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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暗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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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起许多极轻的拍翅声,后翌眼中暂是一片黑暗,耳里却听的清楚。他第一想到的就是兵符,此刻正在高台上,而他已经松懈了!
他防备最高的时候是十月拿兵符的时候,他居然渐渐松懈了。
殿中突然一声轻呼,是十月的声音,随之一个柔软娇小的身体撞在他身上。后翌下意识伸手扶着,立即便知道这是十月。十月显然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依妃,连忙离开站直了:“太子殿下恕罪……”
后翌没空听她恕罪,右手已经摄向台上的兵符,台上却是空的。“来人!”后翌还有一分沉静,转身落地叱道,“把殿外围好!”
不要他说,钟凝早已将殿外围好。蜡烛也立即点燃了,只是兵符却不见踪影。后翌转向盈盈而立的依妃,低叱道:“你以为你拿了兵符可以离开这里?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离开一步!”
依妃微笑道:“太子,你别的本事没有,本宫今日却见着你栽赃的本事了。”她优雅的转了个圈,嫣然笑道:“怎么,你还想搜本宫的身不成?”
“我为什么要搜你的身?”后翌凉凉的道,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笑意,“兵符是你偷的没错,但现在却不在你身上。”
依妃与十月脸色都在变化,只是十月掩饰的极好,她站在后翌身后。后翌突然反手,扣向十月的腕脉。十月居然咯咯的笑了,她伸手五指轻拂,轻轻松松的化解了后翌的攻势。
“来人,抓着她!”后翌冷叱道。些蝶咯咯娇笑,人已翻到了横梁之上:“太子,你可真是个聪明人。”后翌抬头看着她冷笑道:“你点蜡烛时做了手脚,又故意撞到我身上,好让依妃去拿兵符,拿了再暗中给你。你真当本太子是傻瓜?”依妃依然亭亭而立,神色却换为惊惧,轻呼道:“来人…务必保护本宫!”
此刻铁衣卫纷纷赶入,这话却是不能乱说。些蝶眨了眨眼眸笑道:“你要怎么想也由得你,我先走了。”
她此语一落,众人的攻击已到。
最快的是后翌的剑,然后是两柄雁翎刀一杆长枪一支钢鞭还有一串铁牌,针对的都是些蝶。每一件兵器都带着浓厚的杀气,后翌的剑尤甚。些蝶眉头一蹙,右手纤长的五指蓦然张了一张,一圈暗绿蝴蝶向四周迸射开来。
些蝶是蝶冷堂中高手,与废蝶为齐名的亲生姐妹,族中称些绿废蓝。
她的蝶,名些绿。她的杀气,最好莫要引起。
一声极大的金铁交鸣之后,五人同时被逼下横梁去。些蝶却轻巧的翻了个跟斗,落到了右侧的另一根横梁上。她已一人之力对敌五人,虽说是居高临下,却也吃了不小的亏,不得不翻身卸力。后翌抬头见她脸色苍白,不由得冷笑道:“盗兵符者,杀无赦!”长剑再举,他不过是被逼下去而已,并没有受伤。
些蝶笑了,她笑的娇娇俏俏,杀意盎然:“敢对我动手的男人,杀无赦!”她纤长的五指一翻,指间蓦然夹着只暗绿的蝴蝶。这蝴蝶是用绿绸做的,本应柔软精致,此刻却已经向后翌的咽喉旋到。后翌横剑急挡,剑蝶相交,发出金铁之声。些蝶娇笑,袖子里些绿蝶却源源不断的飞出,
满殿都是她的蝴蝶,风声满殿。些蝶嫣然,尽管她的笑声并不好听,但她就是爱笑。
碰上暗蝶族的女子,远距离决计不利。
铁衣卫愈加多了,些蝶此刻虽然游刃有余,但她早就想离开。只是她要挡要伤人可以,要走却是不行,冲不破。铁衣卫殿里殿外层层包围,还有人手源源赶来。
些蝶暗暗的蹙眉,被铁衣卫保护的依妃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后翌的剑毫不留手。他身为太子,用的剑自然是切金断玉,已经削落了些蝶好几只蝴蝶。依妃也开始皱眉了,暗蝶族奉蝶为尊,后翌居然削了些蝶的些绿蝶,这在族中是无可容忍的事。
些蝶虽然想杀后翌,但她更想脱身,没有命什么都没有。而且兵符还在自己身上,自己答应依妃的事,那边还有废蝶。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闯入了一名侍卫,他疾声道:“禀告太子,左丞相在回府路上被人刺杀!”后翌这一惊非同小可,若是没有世无名,他的计划便会受到极大损害。他疾声道:“左丞相此刻如何?”那侍卫道:“属下不知,左丞相被刺时有一名侍卫逃出,是他传来消息的!”
