妈最有兴致的时候，就是春天带我去看花，有时候还特意问邻居借了相机，拍几张照片。”
浩哲了然，怪不得远行一直珍藏着和妈妈的那些合照，大概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合照和快乐时光。
“有一年她喝醉了，一边哭一边说着醉话，我才听出来，原来当初那个人和她就是在花树下认识的。青春靓丽的少女，英俊儒雅的青年，粉色的桃花树下相聚，果然是极美的场景。”，远行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可惜一朝行差踏错，她赔上的是一辈子。日子不舒心，她又是个多思敏感的人，到我七八岁的时候，她就已经病重了，撑了一两年，还是去了。她妈妈倒是哭着来看过她两回。但是她爸爸坚决不认她，还不许家人接济她。她去世以后，自然没有人肯抚养我，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于就去了福利院。”
远行连外公外婆都不愿意叫，只称呼“她爸爸”，“她妈妈”。
浩哲不知道怎么安慰远行，只能轻轻拍拍他的膝盖。
“刚到福利院的时候，我就像个冰块一样。原来的家虽然清苦，至少还有一个妈妈在等着我。那时候的我真觉得天下再大，我也不过自己孤单一人，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没什么要紧。是你—”，他握着浩哲的手，“一直在照顾我，关心我，没有因为我冰山一样扔下我不管。”
“因为你爸爸是武警，执行公务牺牲，李叔叔每个月会把叔叔的抚恤金转到你的卡上。怕你年纪小不懂事乱花，只放一点点在你卡上，剩下的放在存折里，要你成年以后才能用。你就用这一点点钱来给我们两个添置衣服和零用。”
“福利院的阿姨和学校的老师也因为你的身世，对你另眼相待。你便一直弟弟、弟弟的叫着我，让老师们都误以为我们是亲兄弟。那些叫我‘野种’的孩子再也没有造次过。”
接下来要说的话，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放下握着得浩哲的手，捏紧了拳头，象给自己鼓劲一样，别过头，不敢看浩哲，怕自己看了就没有勇气说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远行的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