此时殿中的四面八方十二只些绿蝶开始旋转,而且愈来愈急促。些蝶悠悠然坐在梁上,身旁绿蝶飞绕似要化蝶飞去。她抿嘴笑道:“聪明的太子,你如今要顾哪一边啊?”
就是因为废蝶放走了凌刚,所以后翌此刻才会顾此失彼。两人的计划本是联合的,废蝶不是笨人。依妃此刻却徐徐开了口,她微笑道:“太子,若是此时后桔公主在有多好,只可惜她去了哪呢?太子?”
后翌实在掩不住眼里的杀气,却还有一丝惊惧。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娇叱,有些柔又有些利,却很好听:“谁说本公主不在的?”
门虽然不是被踢开的,却是被一把推开的,以至于发出一声巨响。一个桔色衣裙的少女干脆的走了进来,她生的明快,脑后织着两条长而松散的大辫子,一条桔色发带从右鬓编下,在下面织了个小蝴蝶结后垂下去。这公主明快的很,只是不知为何,脸上却略略带了些苍白。
依妃显然是怔了一怔,不过她立刻就恢复了正常,微笑道:“原来后桔公主又赶回来了,公主要办的事这么重要,怎能赶回来呢?”后桔扁了扁嘴道:“依妃你说的太过了,我不过是每天到处玩而已。”
依妃笑了,道:“公主这么大人了,原来还喜欢躲在轿子里捉迷藏。”“你才喜欢捉迷藏呢。”后桔一手攀上后翌的右肩,回眸对依妃笑了笑道:“我怕你把我哥勾走。”
后翌与后桔本为一母所生,是亲生兄妹。
依妃咯咯笑起来:“公主,你说话该知分寸,再说我没你那本领,又怎勾的走太子?”后桔撇嘴,不再理她,而是望向横梁上方的些蝶,扬声呼道:“把我的丫环弄昏的是你吧?奇怪,你怎么生的不漂亮?”
些蝶抿嘴笑道:“公主,好象没有一条规定说我一定要漂亮的。”后桔点头承认:“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漂亮,就算不倾国,也要倾城。”些蝶咯咯娇笑道:“在下谢谢公主夸奖,你比你哥可爱多了。”
“后桔,要是你在这里我就走了。”后翌拧起眉毛。后桔点头,踮起脚尖在后翌脸上亲了下,随便极低的道了一句话:“哥还是去下好。”后翌颔首,匆匆出了门,竟将这里就留给后桔了。
殿中本已停战,只是众铁衣卫依然注意着些蝶,没给她机会逃跑。“各位!”后桔弯起眼睛,双手乖巧的摆在身前笑道:“请钟凝、胡阁、谷泊、绰一捕,周山、叶雨、恒海波对付上面的那一位,席伏,时戈、莫云剪保护依妃娘娘离开。”
她竟将这许多铁衣卫的名字记的一清二楚,还了解个人武功情况妥善分配,怎会是个任性贪玩的公主?些蝶抬起睫毛,早已知道后桔不好相与。依妃皱眉,后桔派来铁衣卫保护她离开,岂不乱弹琴,她走了些蝶谁接应?若是只靠些蝶一人,插翅也难飞。
“我接替我哥的位置了,接招。”后桔一笑,呛的从腰间拔出了一柄短剑。那短剑既窄且厚,配着银红色的剑鞘。些蝶抬手,一只些绿蝶已在手,她不敢大意。
些蝶轻叱声中,无数只些绿蝶在空中交剪而过。她大部分注意着后桔,后桔手中剑刺在她的蝴蝶之上,将她的蝴蝶都挡了下来,叮叮声居然甚是悦耳。些蝶纤指再招,那十二只些绿蝶在四面八方的空中盘旋更急,它们的蝶翼在开始划出尖锐的风声,但是到现在,风声已是极暗哑,暗哑中带着极沉闷的杀气。
依妃被迫已走到门口,她见着些蝶的举动便知道些蝶要干什么。她突然道:“后桔公主,这妖女欲盗取兵符,实是罪不可赦,你就快点抓着她吧。”后桔的桔色衣裙正在暗绿蝴蝶中穿梭,她粲然笑道:“这个就不用依妃娘娘说了,后桔一定会抓着她好好盘问的。”她故意拔高了“盘问”这两个字的语调。
依妃暗暗冷哼,转身行出门外。此时那十二只些绿蝶听起来已没有声音,看起来也没有旋转。不过它没有声音是因为声音已经太高了,停止旋转是因为它们旋转的太快了。
通常旋转的这么快只有一个结果。
些蝶一直未与后桔正面交战,也没有与别的铁衣卫正面交战。她像蝶翼一般的飘,从后桔的短剑和一柄雁翎刀之间飘过去。她脚尖点着横梁,在横梁上轻巧的闪躲着兵器。后桔皱眉,她的轻功不如些蝶,短剑追到她后心时总是少了一寸。
殿中的些绿蝶愈来愈少了,后桔发现些蝶每到一处,便将些绿蝶收回袖中。如此一来,些蝶便要近距离与他们拆招,更加吃力。后桔微微蹙眉,扬声道:“你有把握走了?”
后桔能参与后翌的计划就不是个笨人。些蝶纤手一张,手中的一只些绿蝶恰好挡着她的一剑,震着自己掌心发麻。她娇笑道:“不走,难道我想死在这里不成?”后桔眨着眼睛,一边与些蝶拆招一边道:“我现在不会让你死。”死字出口时,手中短剑已哧的削下了些蝶的一片衣袂。些蝶近身拆招不是后桔的对手,她勉力闪躲过颈项旁擦过的寒意:“但是以后就不知道了,是不是?”
后桔粲然笑道:“你真不错。”些蝶微笑道:“多谢,你马上就会知道我更不错。”后桔怔了怔,她见着些蝶的眼神。些蝶的眼神决不是那种会失败的眼神。她的眼神尖锐而闪着光,就像她指间的些绿蝶翅沿。
或是……银红剑的剑尖。
自己也曾有过的…眼神。
后桔目光一狠,手中银红剑突然脱手飞出。殿中已极其空旷,她们两个以快打快,那些铁衣卫已逐渐插不进手去。眼见银红剑盘旋着呼啸而来,后桔伸手往腰间一拍,剑鞘弹出握于手中,竟与银红剑夹击些蝶。
些蝶的瞳孔蓦的缩小,小到只容的下银红剑剑尖那一点尖锐的光。那一点光不是晶亮的,竟然是殷红的,如血,似乎预示了些蝶的未来,呼啸而来!
些蝶突然放出了些绿蝶,在那一刻数不清的围在她身旁,就如同躲入了茧中。而此时一剑一鞘,已到身侧。
无声的巨响中只有气流迸射开来。肩头与腰间的衣裳同时破碎,些蝶的嘴角突然流出一丝鲜血。后桔的脸色煞白,她勉力接着银红剑,一时却无法再出手。
绝大部分些绿蝶都在袖中了,些蝶一手捂着肩头,突然极狠的尖叱道:“杀!”
那十二只飞速盘旋的些绿蝶突然动了,它们动的时候,身上便燃起了炙热绝杀的火焰。瞬间整个殿中都已织满火网,无人能逃。一只带火的些绿蝶从眼前如旋风般划过,将整个兵符殿灼热而尖锐的划成两半。
在外面的依妃假称伤了足,走的并不快,她知道些蝶还需要她。正在依妃随意的往身后瞥的时候,身上染血的些蝶已随后追来。
但是些蝶身后一步之遥的,蓦然正是后桔。后桔死死的盯着了她,幸而后桔跟的极紧,否则若是呆在殿中,定是灭顶之灾。些蝶受了伤,后桔也受了伤。些蝶心知自己的伤比后桔的重,而且重了不止一点。
“兵符留下!”后桔叱道,手中银红剑再度旋起。此时突然闪起了另一道剑光,闪亮而无情的对准了些蝶,却正是后翌,他回来的好快。
些蝶突然张手,掌心中正是那块兵符。她笑道:“我比较想要命,所以兵符还你。”她五指一弹,那兵符如同暗器般旋来。后翌顾着兵符脚下一慢,些蝶已落到了依妃的身边,掐住了她的咽喉,嫣然道:“要是不放我出去,我就叫后墨的这宝贝陪葬。”依妃吓的花容失色,连声道:“你们还不让她出去?存心害死本宫不成?”
“哥,没事罢?”后桔第一件事就是问后翌情况,后翌点头不语,却盯紧了依妃与些蝶。后桔转头看着两人,开始扁嘴,她低低的道:“你想仗父王吗,若是…哼,我早就没当他是父王了。”后翌一捏后桔的手腕,后桔立即便闭了嘴。
因为是后翌后桔两兄妹,所以知道这两人是在做戏。而且不管做不做戏他们都求之不得。只可惜宫内的事轮不到他们做主,最后还是要看后墨。
所以些蝶便风风光光的出了王宫,当然是与依妃一起。直到看不到宫中的人了,依妃才叹口气开了口:“些蝶好妹妹,你的手要是不放轻,我真的会被掐死。”些蝶眨了眨眼睛松开手,笑道:“依蝶姐若是这么容易被掐死了,怎当的起暗蝶妃子的身份?”
依妃微微一笑,回归正题道:“不过此次却颇有价值。”些蝶颔首,却突然听得身后呼声,来的蓦然是废蝶:“姐啊,就算宫里事比较多,你也用不着一晚上不回来吧。”
废蝶皱着眉头,责怪之意尽在其中。些蝶唇边血迹尚存,淡淡笑道:“我死不了的,从小天天受伤,早该习惯了。”废蝶叹口气,转向依妃道:“世无名的轿子里躲着高手,我没能杀的了他。”依妃浅笑道:“罢了,反正杀不杀他都无大碍……不过后桔这一下可碰巧,救了世无名一命。”
些蝶娇笑的看着废蝶道:“轿子里的人是后桔,一点都不稀奇。我看见她脸色苍白,想必是先和你对了一战。”废蝶眨了眨眼眸道:“她本是要去丞相府商量叛乱之事的吧,不然如何知道我要来?”依妃淡淡道:“其实倒也不算巧…他们岂非经常做这种事?此次被阻挠了不敢再呆,便赶回来叫后翌正大光明的去,又可以救世无名,又可以商量商量,岂不大妙。”
些蝶突然咯咯的笑起来:“那个倒霉丫环想必是被要走的她支使开了,却撞着我进宫。”依妃嫣然道:“这一局是我们赢了,至于兵符……”此刻天已蒙蒙亮,她整了整裙裾方才迈步,却又回头一笑道:“你们可要记得接收。”
凉是依然按兵未动,犹惊也固守伏涸城,两人就这样相持着。天气虽冷,犹惊却令将士尽量节省木柴,须知他们的补给不多。
河还在流,只是不知凉是再打何等主意。犹惊心中的不安正慢慢的扩大,再扩大。
自己摸不透凉是的心思…若是她在……
两天之后,那只毛茸茸的小东西从洞中跑出来,尾巴上拴着根绳子,绳子后绑着那块兵符。原因是依妃回到宫中,便向后墨大发了一番娇嗔,然后献上良计道兵符放在兵符殿不安全,理应由后墨亲自保管。后墨听得此言实是深得己心,于是便将兵符贴身保管。如此一来依妃便以假换真,易如反掌。
依妃看着那小东西跑进洞里,唇边的笑意在扩大。
她的计划正在慢慢的进行,一切尽在掌握,包括些蝶与废蝶。
废蝶握着兵符,清晨的阳光从窗口流进来,流的她一身都是。兵符上金色的光华流转,指尖触在其上,光滑而冰冷。
一件小小的东西,却左右这许多人。
些蝶一伸手便夺了过来,笑道:“你盯着它看作甚,又不漂亮。”废蝶看着她,眼里颇多无奈。些蝶随手拿着那兵符在空中掷来掷去,看向废蝶笑道:“我们去找饰颓罢。”
两人在晚上潜进将军府,此时心情不比往日,只觉夜色都漂亮很多。饰颓却不在房里,幸而将军府戒备并不森严,两人得以穿来穿去。
“那里。”废蝶低低的道了一声,望向正孤孤单单立于凉亭中的饰颓。岂知她话才出口,饰颓已回过头来,轻叱道:“谁?”些蝶咯咯娇笑道:“给你送好东西的。”
一接着兵符,饰颓原本黯然的眸子突然闪闪烁烁的发出光来:“多谢……”废蝶与些蝶对视了一眼,这已没她们的事了。饰颓突道:“两位请留步……”
“怎了?”废蝶抬眸望向饰颓,饰颓微笑道:“两位可否听饰颓一个建议?”“你说罢。”废蝶转过身来望着她。饰颓柔和微笑道:“两位若是助依妃的……不如帮到底吧。”废蝶目光闪动,饰颓这一句话说到她心里。
些蝶却笑了,她说:“犹夫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莫要说这么好听的。”饰颓一笑道:“既是姑娘如此说…饰颓就说了。”她微笑看着两人,向她们伸出手来。她的手指纤细苍白,有着种失落的美:“饰颓希望两位能一同作战。”
她说到作战的时候,眼里便似满是光辉与自信,一反事先的柔弱之态。
废蝶与些蝶一同怔着,要行军作战这事她们恐怕半点不懂。饰颓悠悠道:“军中缺乏两位高手…但却是必不可少的,所以饰颓才说,要帮依妃便帮到底……”她看着两人,轻轻叹道:“若是两位愿听饰颓调遣…胜算会加大的。”